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便下了场大雪;隔天,宇文迪便张罗着要带萧明月去赏雪。
还特地拿来了最厚的冬衣,叫萧明月务必穿上。
琥珀为萧明月穿衣完毕,又加上了暖手套子。
"宇文公子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去哪里赏雪啊!"琥珀禁不住说道。
"许是山上,许是湖边,我去了就知道了,你要不要一块去儿!"萧明月问道一旁的琥珀。
琥珀笑了笑,为萧明月紧了紧领头,摇摇头,"奴婢还是不去了,宇文公子万事都会照顾好小姐的,省的他嫌弃奴婢碍眼!"
"你又胡说了,他如何嫌弃你了!"
琥珀回头看了看一桌子精美而又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咂咂嘴,说道:"小姐,你就让奴婢留下吧!不然这些食物都浪费了!"
萧明月看着琥珀还是改不了贪吃的样子,哭笑不得,"好啊,你竟然为了些糕点蜜饯,就对我不管不顾了,就不怕我寒了心?"
"小姐!您就放心的去吧,小姐心里怕是也不想奴婢去呢!"琥珀笑嘻嘻地说道。
"胡说,我什么时候抛下过你?你可摸着良心!"萧明月不禁对琥珀咯吱起来。
"小姐倒是没有抛弃过奴婢,可是奴婢也得有眼力劲才是,小姐和宇文公子许久未见,定有许多话要说。奴婢去了,也听不懂什么诗词歌赋的,就不去活受罪了!还是美食合着奴婢的胃口!"琥珀笑着说道。
"好好好,我成全你就是!"
须臾,宇文迪便兴匆匆过来接萧明月。
问了,瞧了萧明月的穿着,觉得冻不得了,便拉着萧明月上了马车。
"我们这是去哪儿?"萧明月好奇问道。
"去一个有好多好多雪的地方,保准好玩,你坐稳了!别冻着!"宇文迪说完,便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只有萧明月和宇文迪两个人,并不曾带了其他随从。
留下琥珀在温泉行宫的宫殿里,真真是过着公主般的日子了,不停地有宫人送来美食给琥珀品尝,又有宫女在一旁茶水伺候,嘘寒问暖。
琥珀倒是享受了起贵女的待遇来。
"这个宇文公子,还真是知道我贪吃,竟然这样买通我不去叨扰他们,也罢,我总不能放着这许多的珍馐美食不吃,去外面挨冻吧!"
琥珀一边不停地吃着,一边喃喃道。
马车行了一段时间,便来到了一块旷野之中,只见旷野之中矗立着一座人为的"雪山",有一层房屋那样高,还连着雪做的光滑雪梯。
"我们从后面上去,然后滑下来!很有意思的!"宇文迪说道。
"我从来没有这样玩过,小时候倒是常听人说北方的孩子可以溜冰,可以滑雪,竟是这样,我要试试!"
萧明月兴奋地说道。
说完,便跑了过去。
"小心点,路滑,别摔着,我带你上去,我们一起滑下来!"宇文迪忙说道。
二人从后面的长梯登了上去,宇文迪牵着萧明月的手,二人一起顺着斜道滑了下来。
"哈哈哈,真好玩!"萧明月欢声笑道。
"小心,别让雪滑进衣服里,当心着凉!"宇文迪给萧明月拍打着衣领和袖口附近的雪粒。
"没关系的,你看我不是穿得厚厚的,不妨事的!"萧明月欲打消着宇文迪的忧虑。
"那我们再上去玩儿!"
两个人在一起玩了许久,从下滑下来,萧明月还忍不住抓着雪球仍向宇文迪,宇文迪笑着时不时也向萧明月扔一个。
二人在雪地里打打闹闹,好不开心。
另一块高地上,丁福和乙未远远地注视着两人,似乎在保护着二人的安危。
"好久没见公子这样开心了,这样开心的笑容只有萧明月在时才有,造化弄人,偏偏叫郡主是郡主,公子是公子,还有一个死不放手的南陈皇帝,三个人都是苦多于乐,真不知道老天爷作何感想!"丁福感叹道。
乙未看着萧明月,心里的爱慕却不能表露,更是苦闷。
"世上哪有两全之事,伤心的人还少吗?看得见的还好,还有那看不见的,可又和谁说呢!"
丁福听了乙未这样有感的惆怅话,倒是觉得奇怪,"我一直以为你对感情一窍不通,是块木头,竟没有想到你也是个有情之人,说说吧,你心里可是有了谁不曾?!"
乙未知道丁福最是对别人的私事感兴趣,可二人也算是朋友,都是对宇文迪忠心耿耿,更是生死之交,可对萧明月的爱慕,除了宇文迪清楚以外,他不想再告诉任何人。
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更不想给萧明月带来麻烦。
"没有的事,你莫要胡乱猜疑!"乙未抱着宝剑淡淡地说道。
"不可能,若真是没有的事,你怎么发这么大感慨,若是情圣说的也就罢了,你说,我断不信。快告诉我!"丁福不依不饶地问着。
"真的没有,我是看书看到的,遂有感而发!"乙未为了打消丁福的好奇,便随即借口说道。
"竟然有这样的书,我怎么不知道。!"
"你又不认得几个字,又不爱看书,自然不知道!"
"那你可是说说,是什么样的书,你不借给我看,我自己去买一本就是了!"
"《诗经》!"
……
陈贤自从萧明月离开以后,起初还一切如常,不到第三天就寝食难安,生怕宇文迪对萧明月做出什么越礼之事。
更怕萧明月不回来自己身边。
每日下朝以后,都十分烦闷。
"春安,郡主走了几天了?"这句话,每日差不多要问上三四遍。
"陛下,郡主去北魏,离开还不到半月,早着呢,这才第三天过去啊!陛下莫要心急!"春安上前安慰说道。
"你说得轻巧,寡人如何能不着急,宇文迪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他对郡主一直想占为己有,这次,怕是又有了什么企图!"
"可是即便宇文太师耍什么心眼,郡主也不会上当的,郡主心里装的最多的还是陛下您!"
春安微笑着说道。
"郡主不再寡人身边,寡人便放心不下!来人,去传召朱御史进宫!"
"陛下……"
陈贤秘密召见了朱御史,二人便商议了一些事,当晚,便有探子潜入北魏去。
宇文迪带着萧明月玩雪,赏雪,俩人又在雪地里堆了一个大雪人。
直到黄昏,才离开。
晚上,宇文迪又特地去行宫陪着萧明月吃了晚膳。
还说自己常常不愿回家去,家里眼线忒多,一举一动,都有人记录。
"皇帝还小,你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凡事多加小心。做皇帝本来就是‘孤家寡人'·所谓高处不胜寒,你现在亦是!"萧明月关切地说道。
"月儿,那小皇帝虽年幼,却不无知。在我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实际上凡事他心里清楚得很。有朝一日,我手里的大权该是会落在他手里的!"
"若是明君固然好,若非……"
"若非的话,你想我想陈贤一样,改朝换代?"宇文迪问道。
萧明月摇摇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江山权利,一样向往自由!"
宇文迪听了,苦笑了笑,"说的没错,是我自作聪明,以为手里有权利,脚下是江山,就可以保护好你,可还是做不到。有的时候,我真想不顾万民百姓,和陈贤狠狠地打一架,赢了,我杀了他,输了,让他杀了我,这样短痛才好,否则我日日受煎熬。!"
"别胡说,你我都是身负大任的人,此生能够相遇,已经是上天的恩德了,可还能奢望什么呢!"
"过了播种的季节,你在离开也不迟!"宇文迪笑着对萧明月说道。
"郦善长的《水经注》也快编纂完了,那时候必定是千古奇书,地理,人文,风俗,文化,包罗万象。天下也会更好的!"萧明月笑着对宇文迪说道。
"月儿,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在你心里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
"天下!百姓!"
"除此之外呢?我和陈贤,到底谁在你心里占的分量多一些?"
"你真的想知道?"
"嗯!"
"是一样多!"
"怎么会是这样?"
"这个问题我也曾经想过很久,我以为是我想遇见他,先和他一见倾心,该是他占的位置多些;可是他毕竟娶了别人,令我伤了心,你对我的种种,我深为感动,我以为我的心里也只有你。可是,在党项的时候,在黑巫师要杀死我的那一刻,在我失魂落魄的时候,我却同时想到了你们两个,我知道,此生注定要辜负你们,不过无论如何,倘若我活着,一定不会让你们厮杀!"萧明月惆怅地说道。
宇文迪听后,不由自主地饮了一杯酒,"既然是这样,为了你,我也会对陈贤大度些!若他做的不过分,我能忍便忍了!只是为了你!"
萧明月看着宇文迪会心一笑。
"若有来世,我希望我能许你一世相随,即便是寻常布衣之家,也无妨!"
"从今以后,我也会日夜对着佛祖,对着日月星辰祈祷,愿来世,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宿命不负二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