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守护在萧明月跟前,等待大夫煎了药来,本想亲自喂着萧明月喝下去,又想到于情于理,实在是不合礼法,便闪到一边,看着采薇喂着萧明月喝下去药。
自己望着萧明月,满眼尽是心疼和担心。
又对老大夫道:"也请大夫把补气养血,疏经通络的药也一并开了吧!"
老大夫笑笑道:"好好,我这就去准备,那位女公子,是你的心上人吧?我看你们很般配!你又对她如此关系,真是难得啊!"
李宣听了,面颊有些泛红,忙解释道:"大夫您误会了,我们还不是……"
老大夫又笑道:"年轻人可要抓紧努力啊!那么漂亮的姑娘,可不要错过啊!"
李宣听了,点了点,浅笑道:"多谢大夫提点,我会努力的!"
随后,老大夫便给萧明月开了治疗气血瘀滞的中药,又开了药方子,对李宣叮嘱道:"若是药吃完了,就照着药方子上的药去买!"
而萧明月喝下去了汤药,采薇又用药铺的毛巾给萧明月敷了敷额头,擦了擦手臂,又用厚厚的棉被发了发汗,大约半个时辰,萧明月的烧便退了下去。
采薇看了,忙欣喜地唤着李宣道:"李公子,你快过来,我们小姐,她的热退了下去!"
李宣正在一旁想着如何帮助萧明月,让她放下身上的枷锁,如何治好她的忧思之症,听到采薇喊着萧明月的烧退了,便赶忙快步走过来到萧明月的床边看视。
见萧明月退了热症,脸上也不再向之前那样发色发烫了,便内心欣喜,言道:"太好了,终于退了热!"
采薇也点头笑道:"是啊,李公子,多亏你了,不然小姐不知要怎样呢!"
"阿嚏!"李宣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李公子,你也着凉了吧?快让大夫瞧瞧,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才行啊!"
采薇看李宣打喷嚏不止,遂对李宣言道。
李宣摆摆手,对采薇道:"我没关系,不过就是打两个喷嚏罢了,不碍事的,不必为我担心!"
阿仲看了李宣如此,也忍不住担心起来,上前对李宣言道:"公子,我看您也染了风寒,您也去让大夫瞧瞧吧!"
随后采薇给阿仲使了一个眼色,阿仲便去叫大夫来给李宣把脉。
"这位公子还真是只顾着别人,不顾着自己的身体,你虽然年轻力壮,可是今日的暴雨来的凶猛!便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汉子在雨里挨上一会儿,也是受不了的!"老大夫说完,便给李宣把起了脉,又看了看李宣的面色,瞧他是否发热。
片刻,老大夫言道:"公子身体无恙,只是稍微着了凉,喝着紫苏叶,桔梗,麻黄沏的热茶就好了,不会有大碍的!"
"有劳大夫了!"李宣对老大夫颔首感谢道。
老大夫看着李宣笑了笑,随后便转身带着阿仲去给他沏药茶。
"我先替郡主谢过公子,等郡主醒了,自然会亲自对公子道谢的!"采薇对李宣言道。
李宣对采薇笑道:"采薇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这里条件不比客栈,等郡主再好一些,我们便带着她回去。"
采薇点点头,道:"嗯,有劳公子。"
这一路,从来时到现在,李宣对萧明月的痴情和用心,都被采薇这个'旁观者清'的人看在眼里。
李宣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萧明月,眼睛里也都是萧明月,采薇悄声趴在萧明月的耳边言道:"郡主,李公子真是一心爱慕郡主,满心都是为郡主着想,这样的好公子,郡主怕是再也难找到了呢!"
萧明月的热症全部褪下了以后,采薇又喂着她喝了一碗汤药,众人觉得没了大碍以后,便准备带着萧明月离开。
临走时,李宣又让阿仲留了银两给老大夫,嘱咐他把钱送到神庙去,言自己擅自撕下了帷幔,不管怎么说,都是对神灵的不敬,希望日后看大夫代为转交给庙祝,作为香火钱。
老大夫便笑着收下了,临行时还对李宣嘱咐道:"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啊!"
……
马车上,采薇抱着萧明月在最里面,李宣坐在外面,目光时不时地看向萧明月,担心她再发热,也时不时地问着采薇:"郡主可是没有再发热?!"
采薇也每过一会儿便用手背试着萧明月的额头,随后对李宣回道:"李公子放心,郡主没有再发热。"
每次李宣都会如释负重地点点头,嘱咐采薇把锦被裹的厚一些。
又对驾车的阿仲叮嘱要拣着好路走,不可太颠簸影响萧明月休息。
采薇和阿仲遂都在心里偷笑,觉得李宣竟然是如此紧张萧明月,对这份紧张既羡慕又暗叹。
行了将近两个时辰,马车终于回了醉花阴客栈。
见是李宣的马车,店里的人赶忙过来牵马的牵马,跟在李宣身后帮忙的帮忙。
李宣嘱咐店小二赶紧炖一砂锅鸡汤,再煮些清粥,烧着热水。
店小二知道李宣是贵客,便赶紧带人去办。
随后又把萧明月抱着上了楼,放在了她房间的床榻上,只是萧明月还是有些昏昏沉沉,不过好在热症退了下去。
只需在吃着东西,补一补身体便会好了。
李宣把萧明月安置好,便对采薇道:"一会儿给郡主换一身干净衣裳,她这一身淋了雨,潮气还在。一会儿让郡主吃些东西,洗个热水澡。也就会好了!"
采薇起身对李宣含笑点头道:"实在是要多谢李公子!等郡主好些了,奴婢会告诉郡主的!"
李宣又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叫我便是!"
李宣离开以后,采薇便小心翼翼地为萧明月更了衣,随后又喂着萧明月吃了些粥食。
而萧明月吃了粥食,便有了些力气,微微睁开眼睛,对采薇言道:"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应该在神庙么?!"
采薇见萧明月醒了,忙欣喜道:"郡主,你醒啦!"
随后又"啐!"了一下,嗔怪道:"什么神庙啊!奴婢觉得一点都不神,若不是去了神庙,郡主也不会染了风寒,发了热症!早知如此,那个破神庙,郡主不去也罢!"
萧明月回想起了,原是自己和李宣在一间庙房等着雨停下来,随后自己浑身发冷,头昏脑热,再然后便没了印象。
便问采薇,"是李公子把我带出去的?!"
采薇用力地点点头,道:"不仅仅是这样,李公子还私自扯下来了庙房内的帷幔,给郡主取暖,带着郡主去医馆看了大夫,见郡主烧退了,又担心医馆简陋,便让阿仲驾车,把郡主带了回来……"
采薇正滔滔不绝地和萧明月说着,店小二便"咚咚咚!"敲了门,道:"两位公子,你们的鸡汤炖好了!"
"来了!"采薇便起身去开门。
店小二进了屋子,对二人点头示好道:"李公子嘱咐小人,给这位公子炖的鸡汤炖好了!"
"多谢你了。"采薇接过鸡汤,对店小二感谢道。
"都是李公子吩咐的,二位有什么吩咐只管吱声,一会儿小人在给公子送洗澡水来!"临走时对二人言道。
送走了店小二,采薇转身又对萧明月笑言道:"都是李公子的心意,郡主生病这段时间,李公子他可尽心了呢!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只一颗心扑在郡主身上了!"
萧明月听着采薇对李宣的夸赞,忍不住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后院被雨水拍打的七零八落的一院菊花,两只麻雀正站在屋檐下玩着水,又看了看桌子上香气扑鼻的鸡汤,不禁轻声吟诵道:"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心里想着,自己要的原不过就是这些,就是这一刻的相知相伴,一刻的放在心上,这般可以被及时的关心到。而无论是陈贤还是宇文迪,哪怕心里再怎么爱自己,终究是不能做得了这些。
他们既不能和自己过着'古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的生活,也不能时时刻刻守在自己身边。
说到底,他们终究是天下人的帝王和将相,终究是一颗心,整个人都要属于天下百姓,都要属于江山社稷,而自己,便更是一心只想做一叶孤舟,漂泊到四面八方去。
就只这一点,自己和二人再多的柔情蜜意都注定要作废,而能陪伴自己走完这条路的就只有……李宣。
自己是一次次守护着天下,守护着陈贤和宇文迪。
而李宣却一次又一次的守护着自己,帮了自己一次次。
想到这里,萧明月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既无奈又惆怅。
采薇看着萧明月偷偷笑着,随后又盛了一碗鸡汤给萧明月,道:"郡主,趁热把鸡汤喝了吧!"
"嗯。"萧明月转身坐在桌子下,看着炖的烂糊,松软的鸡胸脯肉,和浓稠香溢的鸡汤。
而后又问了问采薇"刚才你说,为了我,李公子也险些染了风寒?那他到底是染了风寒还有?!"
采薇回道:"原本是有几分着凉了的,可是赶在李公子年轻,身体英朗,故而喝了一碗药茶便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萧明月听了点点头,心里不免对李宣又多了一分感激。
随后自己喝下去一碗,便又想到李宣,对采薇道:"这一碗足够了,李公子不是也差点染了风寒嘛!给他送去吧!"
采薇听了,言笑道:"这可是李公子特地吩咐要郡主喝下去的呢!"
"快送去吧!再替我谢过李公子!"萧明月对采薇言道。
"好吧,那奴婢这就去给李公子送去!"采薇点头答应道。
萧明月在心里想着,自己万万不能这般沉醉在李宣的'温柔乡'里,自己清醒一些,自己的处境,李宣的处境,二人命运本不该联系在一起的。
李宣他能放弃一切,只为闲云野鹤,他是毫无羁绊的,他该是像一只自由自在的白鹤一样,他代表着这世间的美好,代表着萧明月一直渴望追寻的一切。
可是萧明月不一样,她身上背负着太多的使命,天下的安定与否,
百姓是否饱受疾苦,还有和陈贤与宇文迪的深情,让她不能轻易就抛下他们。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不想拖累任何人,尤其是李宣如此对自己用心,那自己也就更不能迁累于他了。
想来想去,待要和李宣坦言一切,又恐伤了他的心,辜负他的一番好意;若一直不与他说,又恐他越陷越深,误了他、害了他。
于是,心里不觉又烦闷了起来,胸口也有些闷闷的,伏在桌边,柳叶眉微蹙,鼻间也渗出汗珠来,遂用一只手臂拄着桌边,另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好一会儿才缓和了许多。
而采薇去李宣房中送了鸡汤,再三推辞,李宣仍是让采薇端回去。
无奈之下,采薇便又端了回来,一进门看见萧明月作痛苦状,便赶忙放下手里的汤,来到萧明月身旁,一面给萧明月紧了紧衣裳,一面急切的问道:"郡主,你怎么了?"
萧明月强打着精神,对采薇言道:"没事,刚才起来的猛了些,一时有些头昏目眩!扶我到床上躺一会儿吧!"
采薇便轻轻搀扶着萧明月坐到了床上,随后又紧张关切道:"郡主,奴婢还是去找个大夫再来看看吧!
萧明月对采薇摇摇头,道:"没事的,我歇息一会儿就好了,不用再麻烦去请什么大夫,之前让你们如此折腾,岂能再叫你们折腾?!"
采薇轻声叹了一口气,言道:"郡主,奴婢真是担心您,之前在波罗庙附近的医馆里,那个老大夫说您忧思成疾,气血瘀滞,让您不要再想那些耗神费思的事情了。奴婢也是这样想着,这天下以后变成什么样就任凭它变成什么样就好了,至于陛下和宇文太师,他们都是真心爱慕郡主,自然也一样希望郡主幸福,不如我们回去就和陛下和宇文太师直说了,从此就让郡主你远离宫廷,远离朝堂,远离了这累人的天下社稷!"
萧明月听了,知道采薇是自己头一个贴心人,所言虽有些过激,可是都是句句为自己着想。
便拉着采薇的手言道:"好采薇,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着想,可是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般容易,
有些事不是说断便能断的!"
采薇看着萧明月,自己虽是奴婢之身,可是这么多年来,想着萧明月待她情同姐妹,这一切的宿缘和命定她都看在眼里,可越是如此,她就越希望萧明月能冲破被天下束缚的这个牢笼,如同一只金凰一样去寻找她的梧桐树,去自由自在的想飞到哪里便飞到哪里去。
"郡主,别想太多了,您的病刚好,好好歇歇睡一觉吧!"采薇为萧明月轻轻盖上了薄被,随后便坐在一旁伴着萧明月,静静地守着她。
李宣自从得知了萧明月的病症,虽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可是毕竟是长久以来劳神过度导致,便一心都想要医治好萧明月,便让人快马书信给小训,让他无论如何寻觅得良药,另外便也照着老大夫的方子,给萧明月每日煎药,
又送去一些薰衣草到萧明月的房间,让她夜里可以睡得安稳宁神。
因为萧明月的风寒热症,身体还需要调养恢复,又加上一连着几日的阴雨天气,几人便在醉花阴小住了些时日。
李宣担忧萧明月的身体,便时常过来看视,陪着萧明月下下棋,吹吹笛子给萧明月听,或是给萧明月讲讲高句丽的风俗人情,山川之景。
一来二去,萧明月虽然心里十分想要拒绝李宣,不止一次想要说清楚,可却迟迟难以开口。
有时候萧明月也在心里偷偷想,是自己真的开不了口,还是自己的内心深处根本就不想同他说清楚。
自己贪恋着这个简单,美好,自由的少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把其他的事情过滤掉,这让萧明月在享有悠闲自在的同时,不觉在心里添了另一份担心。
二人在下围棋的时候,李宣看出萧明月有几分心神不宁,便提醒道:"郡主的白子若是再下错了位置,一会儿可就要输了!"
萧明月听了李宣的话,回了神看了看自己的白子,还真是一连好几个白子都放错了地方,不禁蹙眉道:"看来和李公子相比,我的确棋艺不精,真是让公子见笑了!"
李宣看了看萧明月微笑着言道
:"郡主并非棋艺不精,原本一开始是我处在下风,可是郡主的心不在焉,竟然让我有了赢的希望!如此,我可要感谢郡主!不过,郡主可不该在这个时候分神啊!"
萧明月微笑道:"李公子见谅,这是我的不是,只是现在胜负已定,李公子注定要赢了这盘棋,我再怎么扭转乾坤,怕是也赢不了了!"
"郡主还可以弃子做活!"李宣在一旁提示道。
萧明月仔细观察着棋盘,自己的黑子被白子团团的围住,可是有两处却是假眼,自己倒是可以利用两眼活棋,以此反败为胜。
可转眼一想,自己和李宣不过是下棋游戏罢了,何必如此计较胜负,赢了又能如何?
遂微笑着摇了摇头,只说:"这盘棋我输了就是输了,是不能反败为胜的,还是李宣赢了!"
随后便执手中黑子随意下到了一个错处,如此一来,萧明月输给了李宣。
李宣看出萧明月有意求输,便也没有继续咄咄逼人,便放下了手里的白子放到了棋盒里。
萧明月见状忙问:"怎么不放下?!"
李宣浅笑道:"和郡主一样,下棋嘛,游戏而已,输赢没那么重要!"
萧明月听了,忍不住笑了笑。
"郡主为何发笑?!"李宣问道。
"我笑你还真是有意思啊……"
萧明月当着李宣的面情不自禁地赞许了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由衷的觉得他有趣了。
偶尔在她心里,真的是想知道他堂堂一个王储,竟然甘愿放弃一切,到处漂泊,究竟是怎么豁达高远的胸襟!
"李公子真的从未后悔过吗?!"萧明月问。
"郡主指的是什么?!"李宣道。
"就是公子曾放弃的一切啊!"萧明月道。
李宣听后,看着萧明月笑了笑,随即起身徐徐言道:"说实话,我非但不后悔,而且过得很开心!我那几个哥哥一个个心中全都放不下王权,所以争的头破血流,
到最后失势的失势的,即便侥幸获胜当了王,还不是一样要日理万机,做自己不得不做的事,娶自己并不爱着的人,几十年如一日,和街市里杂耍的木偶有什么分别!更何况我自幼对朝政国事并不感兴趣,即便继承大统,也不会是一个优秀的王!"
萧明月听后感叹道:"难得公子看的如此透彻!"
随后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押了一口下去。
"我相信郡主很快也会实现心中所想的!"李宣看着萧明月言道。
萧明月听了,浅笑了笑,对李宣问"你知道我心中想什么?!"
"郡主在淮州城的时候比在宫里开心,在这里又比在淮州城开心,所以郡主和我一样,平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什么荣华富贵,权力名望都不是郡主所想要的!"李宣道。
采薇在一旁烫着衣裳,忍不住对李宣言道:"公子说得还真对,你和我们郡主果然都是一样的想法。"
"那当然了,我与郡主素来有缘分,自然追求和祈愿也都是一样的!"李宣道。
二人又聊了许多,李宣提议天气晴明的时候一同再去白云山,采薇听了只是一个劲的拍手叫好,又对萧明月说与李宣他们结伴而行的好处,反复强调着"若是在波罗庙没有李宣,后果可就是要更麻烦了!"诸如此类的话,无非就是怂恿着萧明月答应和李宣他们同行。
萧明月本来一心想就此拒绝,可是见李宣如此热情,又救了自己,采薇又是一口就答应了李宣,便想着去了白云山之后,再与李宣说清原委也不迟。
便应允了,准备和李宣和阿仲一起去白云山游览名山风光。
……
淮州城内。
萧府。
话说萧明月和采薇离开了也差不多有小半个月,各方监视的眼线不见萧明月出来,都很诧异,便都先后试探着去萧府打听消息。
萧氏夫妇自然考虑到了这一点,便挑着忠心的家仆守着萧明月的院子,不让那些入府没多久的新人往萧明月的院子去,对外只说萧明月出了疹子,需要在屋里静心调养个把月,除了大夫父母之外,其他人一概不能见。
另外,萧起先还特地吩咐一位素来与萧家交好的大夫帮着隐瞒,大夫自然帮衬向着萧家,对外也只说萧明月是花粉过敏,出了疹子,需要门窗紧闭,在屋里安心静养。
如此,外面的那些探子便摸不着底细,只得以为萧明月真的出了疹子。
萧氏夫妇又叮嘱阿茶,叫她无论是任谁问了,都不要胡说,只说"月姑姑出了红疹子在房中躺着!"
阿茶古灵精怪,自然是听着裴氏和萧起先的话,对萧明月和采薇离开的事一概不提。
如此虚不虚,实不实,暗探摸不着头脑,便也都乐得清闲自在,给皇帝和宇文迪的密信也只说"萧郡主误碰了花粉过敏,出了疹子,须得在家中静养个把月,期间不能踏出家门……"
萧起先和裴氏一边担心着女儿在外面的安危,一方面也希望替女儿保守秘密,可以在外面玩的悠闲自在。
到了夜里,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裴氏和萧起先也为女儿身在何处而忧心。
二人躺在床上,心里担忧着女儿,恐她外面吃不好,住的不好,或是遇到山贼土匪强盗等……
尤其是裴氏,闲来无事便对萧起先道:"老爷,要不要悄悄派些人去找找女儿,看她走了这些日,过得如何了?有没有吃不好,有没有生病呢?!"
萧起先虽然一样担心着萧明月,可是心中却对女儿十分信任,对裴氏道:"我们的女儿,你还不放心吗?无论是到了哪里,都有神明庇佑的,你就放心吧!偶女儿聪慧睿智,身边还有采薇照顾着,而且也带了不少盘缠,还有我的令牌,再说,天下人如今没有几个不认识女儿的,若是哪一个认出了女儿,都来不及讨好奉承呢!又怎么会做出对女儿不利的事情呢?夫人,你就把心安安稳稳放在肚子里就好了,明月她绝不会有事的!"
裴氏见萧起先如此说,觉得倒是也有道理,便稳了稳心神,
相信萧明月吉人自有天相,每日也都对着菩萨为萧明月祈福,盼望她在外一切平安顺遂,早日归来!
阿茶每日也都想念着萧明月和采薇,没有二人在,没人教她弹琴,画画,也没有人能做的出好吃的芙蓉糕给她。
每日,裴氏也都会教导她读书,留给她的功课要么太繁重,要么就是太轻巧,让阿茶很不喜欢,可也得继续跟着裴氏读书,因为她记得萧明月临走时对她的告诫,把裴氏和萧起先当作自己的亲姨表祖父,姨表祖母。
加上自己的月姑姑和采薇又不在,莲生姑姑又嫁了人成了亲的,便也只有萧氏夫妇可以作为依靠。
所以每日除了练习,温习功课,便是趴在窗边发呆,望着天空中飞来飞去的燕子,情不自禁地一遍遍在心里数着。
裴氏看了,也知道阿茶是因为思念萧明月,便每每总是露出祖母慈爱的微笑,在阿茶身边言道:"阿茶一定是想你月姑姑了吧?放心吧,月姑姑很快就会回来的,所以阿茶一定要好好读书才行啊!这样你月姑姑回来,
才会夸奖你啊!"
阿茶自然是渴望得到萧明月的认可和夸奖,自从萧明月把她和莲生姑姑从破庙里带回来,她就对萧明月充满了感恩,发誓一定一辈子听萧明月的话,因为她再也不想回到以前那样的日子,不想每天脏兮兮的,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所以,她心里很是害怕自己再被送回破庙去,因为加倍努力读书,不过是十岁的年纪,都已经能把《论语》背的滚瓜烂熟了。
对诗经和楚辞里的大部分诗句也是张口就来。
每日也都自觉地弹琴,作画,在裴氏眼里,阿茶虽是小小年纪,却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萧明月不在家的日子,夫妇二人也把部分时间放在了教导阿茶身上。
陈贤听说萧明月出了疹子,一时间担心不已,遂立刻命宫里的太医拿出良方和药膏等来,又叫人速速送去淮州城萧府,用以治愈萧明月的红疹。
随后也在心里自责,自己国事繁忙,又不能亲自过去淮州城看望萧明月,便也连着数日因为收不到萧明月的书信而苦恼万分。
每日除了处理国事,批阅奏折,便时常向着淮州城的方向上望去,也会时不时去明月楼看一看,只是明月楼内早就已经没了往日的热闹,萧明月不在,采薇她们几个侍女也不在,爱说爱笑的阿茶也不在……这让陈贤心里空落落的,便只有对着屋子里的陈设器具发呆,睹物思人,回想着以前萧明月住在这里的点点滴滴,想着她还住在这里一样。
更是叫宫人们隔三差五就把明月楼的书画拿出去晒晒太阳,就像萧明月以前带着采薇和晴玟她们那样,又再三叮嘱宫人必须将明月楼打扫的一尘不染,如同郡主还在一般!
每次,也都会在明月楼坐上好久,春安担心皇帝睹物思人太过,会伤了心神。
便在一旁对皇帝言道:"既然陛下如此想念郡主,不如等郡主的疹子消退了以后,陛下下旨把郡主接回宫中来吧!"
陈贤听了,只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远方,他又何尝不想让萧明月回到自己身边,可是他也知道这深宫之中始终是禁锢了她,他既盼着她回来,又知道如此也是剥夺了她的自由快乐。
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英武的眉宇间多了一抹忧伤,明黄色的龙袍下,是一颗多情而温柔的内心,在外人眼里,他是不苟言笑,高高在上的帝王,内心城府深不可测,脸上永远是冷冷的表情,无论是对宫人还是朝臣,只有看见萧明月的时候,才会有所改变。
陈贤同春安道:"等郡主好了以后,再由着她的心意吧!只要她还在陈国就好,只要她心里还惦念着寡人就好!她在宫里待的太久了,也应该在外面好好散散心!"
春安笑笑言道:"陛下处处为郡主考虑,所言极是。"
……
宇文迪的一个萧明月好端端的竟然出了疹子,心里除了担心之外,更是有一丝疑虑,因为他此前可是从未听说萧明月对任何花粉过敏的,却突然出了疹子,这让宇文迪不禁有几分怀疑。
觉得萧明月,萧府很有可能是在故意隐瞒着什么。
不过,他也不担心萧明月的安危,因为他知道,若是真的在隐瞒什么,也倒是证明萧明月没有大碍。
而如果真的是出了疹子,那倒也无妨,左不过是喝喝汤药,静养些时日就好了,以后不再接触让她过敏的花粉也就好了。
不过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她便让乙未前去萧府调查,
想得知萧明月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究竟是出了疹子还是另有隐情?
遂对乙未叮嘱道:"要确认郡主的安危,若是真的出了疹子,便把医治疹子的药膏交给将军和夫人,要是另有隐情,马上回来告诉我!"
"是,属下一定查清楚!"乙未道。
乙未离开后,宇文迪便在心里暗想,想着自己之前去淮州城见萧明月和萧氏夫妇,二者对自己的态度截然不同。
萧明月对自己多了一份亲切和挂念,而萧氏夫妇对自己的态度却大不如从前。
自己也清楚是何原因。
自己却不怨任何人,从前,萧明月心里有的人是陈贤,如今,萧明月心里有了自己,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如此形式,自己不怪萧明月不能陪在自己身边。
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去帮助,保护她。
之前与李宣相见,之所以不顾一切那样残忍的对他,一来,是不想让他痴心妄想。二来,也是想考验这个口口声声自称对萧明月一片真心的贵族少年,究竟是不是表里如一。
可是当他看见李宣的诚意和执着的时候,除了有一点刮目相看以外,更多的是危机感,他觉得那对自己来说是一种不祥的预感。
似乎担心某一天李宣真的会从二人手里抢走萧,而那一天,他和陈贤一样,都十分害怕到来。
夜里,他也经常梦见萧明月离开了,离开了陈国,再也不会到北魏来了,他寻找不到她。
而现在,起码自己到陈国还能够看见她。
萧明月不完全的属于陈贤,也不完全的属于他,
而他们三人之中,陈贤和宇文迪都想为自己找一个平衡的位置,既然不能彻底拥有,远远的观望着萧明月,对二人来说,也未免不是一种幸福。
二人沉醉在这种幸福里,不愿意跳出来,更不愿意再接受萧明月离开二人的消息。
而乙未奉命到了淮州城,没有听到半点异样的动静,果真没听道萧明月出走的消息。
萧府的下人们一个个都是守口如瓶。
乙未查不到半点风声。
可是就因为查不到半点风声,对于直觉敏锐的乙未来说,
才觉得有异样,遂决定夜里潜入萧府一探究竟。
萧府的护院除了家丁还有军士。
因此可谓是戒备森严。
像普通的小毛贼和武功一般的人根本不敢打萧府的主意,一来,萧老将军德高望重,萧明月又是心系苍生的郡主,即便是不走空的梁上君子对萧府也是敬而远之。二来,谁也没有把握自己能躲避重重守卫,潜入萧府。
可是乙未不一样,他的轻功了得,在北魏,还没有人能超越他的轻功。
对于夜里潜入萧府这样的事,他十拿九稳。
不过,即便是胸有成竹,他也是稳重把时辰选在了夜里子时,家丁和军士换岗的空隙。
乙未一身夜行衣,身手矫健,脚下飞快,一连着从后院翻入到了后花园,趁着不远处家丁换岗巡逻之际,又"嗖嗖嗖!"飞到了后院的两侧客房,又顺着客房的屋檐一步步飞步到了萧明月的院落。
院子里有两个上夜的老妈子,都在外门房处打着瞌睡。萧明月屋子里的灯也早已经熄灭。
乙未遂翻到了屋顶,轻轻掀开砖瓦,借着皎洁的月光定睛朝屋子里看去,
并没有看见床下有人,又想从屋顶,沿着房梁跳下去看个究竟,又恐怕萧明月真的睡在床上,反而会吓到她,再说,自己此番举动本来就已经非君子所为,若是贸然闯入萧明月的闺室,自己与江湖上那些采花贼又有什么
区别,思来想去,觉得宇文迪实在是多虑了,便原路返回。
又在萧府外观察了两日,确定并无异常,遂把宇文迪交代的药膏让门口的家丁捎带了进去,自己便回了北魏同宇文迪复命去了。
萧起先和夫人裴氏接连收到了陈贤和宇文迪送来的药膏,心里一边担心萧明月的离开被二人发现,一边尽心为女儿"打掩护"。
见二人派过来的人都对萧明月染了疹子的事深信不疑后,便都深深松了一口气。
既为女儿可以在外悠闲自在而开心,二人也为自己的足智多谋而得意。
裴氏对萧起先道:"老爷不愧是做了一辈子大将军的人,果然是运筹帷幄,知道陛下和宇文太师信不过,一定会派人前来打探,所以早早地叮嘱下人,又叮嘱大夫,夜里还故意放人进来到女儿的院子探虚实,真是有你的!"
萧起先听了夫人裴氏的赞叹,浅笑道:"陛下和宇文太师是何等精明的人,不让他们一次相信了,那可就是大麻烦了,如今他们的人应该都老老实实回去复命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怀疑女儿了,夫人你也放心些。只是不知道女儿什么时候回来,这出疹子的病症最多不多一两个月,若是女儿迟迟不归,陛下和宇文太师也会再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