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原来如此”顾子松轻咦一声,动作微顿,“燕帮主,能细说一下血月之夜的情形吗?”
燕武气定神闲,淡淡道:“顾大人,沾染红芒必定妖化,既然我能坐在这与您交谈,自是在屋中躲过一劫”
“哈哈哈,你瞧我这脑子,燕帮主,对不住了”顾子松歉然一笑,“那妖雾围城之前,连山城有没有什么怪事,或者来了什么怪人?”
“怪事倒有不少。红烟巷失火六名捕快惨死、赵府一夜之间满门屠戮,有关妖魔之事不胜枚举。
怪人,自然也有,他们操着异地口音,却穿着中原样式的衣裳。我只当是些过往商贩,也没过多注意”
顾子松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心中已然明白大概。
“连山城此劫,是一群勾结妖魔的邪人所作。听天监上承天听,下摄黎民,待我回到府城,一定彻查此事。
燕帮主赈灾安民有功,真心诚意为百姓做事,我一定如实上报。连山城官员空缺,若举孝廉,或可选为县尉,总览连山城治安之事”
顾子松微微笑着,张口闭口便给燕武画了个大饼。大饼画到最诱人处,他忽然扭转话题。
“我们来时遇到一点意外,随行的马匹车辆丢失,八位手下也受了重伤。明日,劳烦燕帮主亲自送我们到府城,至于受伤的手下,就让他们在这养伤”
燕武沉吟片刻,斩钉截铁道:“可以,正好我也要去府城走一遭,明日我带十个弟兄,一块护送”
他又瞥眼身形踉跄的八人,朗声道:“诸位舟车劳顿,已备好房间,请前去歇息吧”
“有劳”
顾子松拱手感谢,跟着侍女到后院的房间休息。
等彻底瞧不见听天监众人身影后,憋了半天的何虎,才开口问道:“燕爷,他们来时精完气足,怎么一晃眼全成病秧子了?”
燕武心中暗忖,自然是大量失血,以他们失血的势头,一身血液少说流掉二分之一。
“你挑十个机灵点的弟兄,跟他们说好,情况不对赶紧跑。另外,备好马车明日出发”
“燕爷,您此去还回来吗?”
何虎眼巴巴瞧着他,给燕武看乐了,笑骂道:“连山城屁大点地方,有什么前途。你好好待在这,将连山城打理好,作为咱的大本营。等我在青玉城闯下地盘,再去那发展”
如今长青功已走到尽头,武道修为凝滞不前,阴气也没稳定的来源,燕武再待在连山城,只是白白浪费天赋。
而且,他还着急品尝各大世家血脉的滋味,偌大的北地,都将是他的猎场!
-----------------
后院房中,
顾子松迈步走进房间,身后跟着位身形瘦小的黑衣人,屏退伺候的侍女小厮,两人关门走到里屋。
“大人,那燕帮主好像有所隐瞒,他应当知道些内幕”
顾子松嗤笑一声,不屑道:“内幕?无非是世家和妖魔的弯弯绕绕。凡人总是如此,自以为知道什么机密死死揽在怀里,实则自欺欺人”
他斜睨身旁的黑衣人,一把揭开黑色长袍,不耐烦道:“青衣,咱私下就别披着烂黑袍,看着膈应人”
青衣是位女子,五官娇俏、腰细臀圆,双腿并拢时没有一丝缝隙,可惜一条狰狞伤痕横贯眉骨到唇角,破坏这份美感。
“七杀圣兵如今损坏,若是送到圣上面前,定会招惹处罚”
女子说话一板一眼,语气寡淡冷漠。
“蠢!听天监虽承圣人之令,搜罗圣兵魔器,但也没规定期限啊。坏了坏了呗,先放在咱那,等找到另一截再接上不就完了”
顾子松一阵摇头晃脑,满不在乎道:“再说,咱属于捡了个大漏,知足常乐”
谈及此,青衣情绪有些愤怒,“北地世家,简直狼子野心。此次圣兵出世,听天监居然一点消息也得不到。若不是他们无能,圣兵当真要落到他们手里”
顾子松轻轻一笑,伸出手指抚摸着女子脸上狰狞的疤痕,说道:“自从先帝驾崩,圣人即位。皇室的手就伸不出中原,听天监明里暗里被世家打压排挤,咱们也是苟延残喘罢了”
唰!
他猛地将青衣打横抱起,缓步走向床帐,
“连山城归温家管辖,如今圣兵被咱拿了,明日说不准会遇到什么事,还是早点休息吧”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
霞光自东方的天际处奔涌而来,如潮水漫过街巷,将一切都染成金红。
燕武骑在马上,深深吸气,吐出一道浓白雾团。
“临近年关,天气愈发寒凉,辛苦燕帮主跟我们走这一遭了”
顾子松一身圆领青衫云袍,瘦削的肩膀上披着狼毛大衣,宛如病公子一样。其他随行的三位听天监之人,也换了行头,作寻常打扮。
一行人皆骑快马,好似平常赶路的商客一样。
“无碍,走江湖哪里怕这点寒凉”
燕武随意应付一句,便不再开口,众人只管纵马狂驰。
连山城位置偏远,与青玉城之间隔着一座邙山,纵使策马穿山而过,也要花上足足两日的功夫。若是绕开邙山,那花的日子便长了。
众人驾马走在山林中,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的冰雪,看久了,骨子里没来由生出股寒意。
“燕爷,这地盗匪野得很,荤素不忌,需小心谨慎”
有帮众小声提醒,燕武点头应下。说实话,他骑马骑得十分无聊,要是来批盗匪解解闷也未尝不可。
山路不好走,众人骑马走了一天,也没翻过邙山。
暮色四合,天地晦暗,四野风声淅淅。
燕武仰头望天,只见绵绵云翳快压到树梢,铅墨般黑云低垂,想必今夜定是一场暴雪。
“燕爷,我记得前方有座破庙,可以去那歇上一晚”
“带路!”
那帮众果然没记错,前方的山林中便有一座破庙耸立。
破庙荒废很久,围墙倾倒,红墙碧瓦也褪去颜色,庙外荒草足有半人高。侧耳听去,唯有飒飒山风作伴,意外的凄清。
一行人停在庙门外止步不前。
顾子松双手揣在袖中,无奈的低叹一声,缓缓道:“既是专候我等,何不出来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