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十月二十四日。
天津卫,大沽口。
八十余条福船,带足了炮弹,对着大沽口的炮台,守军,狂轰滥炸。
整个大沽口,漫天的炮火,人仰马翻,胜在清军驻兵稀少,即便是开花弹,也并没能给清军造成过大的损失。
而此时,顺天府的皇宫内,乱作一团。
“慌什么!不就是两万明军,从海上突袭了山海关吗?他们还能翻天不成?”
看着朝堂之上,一片混乱之声,吵吵嚷嚷,刚刚从西路军赶回顺天的豪格,看着多尔衮道:“是你要入关的,现如今后路断了,从蒙古到盛京,要多走上千里的路,关外防御空虚!”
“若是这股明军,席卷辽东,我爱新觉罗家的陵寝,如何守护!”
豪格本就与多尔衮极为不合,皇太极死后,二人更是争锋相对,针尖对麦芒。
起初因为多尔衮带着清军,大肆入关,这一次入关,与以往入关,大有不同,之前的入关,抢钱,抢粮,抢人,抢完就跑。
而这一次,他们拿下了山海关,拿下了顺天,山东,山西,河北,在中原已经建立起了根据地。
现在,跟他说,山海关被明军偷了。
关内和关外的联系,瞬间断绝,再想联系关外,那就要走蒙古,多出一千里的路程,可不是一件小事。
清军在崇祯年间,六次入关,为何抢了就退?根本原因还是山海关的阻碍,让他们绕了个大圈。
“祖宗的陵寝,自然要守。但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明军不顾盟约之情,攻击我大清,召多铎,迅速南下,夺取江淮!”
多尔衮面色平静,他还正愁,用什么理由撕毁和南明朝廷的协议呢,现在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
“那山海关呢?不管了吗?”
豪格心一横,站在众朝臣的前边,对着多尔衮疯狂开火。
“山海关当然要管,阿济格,你领兵前往山海关,务必要将山海关夺回来!”
多尔衮看向阿济格的方向,这个老狐狸,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多尔衮派出了两支兵马,阿济格向西,攻大顺,多铎向南,攻江淮,应天。
如今,西征的阿济格,被叫停,赶回顺天,而多铎,还在南去的路上。
阿济格并没有说话,瞥了一眼身后的吴三桂,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感受到阿济格的目光,吴三桂叹息一声,躬身道:“摄政王,山海关本是一座孤城,若要坚守,向京畿,攻城略地,得京畿供养,而如今,山海关至京畿,并未有明军兵马,臣料定,山海关明军的动向,是奔着关宁锦防线。”
“若是其已经得了关宁锦防线,则拥民十万,佣兵四万,若指挥得当,调度得体,固守山海关,我军恐怕,难以攻克。”
吴三桂作为山海关的总兵,对于山海关的真实情况,他有绝对的发言权。
不单单是吴三桂,实则爱新觉罗家的王爷们,更有发言权,毕竟,袁崇焕就是在山海关用大炮干死了努尔哈赤。
山海关的防御,若是有足够的人驻守,想要攻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平西王,有何高见?”
多尔衮脸色一沉,吴三桂说的和他得到的情报,一般无二,那股明军,确实是奔着关宁锦防线去的,而且也确实被他们得手了。
“摄政王,微臣觉得,攻守易型了…”
吴三桂头皮发麻,他话音落定,多尔衮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吴三桂道:“何出此言?”
“山海关的明军,一路攻破宁锦防线,固守山海关的明军,至少有两万人,从逃回来的八旗言语,以及明军挑衅,炮轰大沽口,可以得知,明军这股军队,装备甚是精良,有大船八十余艘,每条船,多则六门火炮,少则四门火炮。”
“此人既有胆量突袭山海关,则必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只怕山海关已经架起了几百门火炮,就等着我军强攻了。”
“而最重要的一点,若是这股明军,固守山海关,东出锦城,席卷辽东半岛,渡过浑河,则盛京危矣。”
吴三桂对于清军在关外的布防,心中已经没了一点底,试想一下,一个山海关,只有一个牛录的兵马,锦城也不过三个牛录的兵马。
盛京再多,能有多少?五个牛录的兵马?
一旦明军突破了浑河,攻入盛京…想想都可怕。
清军在关外的据点,老家被人一窝端了不说,山海关在人家的手里,人家想什么时候进关,就什么时候进关,战争主动权,完全不在清军一方。
“那平西王,有何高见?”
多尔衮开口询问道。
“高见不敢当,当今之计,摄政王应当思虑,盛京是否守得住,若是守不住,是不是应该从关内调兵马,绕道蒙古,返回盛京。”
吴三桂摇了摇头,话音落定,多尔衮看了眼豪格,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让豪格自己回盛京,多尔衮是很担心豪格在盛京搞出事情的。
“报,报,报!”
就在多尔衮思虑,让谁返回关外时,皇宫门外,传来探马的喊声。
“启禀摄政王,昌平出现反贼,聚众四千,杀了昌平县令,捣毁衙门,裹挟百姓,向山海关的明军投诚了!”
“报,报。”
“启禀摄政王,豫亲王兵马刚过归德府,顺军两万乱兵,自黄河北上,已经冲到保定。”
“报,济南府白莲教作乱,豫亲王南下受阻,正包围济南府,剿灭乱贼。”
多尔衮看着从几个方向赶过来,阴差阳错,聚集在一起的探马们,心情低落到极点。昌平的反贼,前往山海关投诚,又给山海关送去了一股不小的力量。
而山东境内,从宋朝开始,就有白莲教作乱,元朝更甚,明朝延续,一直到如今,白莲教又冒头了。
“除了他们,还有青县反贼作乱,浑源反贼作乱,大同降将姜镶,投降明军。”
阿济格面色淡然,他和多尔衮,也不见得有多和睦,多尔衮入关后,加封皇父摄政王,阿济格自然也想更进一步,屡次上书要求封叔父英亲王,但被多尔衮屡次拒绝。
如今多尔衮战略误判,不说河南,河北,山东,山西的反贼相继起事,就连山海关都被明军抢了回去。
“召多铎回撤,沿途抢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