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十一月十三日。
顺天府,城内城外,军队调动频繁,大有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波云诡谲的气氛,仿佛一朵朵乌云,压在了顺天府的上空。
先帝太子,位于山海,诏令天下义军,起兵勤王,共击清军,更是喊出,先入顺天者王的口号。
京畿附近,刚刚压下去的起义军,如燎原之火,疲于奔命的清军,用尽浑身解数,奈何分身乏术,杀戮只会累积更深的仇恨,更大的反抗,单靠杀戮,已经无法压制。
天津卫左都督,太子太傅,骆养性,天津卫聚众七千,响应反清。
有些事情,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清军入关,无论是统治阶层,亦或是本部兵马,都是极其稀少,他们要统治中原,少不了接收大明降臣。
而如今,徐毅在清军最薄弱的地方,抽走了清军最重要的一块地,拥立先帝太子,号召天下有识之士,自结乡勇,起兵反清,那些投降清军的大明忠臣们,跳反者,十有七八。
大明朝养士三百载,教化是统治的基础,自洪武年间,大明在中原内地,去胡化,复汉冠,大兴教育,及至巅峰,大明内地拥县城一千五百数,三宣六慰,广施教化,县学高达三千之数,民办私塾,数不胜数。
之所以地方税务,十有七八不入京师,全在地方财政投入,水利,灌溉,修桥,铺路,兴学,屯垦,年六十老者,地方恩养,死无所葬者,地方义葬。
方方面面,都要大笔的投入,其中,兴学最甚,也是投入最大,收获时间漫长的一项数百年之工程。
若要中国亡,湖南先死光,皆赖清末汉人地主崛起,权势扩张,于湖南之地,大兴教育。
而今天的顺天皇宫,一片凋零。
上至多尔衮,下至八旗统领,明朝降将,霜打茄子,蔫了吧唧。
不得不说,先帝太子的名号,甚为好用,徐毅拉大旗,自然有无数想要搏个公侯,封妻荫子之人,跟着这块大旗扯起虎皮。
消灭一波义军,又冒出新的义军,杀不尽,杀不尽。
最让多尔衮愤怒的是,吴三桂称病不朝,躲在后边,打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
蒙八旗更是劫掠之后,见事不可为,火速退出关外,返回科尔沁草原,他们已经抢到了三年吃不尽用不完的物资,完全没必要为了清军的皇位,付出族人的生命。
游牧不似农耕,农耕有着稳定的粮食产出,只要将第一个孩子带到四五岁,那就是大孩子带小孩子,一带一窝子。而游牧,每一个能活下来的游牧孩子,那都是天选之子。
奉天殿上。
多尔衮咬牙切齿,手中的两颗核桃,都要被他捏碎,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
“大同总兵姜镶,招降山西贼兵,佣兵七万,占据紫荆关。”
“天津卫骆养性,起兵七千众,割据天津。”
“保定总督投降顺军…”
“…”
听着这些奏报,再看着众人的面色,多尔衮手中的核桃猛地摔在地上,怒声斥责道:“我大清入关之时,他们一个个汉臣,剃发来降,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反复无常,无君无父,猪狗之辈!”
“不能等了,多铎,你领镶蓝旗,正蓝旗,镶红旗,孔有德部,带着火器,强攻紫荆关,务必要把姜镶的脑袋给我拧下来!”
“阿济格,你领正红旗,镶白旗,耿仲明部,先攻天津,旋师保定,务必要将顺军挡在保定府外!”
“本王亲提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及汉八旗,亲征山海关!”
话音刚落,阿济格开口道:“摄政王,前明太子,身处山海关,只要攻破山海关,则我军胜矣,若能擒拿前明太子,则天下可定。”
“众所周知,山海关城高,明军火炮犀利,分兵而击,若是不能迅速扑灭山海关,那当如何是好!”
“我大清只有七万悍勇,兵分三路,饶是加上汉八旗,也不过十三万精锐之师,吴三桂首鼠两端,留他在京城,顺天必定生乱。”
“带他出京,三万关宁铁骑,无论跟哪支队伍走,一旦吴三桂倒戈一击,我军兵分三路,哪一路能挡住关宁铁骑?”
“此分兵,不智也!”
阿济格直言回绝道。
多尔衮牙齿咬的嘎吱响,他自然知道阿济格的顾虑,可吴三桂这老狐狸,根本不给多尔衮机会,自从前明太子出现在山海关的消息散播出来后。
吴三桂日夜留宿军营,三万关宁铁骑护着吴三桂,多尔衮想杀他都没办法。
虽然顺天的军事力量,清军最强,汉八旗次之,吴三桂最弱。
但想要搞死吴三桂,多尔衮也别想再入主中原了!
所谓待价而沽,吴三桂可真特么是香饽饽。
“混账。”
握着拳头,多尔衮重重的砸在福临面前的书案上,直吓的福临一个激灵,躲到海兰珠的怀里。
“如果大军集结,强攻山海关,山西的姜镶,起兵冲击顺天,大同至顺天,最多七日便至,保定至顺天,最多两日可达。”
“天津卫的骆养性,一日便可抵达顺天城下。”
“留谁守顺天!”
多尔衮咬紧牙关,他知道,这样的入主中原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而清军想要入主中原,若是不能抓住这得来不易的机会,以后说不定,不但没有机会,甚至连族群都有覆灭之危。
谁说汉人不会报复的?那横行中原近百年的黄金家族,被明朝三百年的经济封锁,现如今早已不复祖上荣光,甚至连草原的场子都镇不住。
“我大清军不过十数万,民不过三十万,若不主动出击,来日还有机会吗?”
“他大明坐拥天下最富饶的田地,拥有万万人口,萨尔浒埋骨数十万,松锦埋骨数十万,宁锦还能埋骨十数万。我大清埋的起吗?”
“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凭什么他大明可以输十次,输二十次,而我大清只要输一次,就是满盘皆输!”
多尔衮歇斯底里的怒吼着,这是悲哀的,最大的悲哀。
也诚如其言,汉人确实可以输十次,输二十次,但只要赢一次,清军就会万劫不复,这是族群体量决定的。
而现在,大清在关内的统治,岌岌可危,甚至到了倾覆的地步。
没办法,大明的皇族,正统的太子,先帝的子嗣,在大明仍旧具有极高的号召力,只要有军队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