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本叔,您没事吧?”
杰诺尔上前一步,在经历最初的惊愕过后,脸上只剩下关怀之色。
接到护卫传讯后,他与泰武穆德便在第一时间赶过来,果然如两位护卫所说,房内没有任何异常,各种摆设都和之前一样,只不过桌上多了一些颜色品质各不相同的矿石,看样子两人似乎在离开之前,尚在进行研究。
杰诺尔与霍弗当即对整个房间进行了探查,确定周围墙壁上或者地下没有任何通道,也没有传送阵的痕迹。
没过多久,泰武穆德便走进来,他刚刚已经与守在附近的其他护卫问询过,所有人都口述一致,确未见过二人离开。
两人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离开方式彻底成了一个谜团。
杰诺尔在巫毒之森呆的时间不长,却也有近一个月,和煦亲善的性格,让他早与这几位邻居关系亲切。
所以此时对冈本冈门两兄弟的失踪,担忧程度还在泰武穆德一行之上。
后者的担心,更多还是因为两人的身份,以及在整个队伍中的作用。
万一两人遭遇不测,整个讨伐队将会失去最有力的后援之一,这还不算什么,更令人担心的,还是迟小厉的态度。
毕竟两人是迟小厉拉来的“外援”,并不属于三国中的任何一方势力,在库曼严密看管的队伍中离奇消失,就算泰武穆德问心无愧,也不能保证他人不会有其他想法。
杰诺尔则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对两人的安危深感忧虑,仅仅只是纯粹的友谊,以及身为迟小厉弟子应尽的义务,并无任何其他杂念。
虽然在搜查房间时,他也有过短暂的怀疑,是库曼方对二人做了手脚——毕竟整个房间内没有可以避掉护卫视线的离开方式,要想形成“密室失踪”,最大可能便是守护在门外的护卫隐瞒了什么。
而泰武穆德直接就是他们的上级,自然问不出什么。
但杰诺尔随后略作思量,便认为这种可能性极低。
因为缺乏动机。
先前经历了一场恶战,队内损失惨重,泰武穆德对二位火神肯定有所需求,也肯定想趁如此天赐良机拉拢他们,看看能不能让中立的两位最强锻造师,顺势倒向库曼。
所以无论从眼前还是以后考虑,泰武穆德都没有对二人下手的动机。
就算冈本冈门因为某些原因,惹怒了泰武穆德,他也不会在两个队伍汇合的当口下手。
杰诺尔身份并不保密,讨伐队中所有高层都清楚他是迟小厉的学生,在杰诺尔眼皮底下出手,无异于直接将矛头印象自己。
泰武穆德身为库曼领队,同时更是多年前便执掌内军统帅的大将之才,常处帝侧,心思绝对缜密无比。
思来想去,杰诺尔排除了各种可能,最后却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二人消失的头绪。
其实还有一种最坏的可能——
能够做到这种毫无痕迹地步的人,整个渊域中,只有……那些神使。
莫达里克便是空间魔法师,此前也曾在大陆多次行动,杰诺尔通过老师这边,对此人还是有所了解。
如果真是莫达里克亲至,确实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入营地,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带两人离开。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
冈门冈本不过是队内的锻造师,并不负责任何实际权务,杰诺尔想不通神使将他们视为优先目标的原因。
如果那些神使真的找到队伍的踪迹,以他们的力量,就算之前吃了一个亏,那也是过于自大狂妄所致。
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杰诺尔并不认为己方有获胜的可能。
就算为了谨慎起见,他们也该优先对付队内的最强战力,例如领队泰武穆德、霍弗与枚德菲尔两位魔法大师,而不是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对两个只能修补兵器的老人出手。
所以综上两点,杰诺尔不认为这件事背后有神使参与。
各方可能都被堵死,杰诺尔与泰武穆德等人交流了几句,众人都有些束手无策。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奇特的魔力波动突然在房中扩散,接着两道身影便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圣疗师——”
见两人依旧面露茫然之色,连呼几声无果,杰诺尔担心二人受到了某种精神损伤,立马焦急的喊人过来。
“没、没事……只是情绪有些波动,缓缓就好。”
冈本视线这时才聚焦,抬手冲杰诺尔摆了摆,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瞳孔一缩,迅速转身冲到桌旁,手指竟有些颤抖,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块其貌不扬的石头。
众人还没来得及搞懂这位大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听冈本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石头!”
冈门也惊呼一声,冲到桌前,看着在弟弟掌心中逐渐风化消散的石头,眉眼中露出一抹懊恼之意。
“该死……这下子可再也进不去了!”
杰诺尔担心再出现什么意外,小心谨慎的靠了过去,只看到冈本手心中那抹飞灰,眉头一皱,若有所思道:“叔,你们二位之前……就是进入了这块‘石头’里?”
“是啊……真是一个玄妙的空间。”
冈本万分惋惜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灰装进瓶中,脸上还留着意犹未尽的表情:“你都想象不到,我们刚刚见到了什……嗯?杰诺尔?你、你怎么在这里!”
终于注意到这个问题,冈本像是看珍稀动物般绕着杰诺尔转了一圈,那双粗糙的大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似乎是在确认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杰诺尔笑道:“是我,前不久刚刚从空间通道进入这里,与泰武穆德大人汇合,只是马上听到您二位消失的消息,便赶紧过来看看。”
“让你们担心了。”
冈本点点头,又冲泰武穆德颔首示意表达感谢,将那个装了石灰的瓶子举到身前,轻轻晃了晃:“刚刚那块石头……应该附加了某种奇特的空间魔法,只看外表一点气息都没有,里面却包含了一个超乎想象的‘世界’。”
“世界?空间范围很大?”杰诺尔不解道。
“里面的范围确实很广,但……我这里说的并非实际面积,而是指我的眼界、见识。”冈本摇摇头,“你不是这一行,理解不了那种感受的。”
很快,冈本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不出所料,所有人都被二人的奇妙经历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二位能确定见到的那个……前辈,就是矮人族那位山丘之王?”泰武穆德整理了一下思路,一脸慎重的问道。
“应该没错,不过我也只是按照历史传说进行判断。”
冈本给了一个偏于中肯的答案。
虽然身为矮人的直觉告诉他,那位就是现今的五神之一、带领矮人族走过那段上古艰难岁月的领袖,但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并不能作为说服其他人的凭证。
“足有现今矮人数倍的身高、超凡脱俗的锻造技艺、早已失传的地脉锤炼术、以及早就灭绝的火灵……这些还不够证明‘那一位’的身份?”
一向性情跳脱的冈门,对于泰武穆德的疑问也表达了极大不满。
泰武穆德连连挥手,苦笑道:“您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只不过我实在很难想象,竟然会有比二位技艺更加高绝的锻造师,所以一时之间才产生了动摇……绝对没有质疑二位,或者对山丘之王不敬的意思。”
“呃……咳咳,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这一点我们兄弟二人还是愿意承认的。”
被不着痕迹的拍了一个马屁,冈门的口气瞬间软了不少,脸上都浮现出一丝笑容:“我跟老弟都觉得那块石头出现在这里,并不单纯只是一个‘偶然’。”
泰武穆德眉头一皱:“您怀疑……是人为?”
“不可能。”
霍弗向前一步,冲二人点点头,解释道:“两位开凿的那个矿洞,我已经探查过了,并没有任何魔法处理的疑点,整个岩体也不存在开凿后又被补充的痕迹。”
身为顶级土系大魔导师,霍弗说出这句话,自然不会有任何人质疑。
冈本稍稍回忆了一下,也赞同道!:“确实……那面石壁是经过千万年自然形成,如果被人动过手脚,不可能逃过我的眼睛。”
“咳……还有我的!”冈门也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感,轻咳一声道:“我只是提出一个疑问,至于那块石头究竟是不是外人……”
“什么石头?能拿出来看一看吗?”
冈本话还没说完,就被房间内一个声音打断,立时有些不满,横着眼睛瞪过去:“是谁家的混小子,不知道长辈说话的时候——你们怎么了?”
泰武穆德、霍弗两人脸色骤变,几乎是同时闪到冈门身边,目光不善的盯着后方人群中一名样貌普通的护卫。
“全部散开!”
泰武穆德一声令下,其他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遵循长久训练出来的习惯,还是下意识听从了命令。
人群如同潮水般向两边退去,将泰武穆德与霍弗二人盯视的那名站在洞口旁边护卫隔开,只剩他一人孤零零站在中央,面露茫然之色。
“大、大人……这是怎么了?”
没人回应。
“是他问的?”泰武穆德用精神力与霍弗交流。
霍弗轻轻点了下头:“不会有错。”
泰武穆德眉毛一蹙:“他的气息我有印象,没问题……精神力那边呢?”
“也没问题。”
霍弗脸上也现出一抹古怪,“但就是感觉他有问题。”
一下子成为众矢之的,那名护卫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下意识想要往前踏一步解释,结果瞬间便引起蝴蝶效应,周围一时间满是利剑出鞘的声响。
“大人!卑职是第三队的威伦司啊!前些天您还在午休时与卑职谈过两句,卑职、卑职只是……”
剑士一副快要急哭的样子,双手颤巍巍的举在空中,张大嘴巴,接下来的声音却陡然一变:“只是想知道你们兴高采烈谈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带着一丝奸笑的诡异声音,像是一股寒气,流过每个人的心头。
泰武穆德面色一狰,吼道:“戒备!”
话音未落,霍弗与杰诺尔已经行动起来。
师兄弟二人即便多年未见,默契却丝毫不减,虽然对方的身份与目的成谜,但在这种情况下,随时都会发生激烈的战斗,如此狭小的洞穴中,根本不利于他们辗转腾挪。
所以两人一左一右,直接将周围的洞壁打通,同时护卫脚下升起无数土石荆棘,接着地面下陷,直接将护卫掩埋进去。
经历这样一场震动,整个营地都进入戒备状态,枚德菲尔、凯德拉也瞬间赶过来。
“呵呵呵……只是一个玩笑而已,用得着这么郑重其事吗?”
泰武穆德目光电转,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虚影。
精光闪过,距离冈本仅十米之远的一名护卫直接被斩中,倒飞出去。
然而即便受了足以致死的重伤,剑士依旧像没事人一般从墙边站起,擦去嘴角不断呕出的鲜血,有些惋惜的看了眼皮开肉绽的胸口:“哎呀呀,对自己人都能下这么狠的手……很可惜,虽然我侵占了他们的意识,但这些人毕竟还是你的手下,要是想靠这种方法杀掉我……”
“你猜要死多少人?”
另一名魔法师突然开口。
杰诺尔却抢在泰武穆德出手之前,双手向前递出,一层宛若薄纱的泥沙缠上魔法师面庞,看上去像是戴了一副面具。
不多时,魔法师颈部以上的肌肤变得通红,因为缺氧而很快失去意识,直挺挺向后倒去。
“泰武穆德大人,启动结界!”
确认了心中的猜测,杰诺尔目光凛然道:“他只能进行浅层次的‘附身’,甚至无法控制傀儡战斗,只要进行一定干扰,说不定就会失效!”
泰武穆德眼前一亮,一个手势过后,整个营地上方,出现了一层淡黄色的薄罩。
“有点……意思……”
一名剑士倏而倒地,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很快陷入昏迷。
……
“‘那位’的联系突然断了。”
图依用心声与迪玛利奥说道,接着眯起眼睛,像是要遮住那滔天怒火一般,盯着对面拦在甬道口的那个人影。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