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灯市口胡同临街一个改建的门面房里,摆着三四张桌子,墙上只有粉笔写的简陋菜谱,夫妻俩男的负责掌勺,女的负责点菜清扫,这样的夫妻店,在改革大会过后,已经试探性的开了不少,而且别看地方隐蔽,卫生条件堪忧,但味道绝对是让你满意,没有两把刷子,也不敢出来丢人现眼。
钱大军以前是厂里食堂大师傅,跟厂里科长不对脾气,加上给儿子腾指标,就让儿子接班,自己跟着老伴一起开了这家小店。
要说困难时期,什么职业最受欢迎,厨师必然是要位列前三。
老伴儿是农村户口,还有三个儿子要养活,一大家子全靠他一人撑了下来,也就是他干厨师的缘故。
要不是大儿子回来半年工作一直没着落,他还真舍不得离开食堂。
看着屋里坐的两男两女,他是说不出的羡慕,小贺来过他这里,说过是大学生,待人接物,说话跟他们这些土老帽大不一样,看另外几个,都是谈吐不俗,肯定也是天之骄子,自己儿子要是也这么出息,他做梦都能笑醒。
两道菜上桌,几个人就吃的赞不绝口,徐建军更是不满到:“小贺同学,你这做人可不地道啊,这么好的地方,自己藏着掖着,不是今天晓慧让你找地方,你小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领我们过来呢,还有啊,咱俩学校离的也没有十万八千里吧,开学还是我找过你两次,你小子一次都没有主动去找我玩过,老实交代,憋在学校干嘛坏事呢?”
“伱还有脸说,整天跟你这样的妖孽在一起,别提多打击自信心了,没事还主动凑上去找虐,我有病啊,在我们学校我可是万众瞩目。”
“贺编辑,是受女孩子欢迎吧?咱们老同学可有人打报告了,你贺军章在人大是78级响当当的人物,你们院的宝贝疙瘩。”
杨晓慧也加入到讨伐行列,她学校离家最近,但是跟另外三人隔的却是老远了,平时学业也重,学医的几乎是活到老学到老,学无止境对于医学来说还真是挺贴切的,光是一门学科都够钻研一辈子了。
“你们饶了我吧,哪有那么夸张,老徐你最坏了,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前段时间你让我打听那个美院的发小,到底鼓捣什么玩意啊?最近一直没看到他人。”
“没什么,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还是你贺大编辑逼格满满,都是操心国家大事的,最近这政策变动大的我们都跟不上节凑了,报社可是资讯最快捷的单位,你这可得给我们补补课,省的我们跟时代脱节了。”
徐建军三言两语就把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搞漫画这事儿,他暂时不想到处宣扬。
看对面廖芸时不时看向自己,但自己看过去她又刻意躲避,看来这姑娘还拉不开脸,不想在朋友跟前表现的太亲密,这样也好,随着年龄的增长,或者走入社会,以后这种不掺杂任何企图的友谊会越来越少,暂时维持平衡也不错。
现在的大学生参与政策的积极性很高,可不像后世,熬夜开黑谈朋友,只要奖学金无望,那都是六十分万岁,多一分犯罪。
哪像现在的学生,恨不得把时间掰开了用,大学四年不回家,假期全部用来学习的大有人在。
“好多老领导这次都恢复名义了,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重新安排到重要岗位上,估计后面还会有后续的大动作,这样也好,省的一直徘徊不前,原地踏步,我们国家可没有多少时间浪费了,”杨晓慧信息来源也不少,不甘落后的说到。
听贺军章和杨晓慧高谈阔论,徐建军不时带动一下节凑,还偷空跟廖芸来个眉目传情,有他这个控场高手烘托,气氛很到位,两个男孩子喝了点酒,杨晓慧和廖芸也很给面子的浅酌了几杯。
临到分别的时候,徐建军给廖芸使了个眼色,等都走了之后又杀了个回马枪,果然看到不远处亭亭玉立的廖芸。
“我还怕你没领会我的意思,没想到小芸你悟性很不错嘛。”
“你还说,我都跟晓慧撒谎说急着回家有事,我以前可从来没骗过她。”
“冷了吧,来我给你暖暖,我这不是时间长不见你,十分想念,看着我这相思神伤的份上,你就不要跟我计较了。”
非常自然的捉着廖芸小手,不容她挣脱,其实他哪里神伤了,神清气爽还差不多。
效果很好,廖芸白嫩的脸上满是红晕,被徐建军拉着,本来高挑的身材,她却低着头,仿佛做了错事,不敢面对别人目光。
七十年代的老胡同,除了有限的几个,大部分都是脏乱差,公共厕所的异味,就算是冬天,隔老远都能闻到,甚至两人经过的路口,两个熊孩子连厕所都懒得进,直接在外面就开启洒水竞赛。在这样的环境下别说逛街了,多待一刻徐建军都不乐意。
好在附近就有个难得的去处,什刹海冰场,现在是白天,虽然也开放,但是人不多,这要是早个四五年,这地方妥妥的京城顽主和老炮儿们的聚居地,穿着将校呢大衣,操着娴熟的滑冰技术,绝对是拍婆子必备技能,不过当时那一批顽主,当兵消化一部分,知青下乡走了一部分,闲人少了,当时的盛况已绝迹江湖。
换好鞋子,廖芸有点跃跃欲试,但是她技术实在不怎么样,也就勉强能走动,时不时的还要摔个屁股蹲,显然不是经常混迹冰场的。
“你这水平不行啊,还是我拉着你吧。”
“说的跟你多厉害一样,我刚才看见你也摔了。”
“怎么可能,那是我好久没玩了,需要重新熟悉一下节凑,你以前很少来这里吗,我不信没下乡之前你没来过这里。”
“以前这里乱的很,经常看到有人打架,我就来过两次,还都是跟着晓慧哥哥他们一起,晓慧他哥是这里的常客,当时有他在,我们才敢踏踏实实在这儿玩,不过就来那么两次,肯定学的不够娴熟了,”廖芸理所应当的道。
“哦,杨晓慧他哥是不是去当兵那个?有我长得帅不?”
“肯定比某些脸皮厚的帅。”
“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you hurt my heart,”徐建军装作心脏受到重击,做西子捧心状,逗得一旁廖芸呵呵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