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城,酒楼之上。
张牧尘和李兰袖推杯换盏,对饮着美酒佳酿。借着酒意,李兰袖将自己的往事向张牧尘娓娓道来:
“我的老家是中土北部的一个小国家,叫晋国。”
“我出生的时候,晋国还是李氏王朝掌权,嗯,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的确是李氏王朝的公主,末代公主。”
“李氏王朝的覆灭很突然,我父王原本励精图治,晋国国泰民安,唯一的忧患便是来自北方草原的游牧民族——天狼汗国。但是晋国兵强马壮,加之常年练兵备战,天狼汗国偶有来犯,但总体相安无事。”
“直到我八岁那年,一个名叫逍遥子的云游道士被父王聘请入宫,从那以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开始纵情酒色,甚至在全国搜罗美女进宫,之后更是一系列昏庸政策。”
“之后,天狼汗国突然大举入侵,突破边军防线,包围王城,王城内又有人与之里应外合,导致王城被攻破,整个李氏王族,包括我在内,都被俘虏到北方草原沦为阶下囚,李氏王朝就此覆灭。”
“在北上的路途中,王族尤其是女眷,受尽屈辱,我当时年幼,全赖母后维护,幸免于辱,但母后她......”
李兰袖说到这里,突然打住,眼眸晶亮似有泪光闪烁。
张牧尘一只手始终握住李兰袖纤细的玉臂,似在给她传递力量,他当然知道,整个王族沦为阶下囚是什么一种惨状。
前世历史上的北宋王朝首都被金国攻破后,徽、钦二帝以及大量赵氏皇族、后宫嫔妃与贵卿、朝臣等人都被俘虏北上,背井离乡,其中年轻貌美的宗室女子更是受尽屈辱,其中最为著名的一种羞辱,便是金国的“牵羊礼”。
所谓牵羊礼,就是俘虏的一种受降方式,不管男女,脱去衣服,赤裸上身,披着羊皮,脖子上系着绳子,像羊一样被人牵着,昭示着俘虏被胜利者任意宰割。
牵羊礼实施完后,北宋女子还会被进行“赐浴”,也就是洗完澡后服侍别人,很多女子都不堪受辱而自尽。
李氏王朝被天狼汗国这种野蛮文明攻破,也不会比赵氏皇族的下场好到哪里去。
李兰袖感受到张牧尘握得更紧更暖的手掌,感激地冲他笑了笑,继续道:
“我当时是与母后、父王关在一起,父王起初神智恍惚,后来有一天终于恢复清醒,悔恨莫及,终日以泪洗面,直至泣血而亡。”
“临终前,他告诉我,一切都是那个逍遥子搞的鬼,但他具体做了什么,我不知道。”
“后来,据说是晋国的一支边军尾随袭击天狼汗国的营地,造成了混乱,母后带着我趁乱逃跑。但是边军撤离后,汗国骑兵来追,母后将我藏好,自己引开了追兵......然后,我亲眼看到她被愤怒的追兵凌辱至死。”
“我晕倒了,在冰天雪地的北方草原等死,万幸的是,遇到了云游至此的师傅,被她带回了小竹峰,到现在,已经十二年了......”
李兰袖平静地讲述过去的事情,好像在讲一个久远的,属于别人的故事。但张牧尘却明白,有些痛,即使过去很多年,即使不再表现出来情绪,但是却始终深刻着影响着她的思想、选择和人生。
就像一个不停在积水蓄能的堰塞湖,等待着能量爆发、冲垮一切的时候。
“没有让师傅帮忙,救出你的族人么?”
“道门有规矩,不可随意插手凡俗王朝之间的斗争,更何况青云门这样的正道领袖?师傅救我便已是破例,我也不会向师傅提这样的要求,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理应由我自己来解决。”李兰袖神色坚定。
“说得好。不过现在,是我们的事了”张牧尘笑了笑,抚掌道:“行程已定,一路向北,目标晋国!”
......
官道之上,四匹马拉着一辆大车,四平八稳奔行着。
马车上,雇佣的车夫正全身灌注驾驶着。
马车里,张牧尘坐在一个很宽大的软绵座椅上,拿着一个玉简,右手在上面画来画去,神色极为认真,甚至额头沁出汗来。
在他身旁左侧已经有零散十几个,上面画得密密麻麻的玉简,而他右侧则还有一大堆空白玉简。
李兰袖跪坐在张牧尘身后,双手放在他太阳穴上,纤纤玉指不停地为他揉捏按摩,缓解因为神识损耗带来的穴道抽痛感,顺带输送灵力以补充张牧尘自身的消耗。
“啊!舒服。”张牧尘又画完一个隐身符,将其丢到一旁,专心享受着李兰袖的“服侍”。
[好想往后一躺,直接栽进师姐宽广的胸怀啊!]张牧尘内心感叹,当然不敢付诸行动,关系没到那一步之前,这样的举止过于轻薄,不符合张牧尘的大家风范。
“小师弟,你画的这个符,真的有用么?”李兰袖好奇地看着张牧尘画下的那些符咒玉简,材质都是在城里玉店批发的翡翠玉,此时内里光华流转,仿佛有氤氲雾气在其中涌动。
让人不得不赞叹一句:当真是仙家之物。
“当然。”张牧尘拿起三道不一样的符咒,一一介绍道:“师姐,你看,这个是储物符,可以将我们的行李全都放进去,以后出门再也不用背包袱了。”
“这个是护身符,我耗费最多心神给你做的,主要是抵挡物理和寻常法术伤害,像什么飞剑、火球、血枪、邪秽啥的,都能帮你挡一挡。唔,抵挡精神攻击的还没画出来,这倒是个漏洞,我后面打个补丁......”
“师姐,这个就厉害了,这是传音符,你我一人一个,即使相隔千里,也能够互通音讯。”
张牧尘如数家珍地像李兰袖介绍,一边介绍还一边演示功能,李兰袖看得眼睛都直了,彷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所以,师弟你执意要雇佣马车,不御剑飞行,原来是想利用时间画符咒。”李兰袖恍然道。
“不完全是。”张牧尘笑道:“师姐,你忘了我们是来下山游历的么?游历世间,当然要脚踏实地,高高在天上的仙人,是见不到人间疾苦的。”
李兰袖若有所思,轻叹:“师弟的话里,总有着更深层的意思,耐人寻味。”
“吁——”
突然,车夫的喝止声和马嘶声响起,马车剧烈抖动着,然后减速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李兰袖隔着帘子问道。
“前面......似乎有强人拦路。”车夫战战兢兢道。
“有强盗?”张牧尘一下子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