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心有狐疑,不明白对方为何要问这一问题,但仍回答道,“孙将军是我的义父。”
陆川闻言点了点头,没多说话,突兀迈步向正院走去。
陈墨挥手示意仆人关门,自己则跟上陆川。
一路来到灯火通明的正院,饭厅内早有丫鬟在一旁侍立伺候。
陈墨遣散余下仆人,偌大的饭厅内一时只剩他们两人。
“你义父与我是旧识还是同年,仔细论起来,你还得喊我声陆叔。”
眼见没有外人,陆川一张绷着的脸,这才松懈下来。
“陆叔,那您今日为何要来找晚辈?”陈墨对此仍是相当之疑惑。
“你可知这几日都城发生了什么事?”陆川凝声问道。
见陈墨轻轻摇头,他又继续开口,“前段时间魔道强者入侵,有魔道贼子联合异族刺杀陛下。
刺杀虽未成功,但自那以后,陛下就闭关一直养伤,许久未曾出关,连朝会都未曾露面。
也是差不多在那个时候,陛下才调伱义父与诸多州府的镇守带兵进京。
结果你刚进京,就遇见大皇子被人袭杀。以大皇子的年纪,他肯定是偷偷溜出皇城,且必然有人帮他。”
陆川说完这句话就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水太深。
从陛下被刺杀到大皇子遇袭,无论哪一桩哪一件,都是惊破天的大事。
尤其是陛下被刺杀又传出重伤未愈的消息,然而在此时,大皇子被人骗往城外,更有后天强者欲要杀他。
都不用想,这件事定然筹备很久,起码在陛下被刺杀不久后,就已经开始筹备。
至于这两件事,有没有可能是相互有所联系,那可就更不好说。
虽然现在还没出什么大事,可陆川仿佛已经能看到,几天之后都城内的景象。
“魔道?哪里的魔道这么强?朝廷没能剿灭他们?”陈墨语气略显疑惑,除去都天道门外,他还真没接触过什么魔道修士。
就连都天道门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能算魔道,只能说他们想要造反,所以是魔道。
如果他们愿意和朝廷合作,那么都天道门也可以是正道。
所谓魔道共分两种,一种是行事行径是真正的邪魔外道,动辄伤人性命,行事无所顾忌,有些甚至以活人作为修行资粮。
这种是真正的魔道,人人喊打,无论朝廷世家,江湖宗派,只要见到这等魔道都会出手将其剿灭。
那一种则是和朝廷作对,无论他们行事作风如何,可在大干他们就是魔道。
“这伙魔道来自于乱天谷,或者说所有被朝廷围剿,但没围剿干净的魔道都躲藏到那里。
在其中有许多对大乾,对当今天子都有强烈恨意。这次他们又与异族合作,所以才敢铤而走险,前来刺王杀驾。”
陆川说这话时叹了口气,魔道不足为虑,他们要真的够强,当年也不会被朝廷围剿进乱天谷。
可异族实力确实不弱,不然也不至于征讨这么多年都没征讨干净。
当然在陆川心中还有另一个猜测,那就是陛下是故意被刺杀。
并且被刺杀后虽没有事,却一直装作重病,为的就是想借此机会引出朝廷中的乱党与更多魔道贼子。
只不过这些人还没引出来,就有人控制不住内心的贪欲,铤而走险想要夺嫡。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猜测,不能确定为真,所以也不会告诉陈墨。
“那陛下现在情况如何,陆叔您可有消息?”陈墨压低声音询问。
截至目前为止,最关键重要的一点,就是陛下是否康健。
他若是没有重伤或者说伤愈,那接下来就有许多人头要落下。
反之陛下若真重伤不治,甚至可能要驾崩。
那接下来整座都城,连带着整个大干大概率都要陷入动荡混乱。
大皇子那一派系,定然要与想杀大皇子的那一派系,斗个不可开交。
“今天我去打听了,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宫城戒严,我连进都进不去。
问其他人,包括我的顶头上司中军将军,都得不到任何消息。”
陆川神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
中军将军,官至正二品,称得是上位极人臣。
因为按大干常例,一品官位,一般不会实授,只用作死后追封。
而中军将军,名义上能掌管所有禁军,实则大多数情况下只能调动都城禁军。
其余几座卫城的禁军,他真想调动,必须拿到天子诏令才行。
纵然如此,能掌管都城禁军,足可见陛下对此人信任。
可连中军将军都不知道任何消息,足以看出此事之严重。当然他也可能清楚,但并不想向陆川透露。
只是无论怎样,足以看出这件事仍是悬而未决,尚未有具体结果。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以你的身份救下大皇子,这很不错,无论如何都是有功劳。
可接下来若有人拉拢示好你,那你什么都别做。
只有这样,无论未来情况如何,你都是有功而无过。”
陆川语重心长,极为严肃认真的交代道。
如果陈墨不是孙守仁的义子,那他今天绝不会来说这番话。
因为陈墨一旦站队表态,那么在其他人眼中,便基本代表孙守仁的选择。
没错,陈墨官位确实不高,可架不住他实力强啊。
一位能轻松斩杀其他后天强者的高手,无论境界如何,战力绝对足以比肩后天圆满。
在先天武者与金丹修士不露面的情况下,后天圆满就已是天下最顶尖的强者。
这种强者的表态,本身就很重要。
他和陈墨不熟,但不想看自己多年老友被拖下水。
这件事水太深太浑,没搞清楚之前贸然掺合进来,未必是好事。
“晚辈明白,接下来晚辈就待在这宅院中修行,绝对不过问其他事情。”
陈墨略做思量,微笑给出回答。
陆川说的确实没错,自己救下大皇子,这是无可争议的功劳。
无论接下来如何斗,怎么斗,哪怕是想要袭杀大皇子这一派系的皇子真登上大位,那也得重赏陈墨。
毕竟他当时是救下皇子,尽一个臣子的本分,无论是哪个人做皇帝,都会想要看到有这样的臣子。
所以自己现在稳坐钓鱼台,等事情落幕即可。
再去主动掺合,反而是有风险。
“你能明白就好。”陆川轻轻点了点头。
旋即换了个话题,与陈墨谈起京城特色,以及一些初入京城要注意的事情。
陈墨则吩咐丫鬟,先上凉菜,再把自己义父存在这处宅邸的好酒开两坛,用于招待陆川。
酒过三巡,菜至五味。
陆川面色微红,攥着陈墨的手问出另一个问题。
“我说贤侄啊,你这后天修为怎么才七品官。老孙难道没向朝廷上书保举你,这不应该呀。”
陆川显然对这件事也很疑惑。
虽然修行武道能延缓衰老,可陈墨既拜孙守仁为义父,那他的年龄一定比孙守仁小很多。
这就说明陈墨天赋真的很好,就算那些世家大族顶尖宗门内的修行种子。
从五六岁就开始打根基修炼,那到了陈墨这个年岁,估计最多也就是后天境。
像这样的顶尖天才,整个大干同一时代内不会超过三十人。
然而陆川清楚,陈墨天赋绝对远不止于此。
他必然不出身世家豪族更没有宗门依靠,毕竟若有这些,他又何必拜孙守仁为义父。
在没有足够丰沛的资源和名师教导下,陈墨仍能在这一年岁达到后天修为,更足可见他的天赋。
别说放眼大干这一代,上下百年来,也未必能有人与他比肩。
只要陈墨不出意外,先天境界是早晚的事。
这也是他为何特地要来劝告陈墨,不要着急站队表态的原因。
接下来一定会有各个派系想要拉拢他,因为拉拢到他不光是拉拢到一位后天武者,更是拉拢到一位未来的先天强者。
“这个事说来话长,晚辈这修为也是刚刚突破没多久,不过我内外兼修,实力比普通后天强者略强些。
我之前主管盐运一直在忙碌,所以义父他老人家并不知道我已突破后天境界。”
陈墨面露微笑,勉强给出一个解释。
这个解释不必完全合理,因为没人会去细查。
就算细查也查不到,陈墨是从青州走出来的人,而青州现在没有几个活人。
不过还有一个缺陷,那就是自己到时候得想办法先见到义父,与他老人家商谈好此事。
不然自己自幼修行,到现在有后天境界还能解释的通。
可要是满打满算修行不过两年,那就显得有些太过超乎常理。
不过就算完全暴露出来,问题也不是非常大。
除非是有生死大仇,不然没有哪个势力会突然抽风,非要去得罪一名真实战力比肩后天圆满的强者。
对于这种强者,哪怕是那些拥有先天武者的势力,主要也是以拉拢交好为主。
这也是陈墨为何敢暴露自身实力的原因,以他现在的实力,虽不是天下顶尖,却也是一流境界。
何况陈墨还是朝廷命官,更救下大皇子一命,除非当今天子真的驾崩,不然没人敢轻易动他。
因为谁要是敢动他,就可能会被天子怀疑,是不是与那劫杀大皇子的势力有联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陆川点点头,对此没再多问。
一场酒宴,双方相谈甚欢,陈墨又将陆川送到门外,这才回屋休息。
又过两日,孙守仁仍未到来,不过莫虎却先一步赶到京城。
陈墨收到义父的消息赶来京城,他隔了几日自然也能收到。
只是他知道消息的时间比较晚,要走的路也更远些,所以速度没有陈墨快。
另外他也并非独身前来,还有十数名亲兵随他一同。
相较于陈墨这个盐运司主,他在税务司还有上司同僚,他不做的事自然有人会接替。
因此他手下亲兵,自然也能抽调过来随他一同入京。
又过三日,宫城已不再戒严,并且传来消息,五日后开大朝会,凡在京官员无论品级大小,皆入殿朝会。
毫无疑问,这个消息能传出来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当今天子无性命之忧。
不仅没事,且还有余力处理政务。
哪怕他真的受重伤,那么现在伤势即使没好也趋于稳定。
他没事,那么当初敢袭杀大皇子的人就该有事了。
实际上在这个消息还没传出来时,有些身处高位的官员就发现,自己身旁同僚突然消失。
直到大朝会的消息传出,仍有许多官员被巡天卫带走调查。
内城更是有十数户人家集体被巡天卫查封。
一时间,巡天卫所关押罪囚黑牢内,阵阵哭嚎声从早到晚响彻。
这次之事牵扯太大,凡有涉及之人,无论身份权位如何,最次都是夷三族。
由此也可见,当今天子手腕绝对不差,不然这些事做不得如此干净利落。
这些情况,如今在城内已不算隐秘,大大小小的官员几乎都快要清楚。
原因简单,因为抓走这么多人,这是无法遮掩之事,很快就像一阵风,传遍整个都城,哪怕是陈墨都清楚。
当然绝大多数普通百姓对此并不关心,朝堂之上的斗争与他们无关,最多是吹牛侃大山,或喝酒时闲吹上几句。
时间又过两日,莫虎安排在城门附近观察的亲兵,终于传来消息。
自己义父如今距离都城不过二十余里,今日傍晚前必能入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