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色的蹄子把雪地踏的凹陷下去,一匹战马以极快速度向前飞奔。
路南舟刀刃沾满鲜血肉糜,浑身挂着血污,肩头伤势被金光包裹,带着数百只刺猬、狐狸冲上浑河岸边,直逼后金军大营。
此刻后金营帐当中,哪还有能够站起来的兵卒,战马刮起的风势将营帐吹倒,火盆砸在地上,倾泻而出的炭火迸发出星星火光,继而又湮灭在雪地之上。
路南舟一马当先,顺着绵延不断的脚印,直冲萨尔浒而去。
刺猬、狐狸宛若蝗虫过境,将后金军营踏成碎末,队伍末尾有些驻足不前,叼起黑炭塞进嘴里啃食,等吃了半饱再度狂奔追赶队伍。
路南舟不管不顾,策马奔腾,一抹黑色逐渐映入眼帘。
那莽古尔泰自从逃跑之后,便带领军营当中为数不多的兵卒,朝着萨尔浒赶去,此刻头上的兜鏊早已丢失,脸上尽是污血,脑后的鞭子缠绕在脖间,附在马匹之上狼狈不堪。
他见年轻明人追来,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可瞬间又湮灭下来,不断催促兵卒快速前进。
“贝勒,这明人势头正盛,想要成功抵达萨尔浒军营,必须要有人拦住他!”
一名小将从侧边赶来,说话间还扭动腰身,不断将箭矢射向后方。
“派一队人马进行拦截,其余人加快步伐。”
莽古尔泰恨得大牙咯咯作响,但却知现在情况危急,只能让后金兵分为两拨。
留下的人,结局自然不必多说,可这却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莽古尔泰想不通,为什么无比顺利的伏击,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
要怪只能怪那突如其来的明人!
可那凶狠到极致的刀法,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打不过怎么办?
先回大营,然后再说。
莽古尔泰不相信,那明人还能冲到大营里面,把自己杀了?
可笑。
随着莽古尔泰的下令,撤退的后金兵顿时分为两部分,一方加快步伐朝萨尔浒而去,另一方面带死志,大吼着冲向即将到来的明军。
无数箭矢搭向弓箭,错落有致的寒光飞射而出,直接将最前方的路南舟包围。
刀光连连闪动,箭矢应声而断,路南舟势头不减进行冲锋,刀锋向前一送,架住一名后金兵的枪矛,利用冲击力将其带起,直接扔向后方。
张牙舞爪的刺猬、狐狸目露凶光,宛若土龙将后金兵吞噬,等过去后,地上只留下一具挂着肉糜的森森白骨。
其余后金兵全都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伫立在原地不知应该做些什么。等回神之际,便看见一抹刀光自上而来,鲜血瞬间将雪地染红。
路南舟宛若入了无人之境,绣春刀不断劈砍,身下马匹冲劲不止,直接将拦截队伍撞散。
“明人,休要张狂!”
一名白摆牙喇持枪而来,双脚用力腾至半空,手掌拽住枪尾,瞬间便到了跟前。
路南舟放声长笑,绣春刀抵住枪尖,刀身瞬间被压成弯月。
极具弹性的刀身卸掉力道,遂又猛地绷直,路南舟手腕一抖,绣春刀斜斩而出。
那白摆牙喇也算老练,知道自己飞于空中无处借力,立刻转动身体,将刀刃偏向身侧,以图躲过攻势,与此同时,另一名后金兵拍马赶到,举枪刺向路南舟胸口。
一抹白光而过,浑身是血的刺猬将飞于空中的白摆牙喇撞飞,利嘴不断啃食对方血肉,硕大的身体顷刻间钻入身体当中消失不见。
路南舟扬绳躲避枪矛,正欲挥刀之时,一只白狐出现在马头位置,三条尾巴横扫而出,凭空出现的青焰直接将后金骑兵包裹。
滋滋作响之下,烤肉香味传出,所有后金士兵面露惊惧,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路南舟拉紧缰绳,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挥刀便斩,鲜血溅向各处,一抹数字不断跳动。
百人敌(89/100)
三方协作之下,拦截在此的后金兵被屠戮一空,马蹄飞扬,高瘦背影之后,白色洪流翻涌不休,朝着莽古尔泰逃跑方向而去。
昏沉阴暗的山林中不断响起马蹄声,树枝刚被一抹身影撞地朝后倒去,还未复原之际又被连续不断的身影撞击,最终发出一声哀鸣,无力掉落在雪地当中。
冲在最前面的白水宛若一道残影,奔至一处分岔路口猛然停下,脚掌梨出四道深刻痕迹,扭头看向坐于马背上的青年。
路南舟勒马眺望,身后是一大片白色浪潮。
浑身是血的刺猬相互舔舐着同伴身上的肉糜,白狐高傲的扬起脑袋,四肢之上尽是鲜血,原本清澈纯净的眼珠也印有一抹红光。
路南舟有些恍然,不到几天的时间,他就从一名苦于扭转萨尔浒战事的旗官,变成了追击后金四大贝勒的明军军官。
渡河、血战、守营、拉拢山野精怪……
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路南舟将带有血腥味的冷空气,尽数吸入肺中,他深知这不是梦,一切全都是自己拼命换回来的成果!
“弟弟,他们好像分兵了。”
白水回头跑过来,三两步爬上战马,立于路南舟肩头。
“哪边脚印多?”
路南舟望着分岔路,两边都能抵达萨尔浒,后金此刻分兵,就是打着迷惑己方的想法。
想要知道莽古尔泰在哪边,只需要看清哪边脚印多就能分辨出来。
“右边。”
路南舟勒住缰绳,不假思索:“走左边!”
一般军官逃命的时候,只会带着几个心腹,轻装从简,这样目标比较小。而人数较多的部队,只是为了吸引敌人的视线。
想当初曹丞相在华容道时,就带了几个人逃跑。
这点常识,路南舟还是有的。
由白、胡二家组成的大军立刻开拨,全都朝左边而去,震耳欲聋的响声,将山林里面的野兽精怪纷纷惊醒。
“大哥,你们这是去干什么?”
一头山猪口吐白气,睁着豆大的小眼,拉住急速从旁边掠过的刺猬。
“吃人啊!”
刺猬眼见自己已经脱离大部队,正欲摆脱山猪,却又猛地一顿:“你是黑山家的老五?”
“对对对,承蒙白家多多照顾,我们才能在这儿有一席之地。”
“那还等什么,跟着一起上啊!”
刺猬发出尖锐的叫声,瞬间冲了出去。
这样的情况不止发生在白家部队里面,胡家同样有人被拦下。
不多时,山猪、黑熊、瞎了一只眼的野狼,振翅高飞的鸟类纷纷加入,一道完全由山野精怪组成的队伍瞬间成型。
路南舟对此早有察觉,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自然没有拒绝的想法,手掌拉紧缰绳,不断朝前冲锋。
近了,更近了。
路南舟已经看见仓皇逃窜的莽古尔泰,手中长刀直举在前,发出最后指令:
“前面那个秃子就是敌将,杀了他,明军自然不会亏待大家!”
莽古尔泰一阵踉跄,光秃秃的头顶青筋暴露,咬着牙不去答话,拎着大槊飞速逃窜。
后方所有山野精怪齐齐发出怒吼,速度极快的野狼、鸟类早已冲入后金军当中。
黑夜里一道电光骤然乍现,将两方人马的面庞尽数照亮,轰隆隆地雷声响起,山林顿时摇曳不休。
大地震颤,雪花飞舞,山野精怪、后金士兵、以及骑着战马的路南舟纠缠在一起,场面愈发混乱。
一柄枪矛从黑暗中刺来,路南舟躲闪不及,胳膊被喇出血淋淋的伤口,他反手紧握绣春刀,狠狠往前一扎,将偷袭之人心口剜出碗大伤口。矮身拧腰前探,抓出枪矛瞬间挥出,直接将其打落马下。
血色刀光劈来,又是一柄长刀闪过,路南舟老力已尽,新力未生,只能竖起枪矛抵挡,刀锋斩断矛杆,顺势在他胸膛劈出极长刀痕。
偷袭之人收刀后退,护在莽古尔泰旁边,身上纯白色的缎面甲分外惹人眼球。
白摆牙喇。
路南舟眼中泛起戾气,金光包裹住伤口,策马上前拼杀,迎着张牙舞爪的白龙发动冲锋。
乱战当中,后金军的弓箭早已没了作用,所有人拿起兵器,与形态各异的山野精怪结结实实地碰撞在一起。
莽古尔泰身边的人都是死士,即便伤势严重到不可附加的程度,也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争取一丝时间。山野精怪虽然数量众多,嗜血成性,可进攻却没有任何章法,全都是凭本事一个个来,场面顿时僵持不下。
“砰!”
炸裂的枪声之下,所有人纷纷侧目,刚才偷袭路南舟的白摆牙喇应声而倒,脑门上的血洞分外可怖。
一道粗狂闪电从天空劈下,直接打在后金兵当中,紧接着是第二道……
北斗真武遣雷神符,出自龙虎山天师道的符箓,可召唤五道天雷相助。
路南舟用完符箓,顺手扔在一旁,不顾继续落下的闪电,一马当先冲向莽古尔泰,势必要让这人完全留在这里。
莽古尔泰身旁的白摆牙喇们,纷纷大吼着上前,长刀短剑枪矛一股脑刺了过来,心存死志坚决不让半步。
第三道落雷之下。
白摆牙喇被劈成肉糜,死状可怖,尸体焦黑。
路南舟扬刀劈落,血珠汗水混成一团,身上沾着金光,宛若神人莅临。
第四道落雷劈下。
路南舟已经冲至莽古尔泰面前,刀刃大槊接连碰撞,惨白色的电光之下,是纷乱迸溅的火星。
混杂着些许不同颜色的白色洪流,宛若汹涌大浪,将后金尸体尽数裹在其中。
第五道落雷劈下。
满嘴是血的白水抬起脑袋,身躯竟止不住开始颤抖,无数肉糜从背上尖刺当中掉落。
在它眼中,印出纷多人影。
黑压压的人马,红白相间的铁血甲胄,宛若山林耸立的旌旗迎风狂舞!
雷声当下,寒风骤急。
正黄旗。
镶黄旗。
正红旗。
正白旗。
努尔哈赤,全军出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