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九月三日。
距离应天府皇宫的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的时间。
香山县城,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香山县衙门。
“将军,祸事,祸事来了。”
吴满德急的满头大汗,在衙门大堂内,来回踱步。
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书本的徐毅,漫不经心道:“慌什么,城内已经布防好了,如果实在不行,那也只能破罐子破摔。”
吴满德双手大幅度甩动,时不时望着外边。
这时,吴应满头大汗的冲进衙门内,焦急道:“进城了,进城了!”
腾的一声,坐在椅子上的徐毅,猛地站起身,看着县衙门外,出声询问道:“进城了怎么没听到炮声?”
“没…没…没攻城,只有一个黄大人,带着三十多人进城了。”
吴应亦是心急如焚,在香山这个地方造反,那纯纯是茅房打灯笼,找死!
香山屁大的地方,要战略纵深没有战略纵深,要人没人,要防御体系,没有防御体系。
啊,对向大海的方向,有岸防炮。
“黄大人?是哪个黄大人?”
徐毅心中疑虑,他都已经准备要离开香山了,谁能想到,计划根本赶不上变化,他还想在香山继续打一批甲胄,毕竟去了北方,还要重新找矿区。
许多事情,都要重新安排。
按照徐毅的构想,九月底,李家收了粮食,他做了黄金总督府和宝岛总督府的船队,抢了船直接渡海北上。
现在…
想走也难咯。
不过还好,提前准备了渡海北上的策略,逼不得已,还能跑,若是一直盯着来年开春北上…一点准备没有…恐怕。
“黄道周,黄大人…”
吴应躬身回答道。
眉头紧蹙,徐毅的大脑高速运转,瞬间便想了起来,但还不等他开口说话,黄道周身边只带着三名护卫,一身绯红宽袍的他,缓步而入。
吴满德心中一顿,踉跄的向上相迎道:“下官香山县令吴满德,拜见天官老爷…”
黄道周并未理会吴满德,站在院子中,苍老的面庞,见过无数刀光剑影,深邃的双眼,好似要将徐毅看个洞穿。
只是对视片刻,徐毅躬身道:“香山县千户徐毅,拜见大人!”
见此,黄道周心中稍平,迈步上前,越过徐毅,走进了香山县衙门内。
“朝廷接到举报,香山千户所,私自募兵,超员严重,朝廷的旨意,是要本官统筹广州各镇兵马,聚而歼之,扫平乱臣。”
“香山千户,你先说吧!”
坐在大堂的椅子上,黄道周语气平静。
跟着进入大堂的徐毅,笑道:“不知大人,到广东几日了?”
“本官今日刚至。”
黄道周疑惑的目光,一口咬定。
“大人自应天而来,既领圣旨,到了广东,为何没有合广东之兵,对香山一县,聚而歼之,荡平不臣?”
“莫不是吴大人,给天官送了礼,天官想饶我等一命?”
对于应天来人,徐毅心中是不慌的,虽说黄道周官职比他大的多得多,但那也不重要,在现如今的形势下,谁手里有军队,谁才是道理。
即便黄道周有朝廷的身份,可别忘了,徐毅的三支部队,赵肖的那一支,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军官,都是徐毅的心腹。
明廷让他们吃不饱饭,徐毅让他们吃饱饭还有钱拿,本就和朝廷离心离德的他们,自然不会被黄道周策反。
至于另外两支部队,李英群是李可染叔父家的弟弟,李宗是李可染的长兄,军队中插着的都是李家嫡系,指着他们绑了徐毅,跟黄道周混…
别闹了,徐毅被绑了,李家也该灭族了。
“我当是谁呢,一个小小千户,也敢募兵十二个千户所,节制一万两千余兵马,胆气不高,可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黄道周在官场混迹这么多年,徐毅话里话外的那点意思,和白纸一样的言论,他如何听不出来。
但纵然深入虎穴,黄道周却也没有丝毫胆怯惧色,面对徐毅的威胁,黄道周握着高案上的惊堂木,砰的一声。
惊堂木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吴满德心气一低,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徐毅,你家五代食君之禄,蒙受皇恩,龙恩浩荡,不思精忠,在这里威胁朝廷二品大员,你想造反吗?”
黄道周怒声呵斥道。
闻言,徐毅低下头,拱手道:“下官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啊,杀了本官,率兵突围,杀入应天,你是不是还想改朝换代啊!”
黄道周怒声斥责。
一咬牙,一跺脚,徐毅右膝跪地道:“下官,万不敢。”
“哼!如今国事艰难,你于此地,私募兵马,朝廷本欲兴兵讨之,但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本官力荐之下,圣上隆恩,调伱部北上勤王。”
“驻孝陵!”
黄道周话音未落,徐毅道:“下官,不敢从命!”
刚要往下说的黄道周,回过味来,瞪大一双眼睛,盯着徐毅的后脑道:“不遵朝廷调令,好啊,好啊。你还说你…”
“大人,来香山的为什么是你?您从应天出来,到了广东,您还没看出来吗?远的不说,广东的兵,大人,您调的动吗?”
“朝廷要大人来香山剿叛,不给大人一兵一卒,广东的兵马不听大人的,大人,您不是来剿我的,您是来逼我反的。”
徐毅话音刚落,跪在一旁的吴满德,双眼翻白,直接昏死了过去。
“如果是太平年月,去给太祖高皇帝守陵,那自然是好事,但如今,下官若是如大人所言,去了应天,只怕下官还没进应天城,脑袋就挂城门了吧!”
“自神宗皇帝始,党争不断,致使宁夏之乱,土司杨氏之乱,这两场内乱,岂非皆是党争之祸?土司杨氏已经投降了,党争却杀了人家的儿子,杨氏不得不反。”
“大明没落自党争始,熹宗,先帝,近三十年间,党争不断,辽东巡抚,你方唱罢我方唱,一个民不足三十,兵不过十数的建奴,在党争之下,养寇自重,挟持朝廷。”
“先帝在煤山东南枝上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成祖文皇帝十三代祖宗之陵寝,落入建奴之手,应天呢?他们有做什么吗?他们还在党争,坐视建奴越做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死在应天,我倒不如死在建奴的冲锋下!”
“黄大人也是忠良之臣,您自归便好,京师若问起,就说把我赶下海了!”
徐毅沉声说着,南明仍旧有着大好局势,仍有三分之二的国土,依旧在大明手里,比当年太祖高皇帝北伐时还占优势。
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