“不可能……我应该准确命中了心脏部位……”
稍迟半秒,阿汶也发现了身后的异动,当看到所有散落的能量块再朝一个共同方向聚集,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慌,喃喃道:“就算那种形态下没有所谓的‘要害’,我的剑气应该也将所有连接点斩断才对……”
“这些神使可都是怪物,不能以常理考量。”
纳乌拉故作淡定地安慰了一句,不过很快便露出牙疼的表情,忍不住吐槽道:“可就算是怪物,杀了这么多次,也该死了……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姑且问一句,你还能动弹吗?”
阿汶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单手撑地,试图以行动来证明自己还能……
“啪叽”一声,阿汶身体失去平衡,直接以面部着地。
纳乌拉赶紧挪开目光,忍住想笑的冲动,避免气氛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
见阿汶还想尝试,纳乌拉不由出声制止:“行了,疼的后背都被汗湿透了,再动两下就要直接疼昏过去了。”
阿汶眼中流露出几分不甘,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徒劳的尝试。
“对不起……是阿汶高估自己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是对方生命力太旺盛……呃,太过分了,不用自责。”
纳乌拉的安慰反倒让阿汶陷入了更加难以自拔的懊恼,低声道:“如果不是阿汶,少主应该已经解放‘那个’了……也不会陷入这种困境。”
纳乌拉看着四分五裂的顶壁,沉默了一下,回道:“不,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毕竟她的位序在十二神使中排名倒数,就算在这里用了那招,并且确实杀死了她,也保不准对方会以其他形式将情报传出去……
嗯,记得迟小厉的情报,就是安琪拉临死之前,以秘密方式传达出去的……如果这作为真正必杀技的手段被前几名得知,恐怕之后的战斗将会更加困难。”
“可要不是阿汶,少主也不会受这么重的——”
“好了,自责的话就此打住。”
纳乌拉以一种坚定的语气强行打断,“有这份功夫,还不如老老实实躺着,加快恢复的时间……以那些能量块聚集的速度,最起码我们有三个祈时可以考虑对策,而且就算她恢复人形,也未必能够在短时间内行动。”
眼下两人全都无法行动,除了会呼吸意外,几乎跟尸体没啥区别,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能量块聚集起来。
阿汶的伤势,还是来源于紫色巨人的那一拳,虽然经过及时治疗避免了伤势恶化,但这么短时间内,能够恢复意识就够让人意外了,加上之前那几乎耗尽全力的一剑,现在她的身体就好像散架一样,根本使不上力气。
至于纳乌拉……
虽然他依旧一副淡定轻松的样子,但其实伤势极重,图依最后的那招堪称必杀之术,如果换做别人,在身体要害承受如此程度的魔法后,只有当场暴毙一个下场。
得益于经过严苛到极致的训练,纳乌拉的身体能力已经堪比魔族,所以才能活下来。
不过即便如此,图依的魔法依旧冻结了他除大脑以外的各个部位,如果不是及时用迟小厉的空间魔法阻断,一段时间过去,依旧免不了成为尸体的下场。
而这种手段也只只是治标不治本,仅仅能终止身体继续结晶化,想要让坏死的肉体与器官恢复功能,还要结合多种复合疗伤秘药以及魔法卷轴的使用。
而纳乌拉自身强大的耐毒、耐药性,在这里又起到了十分强大的负面效果,使得魔法与秘药效果大打折扣,恢复过程极为缓慢,即使是最乐观的估计,想要达到能够行动的程度,最短也要数天功夫。
在心里摸清了自己身体的情况,纳乌拉反倒不着急了,只是安慰阿汶的同时,确实也有些懊恼。
“还是大意了……”
受伤的确在纳乌拉的计划之内,然而伤势如此严重,却有些超乎他的预料。
让我们回到几分钟前。
在纳乌拉纠结是否使用“那招”时,他眼角的余光,偶然瞥到手腕上的罗盘,代表联络的分针,极为微小的拨动了一下。
罗盘的联络能力,只有在同一空间才有效果。
所以如果不是其他讨伐队成员进入这个空间,能够与纳乌拉联系的,只剩下一个人。
收到阿汶信号的瞬间,纳乌拉有过短暂的犹豫。
阿汶传递的信息非常明确——她想要参战。
纳乌拉自然不是顾虑所谓的一对一骑士精神,因为只要他想,在付出一定代价后,绝对能够杀掉图依。
纳乌拉只是在担心阿汶的情况,对于自己的这位剑侍,纳乌拉可谓是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恐怕她现在仅仅能够勉强行动,在图依维持周围结界的情况下,阿汶靠近就是送死。
不过考虑到以后或许会遇到更强的敌人,纳乌拉最终还是放弃了独自解决,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已经形成一条可行的计划。
在给阿汶传达“随时待命”的信号后,纳乌拉便与图依展开了最终的对轰。
至于战斗过程中产生的余波是否会对阿汶造成影响,自己的剑侍还没弱到那种程度,这点信心纳乌拉还是有的。
唯一让纳乌拉感到意外的是,即便到了最后,图依依旧能够勉强维持高热结界。
为了给阿汶创造合适的机会,纳乌拉不得不以身犯险,装作失神引诱图依进行致命一击。
而结果也如他所想,虽然受伤程度有些夸张,但图依也同时达到了极限,并且感知能力大幅下降,阿汶这才能递出那完美一剑。
这个计划之所以能够成功,主要有两点,一是图依自始至终都没将阿汶放在眼里,或许在她的意识中,这个女人不过是纳乌拉身边的跟班,与虫子没什么区别。
第二点,则是纳乌拉与阿汶亲密无间的默契,两人甚至不需要任何形式的交流,就能大致猜到对方的意思,即便是图依一直保持警惕,也没能从纳乌拉脸上发现丝毫异样,更想不到两人竟然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制定了如此详细的计划。
一旦这个计划任何一个过程出现疏漏,例如阿汶受到余波伤害再度昏迷,或者纳乌拉无法将消耗战坚持到最后,都会造成满盘皆输的后果。
所以“信任”,也是图依最终败北的一个重要因素。
不过眼下在知道图依还有死灰复燃的迹象,纳乌拉和阿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两个祈时过去,散落在各处的能量体碎块,已经集合成在一个较为密集的范围内,估计最多再有一个祈时,能量体就会初具人形。
在这期间,纳乌拉想过很多策略,可惜最终都没有实现。
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借助空间戒指中的秘法卷轴,不过以两人现在的状态,单是打开戒指都极为困难,更遑谈用卷轴精确打击丢人了。
在分配卷轴前,出于对纳乌拉这对组合的信任,他们获取的大多数都是功能性卷轴(例如那个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获得的短途空间卷轴),至于攻击性魔法……实在是少的可怜。
就算在这些卷轴之中,大多数也是范围性魔法,在无法精确瞄准的当下,打击敌人的同时,很有可能顺带着把自己也误伤了。
“哎呀呀……看上去陷入两难的境地了呢。”
即便形势如此恶劣,纳乌拉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扭头看向保持趴俯姿势整整两个祈时一动未动的阿汶,装作不经意的提醒道:“别勉强自己,‘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你应该清楚。”
闻言,勉强凝集在阿汶周身的剑气,一如泄气的皮球一般迅速消散。
“少主。”
“嗯?”
“阿汶有个想法……”
“好了,我拒绝。”
纳乌拉甚至不等阿汶说完,就以斩钉截铁的语气打断:“虽然不知道你具体想说什么,但不外乎是‘用传送卷轴把我送走、然后释放范围性魔法和她同归于尽’这类的蠢点子,如果想被我多骂几句,或者进一步把我惹火,你就接着说下去。”
“……”
阿汶将脸扭向这边,面纱早在之前的战斗里消失不见,此刻那堪称完美的面庞,却挂着一丝由心而生的憔悴。
“那少主有什么计划吗?”
“走一步看一步。”
近两个祈时的恢复,让纳乌拉勉强能够抬起头,他朝已经开始扭曲形状的能量体努努嘴:“兴许这只是回光返照呢?或者只是能量碎屑间特殊的吸引,到了最后,她也没法恢复成人形。”
这句话不仅仅只是为了安慰阿汶,纳乌拉已经观察了很久,这些能量碎块就像是被撕成无数片的拼图,即使将所有部件集齐,以图依的伤势,或许也没有办法恢复本体,最终依旧改变不了结局。
然而……
事态最终还是朝着纳乌拉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总共耗费三个半祈时之后,所有能量碎块终于再次融合到一起,并且形状随着每次变换,越发接近人形。
此时,纳乌拉身体的结晶已经褪去六分之一,却依旧无法移动除了头部外的其他部位。
阿汶稍微好一点,已经能够勉强活动四肢,但整个左肩依然毫无知觉,仅仅只是从地上撑起身这种简单的动作,阿汶尝试了多次,还是以失败告终。
能量体每次蠕动,都像是死神的琴弦,撩拨在纳乌拉和图依心头。
“看来少主的预想不会实现了呢。”
阿汶一边说着,一边咬住刚刚从戒指中取出的短剑,以一种蜗牛匍匐的形式,一点一点向那边靠近。
随着阿汶挪动,一条越来越清晰的血线,出现在她的身后。
阿汶对此置若罔闻,仿佛眼中只有那已经显现出四肢的能量体,即便是纳乌拉多次出声制止,她也选择性忽略掉。
一百米、九十米、八十米……
原本一个呼吸便能跨越的距离,现在却成为了天堑一般的存在。
当阿汶终于来到距离能量体三十米的位置时,异变突然发生了——
“嘶……呜……”
宛如野兽低吼的声音,从能量体中传来,过了几秒,这个声音便减价能清晰起来:“杀……你……”
“声带恢复的第一时间,就是为了说这种话……看来你对我们意见很大啊。”
这毫无疑问是句废话,换做其他人,被对方打成这幅惨状,就算用“恨之入骨”、“不死不休”这些词形容也毫不为过。
纳乌拉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激怒图依,借此产生不利于复原的负面效果。
“你们、都得死!”
然而纳乌拉的期望最终还是落空,在阿汶来到二十米的距离时,图依那模糊的五官,终于裂开一道缝,作为嘴巴的替代品,传出带着啖骨嗜血之仇的嘶吼:“啊啊啊——”
“别瞎嚎了,装腔作势谁不会,有本事现在过来打死老子——”
纳乌拉猛然意识到什么,强行凝聚精神力,随即脸色大变。
“哈哈哈……”
大概是察觉到了纳乌拉的神情变化,图依放弃了能量体修复,以一种勉强可以称之为“人”的姿态,仰头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在她腹线中心的位置,一颗仿佛连光都能拘束的黑色小球,缓缓浮到空中。
“混蛋……”
纳乌拉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抬头对阿汶喊道:“赶紧回来,她叫人了!计划改变,暂时撤——”
未等纳乌拉把话说完,黑色小球中陡然爆发出一股摄人的魔力。
纳乌拉的表情变了又变,虽然这股气息很陌生,但毫无疑问是某位神使的能力。
“该死!空间闭锁的情况下,她们还有办法联系吗……”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藏了一手,纳乌拉懊恼之余,已经在脑海中飞速构想解局的方法了。
以两人现在的状态,别说再来一个神使,就算只是几个杂兵,也能造成巨大威胁。
就在纳乌拉甚至做好同归于尽的最坏打算时。
黑色小球,终于彻底“绽放”开来。
八朵“花瓣”从中心剥落,一个仿佛代表“黑暗”这种性质本身的女性身影,在逐渐扩大的黑色花瓣中落地。
“维奥尼亚,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