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了一扇门,杀了一些人。
顾判本来不过是存着淡淡装逼的意思,就这么故意以漫不经心的语气随口一说。
但说完后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迅速按照时间线顺序将大千之门事件做了一个简单总结,再仔细回忆品味一下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更是让他感觉到整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是红衣御使入梦之法,给他发了一条彩信,言道正在追踪刘传檄的过程中,发现门内有个地方不太对劲,还和门外某处地域似乎有所关联,想让他根据情况前往探查一番。
于是这才有了北沧郡城之行,大千之门事件的爆发。
按照红衣的说法,当他从大千之门事件中脱身而出的时候,正好是刘传檄毫无征兆突然重伤的一刻,如果说这两者之间一点儿联系都没有,他是不相信的。
而直到现在,就算是得到后续异闻司探子发回的情报,他都有些不太相信,整整一个郡城数万人,就那样平白无故地消失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他虽然打破了大千之门的禁锢脱离而出,但却并没有真正弄明白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带去的属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记忆,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真真假假之间又隐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顾判默默陷入思索,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在下意识地回避这个问题,至少是在实力比那时再有突破性提升前,并不想回到北沧郡城所在地,和大千之门,和可能存在的宇宙再有任何牵扯。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忽然升起一股明悟。
那便是自从他按照红衣给出的方位,踏上北沧郡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沾上了这张看不见摸不着的大网,不可能避得开了。
既然避不开,那就不避。
今天能够见到刘传檄,能够再激起他对此事的反思与记忆,其实是一件好事。
在这个不太正常,而且越来越不正常的世界中,发现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
若是解决不掉的话,那就绕着问题走。
但如果连绕都饶不过去,也就只能回到了面对问题,解决问题的道路上来。
这时候再解决不掉,那就唯有死路一条。
很简单的道理。
顾判收敛思绪,看着红衣指尖上探出的丝线越来越多,缠绕在僵立不动的那道身躯上面。
刘传檄动了,体表缓缓亮起鲜红的血色光芒,而后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开始向外拔出腰侧长刀。
顾判的目光落在出鞘一半的马刀上面,随后又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他缓缓摩挲着手腕上关于昆吾石剑的印记,沉默数个呼吸后道,“刘传檄也许和大千之门有所关联,就算是当初他战死沙场后的重生,也值得深思探寻。”
“于无声处听惊雷,顾郎说的越是简单,就越说明事情很大。”
“而且妾身最喜欢的就是顾郎这种真正立于高处,淡泊无争的心态,纵然为吾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却从未见你多说过一句话……”
“难道说,这就是妾身曾经执笔写了很多,却从来不解其意的,男女之间的爱情?”
顾判莫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腿软,便当即开口道,“这事儿咱以后有时间了再谈,我看这刘传檄印堂发黑,面色发白,一副马上就要倒大霉丢性命的样子,还是多说说关于他的事儿好了,也好让我获取到更多的信息,来分析判断大千之门事件的根底。”
“顾郎是对刘传檄很有兴趣吗?”
“所幸妾身在将他控制镇压之后,从他身上发现了些许有意思的东西,其中最值得关注的便是从他那里得来的某种让吾也有些心惊的法门。”
红衣说到此处停顿一下,“那部法门的名字叫做………真灵献祭。”
真灵献祭……
真灵献祭?
听上去似乎有些熟悉的样子。
顾判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后瞳孔猛地收缩,想起来那个被大眼母后派来,有着死后复活能力,名为单炬的中年男子,在魂飞魄散真正死掉的前一刻,说出来的就是真灵献祭这四个字。
他当时还以为这是大眼母后所特有的修行法门,但现在听红衣这么一说,事情似乎并非是他之前一直以为的那样。
“刘传檄在门后一直寻找着什么,想要补全或者真正开启真灵献祭,已经到了近乎疯魔的程度,如若不然,妾身也不可能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捕捉到他的踪迹,并且找到机会一击致命……”
随着红衣语气淡淡的讲述,从棺材内走出的男子已经拔出腰侧长刀,化身一道黑芒腾空而起,转眼间已经来到了备受金色光线侵扰的古宅上方。
轰隆!
一道闷雷划破长空,天空中再度聚起浓密的乌云。
云层翻滚涌动,缓缓变幻出一张狰狞可怖的鬼面,鬼面额头正中张开了一只独眼,透射出血色的光芒,给阳光普照的大地瞬间蒙上了一层艳丽的色彩。
顾判抬起头,看着刘传檄化身的乌云鬼面笼罩住了整个古宅上方,将所有照射下来的金色光线尽数阻挡下来,身体上所受到的压迫性力量顿时就消失了绝大部分,前行的速度也瞬间恢复到了最初时的程度。
乌云内的巨大鬼面怒吼着,咆哮着,对抗着金色光芒的照耀,气息很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下去,若不是有无数猩红丝线奔涌而出,帮它抵挡住了一部分压力,恐怕用不了太长时间就会直接烟消云散,点滴不存。
速度一提再提,顾判和红衣直到奔出数百里之外的风雪之中才堪堪停下脚步,算是完全脱离了那片金色光芒落下的恐怖区域。
古宅上方的乌云已经稀薄到了极点,那张鬼面更是虚幻到只剩下一缕青烟的程度,再没有了刚刚出现时的磅礴气势。
噗通!
一只残破不堪,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的躯体从高空中坠落了下来,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顾判低头注视着那张还算是熟悉的面孔,有些惊讶地发现这具身体内竟然还有少许的活力,而且在新注入猩红丝线的缝补下,虽然也被一口口“吃到”了只剩残渣的程度,却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般直接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