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七腊八,冻掉下巴。
这里是东北,黑龙江省HEB市的一个小村里。
据老一辈的人说,以前东北的冬天是会冻死人的。不过现在,张易年依然觉得可以冻死人,好在这炕上足够暖和,这放假期间,除了吃喝拉撒,其他时间他也就在炕上待着了。
此时,张易年双手撑起身子,伸手把厚重的花棉被扯向一边,大口地透了几口气。
这么冷的天,张易年的额头上竟全是汗水,里衣也被浸透了。看着他面容消瘦的样子,不知情的人以为是他奖励过多。
从小到大,他的体格就单薄,比同龄人瘦上一圈儿,往那儿一站,又矮又搓,就跟个树叶儿似的,一阵风就吹飞了。
当然,这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在他还没出生时,爷爷那辈都已经跟一些东西结上了梁子。
“又是那个梦。”张易年拂去一头冷汗,随后拉了拉领口,他的脖颈处好似有掐痕般隐隐乍现。
他刚才做噩梦了,最近几天都是如此,只不过这一次的梦格外清晰真实,让本就不怎么健康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梦中是一位身着黄衣的老太婆,脸白得跟纸一般,两腮内陷,尖嘴唇沾着一抹红,一双本就圆润的眼睛细长细长的,瞳仁上翻,十分阴毒的望着张易年。
而且,上来就不由分说的用留着三十厘米长指甲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尽管那是在梦中,张易年依然是感同身受般的有种窒息感。
“张家绝后,快了,就快了。”黄衣老太婆眼神凶狠,嘴里说的,张易年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就在自己马上就窒息的时候,一只火红的狐狸不知从何处扑了过来,这也使得他解困醒了过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野仙儿么?为什么想着要除我老张家的后?”张易年坐在炕上思索。
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在通宵看漫画的时候猝死的。再睁眼时便已经成了个呱呱乱叫的婴儿。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重活一世,但当在电视上看到当代龙虎山天师张之维接受记者采访时,才确认自己穿越到了一人之下的世界里。
而且还是在不怎么熟悉的东北处,祖上是种田打猎的,直到他父母那辈开始进城打工。
而明天就十八岁的张易年则还是在县城里读高中,因为有着两世的记忆,学习成绩上个双一流不成问题。
张易年刚开始还想着能不能成为异人之类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没感受到体内有炁的存在。
自己身上也没两个钱,也出不了县城拜师之类的,他想着等上大学后看有机会去碧游村或是24节气谷逛一圈,但是不曾想近日竟然被脏东西缠上了。
想到这,他又不禁咳嗽了起来,震声连连,愈发愈大。
兴许是声音太大了,张易年的奶奶披着件大衣从隔壁屋推门而入,满脸关切:“易年,你怎么了?”
“我感觉……咳咳……”张易年刚说两句,喉咙一痒,再次剧烈咳嗽了起来。
奶奶此时哪还管什么,连忙从屋外倒了杯热水让他喝下。
缓了一会儿,张易年好了不少,这才把刚才梦里的事告诉了奶奶。
不曾想,奶奶听闻此事,面色凝重,却并无多大惊讶。
“是了,明天你就满十八岁,咱家的保家仙也就要走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那老畜生竟然还缠着不放。”奶奶眼中冒着怒气,但看向张易年的时候却满眼心疼。
但现在张易年却满腹疑问,:“奶奶,这梦跟我满十八岁有什么关系啊?那个要掐死我的老太婆又是谁?”
“是个黄皮子。”奶奶叹了口气:“此事说来,也算是你爷爷造的孽啊。”
“爷爷?”张易年疑惑,在他的印象里,自己还没出生,这位爷爷就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那是几十年前的一个腊八,你爷爷出去干活,我在家里做家务。”奶奶一边拍着张易年的背一边开始讲述了起来。
乘着窗外的风雪,张易年的思绪仿佛也被带往了那个年代。
东北腊八的时候有些地方没有喝腊八粥的习惯,奶奶说他们在腊八那天吃的是黄米饭,又称作为黏米饭。
这黏米饭啊,就是嚯到一堆分不清米粒儿的饭,粘性极其恐怖。有些换牙的小孩吃着吃着牙齿就掉了。
所以在腊八那天,奶奶拿出了半年积攒下来的黄米,没有淘米,直接放在锅里煮上。
火烧得旺,没过多久锅里便传出来了阵阵米香。但东北的冬天黑得早,六点的时候外面就已经漆黑一片了。
只记得那天风刮得很大,吹在人的脸上刀刮似的疼。奶奶坐在小马扎上等着爷爷回来,等着等着,睡眼惺忪的。
只不过门外一阵嘈杂声把她给惊醒了,是邻居,拍着院子的大门提醒奶奶说她家里进了个扒墙洞子的,也就是钻狗洞的贼。
这贼兴许是大雪天没有了吃的,想到奶奶家偷粮食吃,被邻居逮了个正着。
当奶奶出门看的时候,院子墙边已经被村里的人围了起来,大家拿着火把看热闹。
那贼就蜷缩在角落发抖,看着大概三十岁的样子,下巴尖得能刺死人,两个眼睛贼溜着,一看就不是本村人。
也就在这时,爷爷披着大衣手中持着猎枪,边走还边跟同行的人说他今天救了个红狐狸的事情。
但看到家门口抓了个贼,当即脸阴沉了下来。
那个时代,世道混乱,人命如草芥,饿死的人时常能看到,你来偷粮食就等于断他家的命。
爷爷虽然善良,但秉性也火爆,当即跟村里的大家伙儿商量了法子,随后三下五除二把贼绑了起来,叫奶奶把刚出锅的黄米饭沾了凉水端了出来。
贼本就饿得两眼发昏,闻到点米香哪顾得了这么多,飞快地一口接着一口吃完了整碗米饭,还对着爷爷嘿嘿的笑,全然不知大祸临头。
这黄米饭啊,刚出锅时温度基本上就是九十多度,外表沾了凉水所以感觉不到,但下了肚,又粘又烫的黄米饭会把胃烫个半熟。
这贼也算是吃饱了走的,爷爷招呼村里人在后山给他找了个地埋了。
可就在几天后的半夜,院子里突然出现了哭声,淅淅沥沥的,瘆人得很。奶奶怕极了,爷爷喝了二两白酒壮了胆,往窗外一瞥。
这一瞥不要紧,直接把我爷爷的酒胆给吓没了。
只见院子里跪着十十多号披麻戴孝的人跪在那里哭,为首的那一位哭得格外凄惨。他们哭几声后便往后山的方向磕头,紧接着继续哭。
两老都吓得个不轻,活这么大,哪里见过这阵仗。奶奶当即是被吓哭了,缩在棉被里,爷爷则胆大些,连忙把门窗封死,对奶奶说天亮去隔壁村请人看看是咋回事儿。
待得鸡鸣之后,爷爷便带着奶奶去了隔壁村请了个马仙儿过来看情况。
那马仙儿名为关石花,比奶奶大个十多岁左右,当时也算在这一带小有名气了。
关石花过来一看,问清楚情况后,便吩咐爷爷挖开埋贼的地方,只见土坑里躺着的正是贼的尸体,面相并无异常,唯独腹部却鼓胀了起来。
人死了几天了,肚子这么鼓胀,那自然是不正常的。关石花上前去把贼身上破烂的衣物一扯,顿时面如铁青。
只见一死状凄惨的黄皮子蜷缩在贼肚子里,一张长嘴还叼着食道,好不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