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红楼华彩 第三百一十章 李伯爷卖车

《红楼华彩》第三百一十章 李伯爷卖车

作者:肥锅锅 字数:6997 书籍:红楼华彩

  “二奶奶,我须得赶快去了。”

  王熙凤蹙眉与玉钏道:“好孩子,你快去请了太医。”

  玉钏应下,扭身快步出了房。

  王熙凤眉头舒展,心下分外快意。这两日得了大姑娘元春喜讯,眼见着四下人等无不奉承着太太,连见了宝玉都口口声声以‘国舅老爷’相称。王熙凤与王夫人早就面和心不和,眼见如此心下又如何不憋闷?

  天可怜见,这才两日光景就改了情形!凤姐儿虽素来不信因果报应,这会子却也想着,错非太太这两日四下张扬,也不会引得小皇子出了这般事儿。

  只是心下快意,王熙凤却不好表露出来,慌忙叫了平儿便往王夫人院儿寻去。

  待到得内中,这会子太医已来,王仁、王兄弟二人愁眉苦脸相对无言。亲兄长见了凤姐儿也不过略略颔首,继而又与王低声计较。

  王熙凤凑上前观量,便见太医用过了银针,王夫人方才幽幽醒来。王熙凤违心劝慰了两句,那王夫人却呆滞着只是不言语。

  过得半晌,忽有婆子来回话:“太太、二奶奶,老太太、大太太与姑娘们都来了。”

  王仁、王自知不好多久,赶忙起身往外避让。须臾光景,鸳鸯、琥珀搀扶着贾母进来,身旁还随着邢夫人、薛姨妈,身后缀着探春、惜春、黛玉、湘云、宝钗等。

  那王夫人略略回过神来,就见贾母上前哀切道:“太太也要保重身子骨,如今……如今……哎,也是大姑娘没福分。”

  王夫人顿时哭将起来,口中只道:“好好儿的,怎么就没坐住?”

  邢夫人、薛姨妈纷纷上前劝慰,贾母在一旁落座就道:“这头一胎不安稳也是有的,不过大姑娘既然能生下皇子来,说不得来日也还能生。太太与我都这般悲切,料想大姑娘此时定不好受。先前家中拾掇了些补品,须得尽快送进宫里。”

  王夫人哭着应下。

  此时又有婆子回话,说是贾琏送走了天使往这边厢来了。

  话音落下,果然就见贾琏匆匆而来。

  王夫人这会子哭得说不出话来,贾母连忙道:“琏儿,可问过天使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贾琏愁眉苦脸拱手道:“回老太太,夏太监仔细说过了,也是小皇子没福分。贤德妃方才分娩,加之奶水不足,夜里便将小皇子交给奶嬷嬷照料。因着生怕冷着了小皇子,房中便多添了一盆炭火。不想今儿一早宫女去瞧,就见小皇子与两个奶嬷嬷都中了炭毒。”

  王夫人顿时骂道:“天杀的!自己个儿中了炭毒也就罢了,如何还要连累我那外孙!”

  薛姨妈扯着王夫人劝道:“人都过去了,姐姐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就听贾琏又道:“圣人大怒,将几个疏忽大意的宫女赶去了掖庭。又罢了早朝,陪着贤德妃半日,到了下晌劝住贤德妃,这才打发天使来告知。”

  贾母叹息道:“好在大姑娘圣眷还在。太太也别急,说不得来年就又有外孙了。”

  王夫人哭着点头,心下却不以为然。那宫中波云诡谲、尔虞我诈,因着上头还有个吴贵妃在,是以每每便有太监来贾家打秋风。这大笔的银子送进去,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个喜讯,不想却转瞬成了空。

  再有下回,还不知又要砸进去多少银钱呢。

  此时王熙凤就道:“老太太说的在理,太太也莫要伤心,连带着老太太也吃不好、睡不好的。我看老太太还是先回去歇着,这边厢有小辈的看顾着就好。”

  贾母这会子也是强撑,又说过几句话便起身离去。探春、惜春、黛玉、湘云等纷纷上前劝说,王夫人只道:“我这会子心乱得很,心意领了,也不用这般多人都陪着我。只让妹妹与宝钗陪我就好。”

  众人应下,王熙凤便领着一众金钗退下。

  却说众人方才将贾母送回荣庆堂,前头便有婆子来传话:“三姑娘,俭四爷来了。”

  王熙凤回身纳罕道:“二爷怎么不迎迎?”

  那婆子道:“二爷被王家两位爷绊住了,一时不得空。”

  探春紧忙与贾母道:“必是俭四哥听了信儿这才来的,老祖宗,我去迎一迎。”

  贾母应下,探春领了两个丫鬟紧忙往外去迎。

  到得垂花门前,便见早有丫鬟引着李惟俭到了近前。瞥见那熟悉身形,探春不禁心下一荡,却强忍着思绪笑着迎了上来:“俭四哥来了?”

  李惟俭颔首道:“得了信儿就往这边赶。老太太如何?”

  探春一边引路一边道:“老太太这会子正唉声叹气呢,只说大姑娘没福分。倒是太太方才昏厥了一回,寻了太医方才救治过来。”

  李惟俭道:“还是劝老太太想开些吧,这等事儿咱们又伸不上手。”

  宫中啊,那可是见不得光的地方,单是每年无故失踪的丫鬟就不知凡几。听闻几十年前大旱,内金水河干涸得只剩涓涓细流,一众太监愣是从河床里捡了百多具尸骨!

  就这还没算被人埋了的呢。

  此前听闻探春诞下麟儿,李惟俭心下还好生纳罕。以圣人心胸,怎会让贾家女生下皇子?不料过得一天就生了这等变故。

  那宫人都是仔细小心的,中炭毒这等事儿如何会在宫中轻易发生,且是连皇子带奶嬷嬷一并都死了。此事不能深琢磨,毕竟吴贵妃往下便是贤德妃,眼红嫉妒的不知凡几。

  贾家如今势颓,便是有天大的能为也使不上劲儿。至于他李惟俭,不过是过来说上两句好话罢了。他可还没活够,连朝政都不想掺和,更何况是宫闱之事?

  二人过抱厦,转过屏风,李惟俭见过礼抬眼便见贾母好似瞬间苍老了许多。

  “俭哥儿来了。”

  李惟俭规规矩矩道:“老太太节哀。”

  贾母只摇头道:“也是那孩子没福分。”

  李惟俭沉吟了下,意有所指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贾母瞧了李惟俭一眼,顿时觉着李惟俭话中有话。只是此时众人都在,有些话不好明说。当即请了李惟俭落座,又命鸳鸯奉上茶来。

  李惟俭方才说的可是真心话:十几年前旧事依稀还在眼前,当日贾家参与夺嫡这才惹来削爵、夺职之祸。倘若这回元春果然保住了皇子,谁知会不会旧事重演?就算贾家情势大不如前,也难免惹得圣人心生忌惮。

  反倒是如今这般,圣人更放心一些。

  李惟俭也不知贾母是否想到了此节,只是遭此打击,老太太显得萎靡不已。不过说了几句话,便推说身子不爽利,于是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凤姐儿方才一直偷眼观量李惟俭,奈何这会子人多,实在不好凑上前去。待此时李惟俭起身看过来,凤姐儿顿时瘪了嘴。

  却见李惟俭目光清明,掠过凤姐儿与湘云对视了一眼,惹得小姑娘紧忙低下头去。

  凤姐儿暗自咬牙,心道这野牛果然是个能装的,素日里竟半点由头也不曾显露。旋即又想,莫非这野牛对自己个儿不曾上心?

  凤姐儿这头暗自思量,探春却已将李惟俭送了出来。

  因着李惟俭此时年纪已长,是以黛玉、湘云等不好随在一旁。

  一路进得大观园里,探春回头与侍书道:“也不用你们伺候着,我送过了俭四哥就回来。”

  侍书、翠墨退下,只余李惟俭与探春并肩而行。

  探春就道:“昨儿还喜气洋洋,谁承想今儿就这般了。”

  “还是那句话,塞翁失马啊。”

  探春蹙眉道:“这外头的事我也一知半解的,俭四哥有话不妨明说。”

  李惟俭看向探春,说道:“今上记性极好,若皇子果然留住了,焉知不会惹得圣人忌惮?”

  “这——”

  李惟俭叹息着道:“此时一动不如一静,不如约束家中子弟,读书、习武,来日也好待时而动。”

  探春苦笑一声。她如何不知如今贾家情形愈发衰败?只是她一个姑娘家,还是庶出的,如今虽说得了管家的差事,可这外头的贾家子弟又如何管束得了?

  李惟俭便道:“罢了,我不过随口一提,三妹妹莫要多想。”

  探春便道:“俭四哥的好意我自是知晓。只是——”只是老太太上了岁数,只想颐养天年,家中事务只要不是太过离谱,轻易不会插手管束。太太当着家,又是个眼界窄的,只盯着家中一亩三分地,又纵着宝玉胡闹。

  这上行下效之下,家中哪里还好的了?

  于是她便叹息一声:“——不说这些了。俭四哥,昨儿我去与二姐姐说过了。”

  “二姐姐怎么说?”

  探春道:“二姐姐可是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子,又说生了出家的念头,只待发引了大伯,便要禀明老太太。”

  “二姐姐要出家?”

  探春瞧着李惟俭说道:“二姐姐说来日便在玉皇庙出家。回头儿我寻个机会,也让俭四哥见一见二姐姐。”

  那玉皇庙便在东角门左近,此前一直闲置着,迎春若果然住进去,倒是方便李惟俭与其私会了。

  因是李惟俭便道:“也好,待回头儿我与她好好说说。”

  眼见到得东角门左近,李惟俭停步道:“三妹妹留步,我先回去了。”

  探春应下,眼看着李惟俭过了东角门,这才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秋爽斋踱步而去。

  探春心下好笑,亏着自己还在操心二姐姐与俭四哥的事儿,二姐姐好歹还有俭四哥挂念着呢,她自己来日落得个什么归宿还不知道呢。

  ……………………………………………………

  转眼到得翌日,李惟俭方才到得武备院,便有小吏来寻,说是忠勇王有请。李惟俭不敢怠慢,紧忙往内府衙门而去。

  到得内中才知,忠勇王此番竟也是为了贤德妃之事。

  “皇城宫阙大多年久,圣人登基后虽修葺过,却也荒废了不少。正巧昨儿出了那档子事儿,圣人不知从何处得知复生家中用了暖气,往后再无炭毒之忧,因是命本王问过复生,那皇城可能也用暖气?”

  这可是大工程,李惟俭拱手道:“此时臣不敢妄言,须得会同工部一并勘查过,才好定下计议。”

  忠勇王颔首道:“既如此,那便会同工部勘查过了再议。”

  李惟俭得了差事,转头便与工部去往皇城各处勘查。这皇城宫阙无算,大殿多用火地采暖,原理与火炕相类,李惟俭实际测过,用足了炭火,大殿里也不过七、八度左右。

  各处书房多火地、熏笼、火盆取暖,为免墨汁上冻,还要用暖砚来保存。听闻后头六宫宫女、妃子如今还暖炉不离手。

  李惟俭咋舌之余暗自估量,就算保温材料、建筑有缺陷,改成暖气集中供暖总能让各处暖和许多吧?

  勘查过了皇城,李惟俭又引着工部官员往家中走了一趟,实地查看了伯府的暖气,当即内府与工部上了一封奏疏,请拨内帑以修葺皇城。

  李惟俭私底下估算过,皇城这般广阔,若都用上暖气,只怕连铺设管线带锅炉、压力泵,怎么也要七、八万的银子。不想转头就听说工部径直给圣人报了个二十万两的作价,圣人竟然还批了!

  李惟俭咋舌之余也不多嘴,转天便有一监生登门拜访,送了一副仇英的沙汀鸳鸯图。此图外间作价五千两!李惟俭情知定然是工部送来的孝敬,因是也就笑纳了。

  十几日匆匆而过,这日李惟俭特意告假,在门前搭了祭棚为大老爷贾赦送行。

  李惟俭此番也不用去扮孝子贤孙,只随行送过了一回,当日便回返京师忙起各项事宜来。

  皇城改造之事业已定下,除去那画作,工部投桃报李,各类管线、压力泵、锅炉订单都丢给了李惟俭的厂子。这内中如何勾兑,又如何虚开价码,自有手下掌柜处置,李惟俭全不参与。

  这日李惟俭忙过衙门事务,未时左近方才回返家中,王熙凤便领着平儿寻了过来。

  说过几句话,王熙凤便嗔道:“前阵子俭兄弟事忙,我也不好寻过来。如今听秋芳妹妹说俭兄弟这些时日不忙了,这才过来相求……俭兄弟,你看那股子——”

  李惟俭笑道:“好说。明儿正赶上休沐,二嫂子若是得空,不妨咱们一并走一遭交易所。”

  王熙凤就笑道:“那股子我又不懂,全凭俭兄弟拿主意就是。我就不去了,让平儿与俭兄弟一道儿去可好?”

  平儿在一旁笑着道:“俭四爷不知,奶奶如今可是双身子呢。”

  “哦?”李惟俭看向凤姐儿,便见其目光灼灼。他生怕露出行迹来,赶忙拱手道贺:“恭喜二嫂子心想事成。”

  王熙凤就道:“错非托了俭兄弟的福,这事儿还不知什么时候有指望呢。”

  此时傅秋芳、宝琴等都在,这二人还没发话,晴雯就纳罕道:“二奶奶这话何解?莫非这里头还有四爷的事儿不成?”

  王熙凤白了晴雯一眼,平儿赶忙转圜道:“我们奶奶是说多亏了俭四爷前头点拨,不然奶奶如今还管着家,说不得何时才有了身子呢。”

  晴雯赶忙掩口道恼:“原是这般,我方才说错了话,给二奶奶道恼了。”

  王熙凤乜斜其笑道:“谁不知你是个有口无心的?罢了罢了,换了旁的你看我饶不饶他?”顿了顿,又看向李惟俭道:“如此,这事儿就托付给俭兄弟了,俭兄弟可千万上上心啊。”

  凤姐儿话里有话,说罢又隐隐瞥了平儿一眼,李惟俭心下挠头不已。也不知凤姐儿是怎么想的,有了身子好生养胎就是,何苦非要逼着自己勾搭平儿?

  若平儿是个丫头也就罢了,偏此时已成了贾琏妾室……因是李惟俭只含糊应下。

  说过正事儿,凤姐儿也没急着走,又道:“俭兄弟,今儿二姑娘求过了老太太,下晌时就搬去了玉皇庙。”

  迎春虽性子懦弱,可一旦认定了,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发引过后便去央求贾母,只道是为贾赦祈福。贾母只道迎春此番是心灰意懒,再者此举又是出自孝道,任谁都挑不出理来,因是劝慰过几句便点头准了。

  迎春得了应允,下晌便换了一身百衲衣道袍,卸了头面束了头发,只捡了必须的物件儿,领了绣橘便搬进了玉皇庙里。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李惟俭不禁心生怜惜,当即便拿定心思,夜里总要去看望一遭才是。

  王熙凤说过一会子话便与平儿起身告辞,红玉紧忙领着丫鬟、婆子相送。

  待人一走,傅秋芳便悄然扯了李惟俭道:“老爷如何想的,总要给二姑娘个准话才是,不好一直拖着。”

  李惟俭道:“我又如何不知?只是有些事儿只能拖着,拖着拖着,没准儿这坏事就变成了好事儿。”

  傅秋芳叹息一声,也不好多劝,便道:“回头儿我叫人给二姑娘送些用度,也算尽尽心意。”

  一时无话。

  这日到得夜里,李惟俭便从东路院出来往会芳园而去,一路到得东角门,上前轻轻叩门,转眼秦显家的就开了门。

  那秦显家的道了声万福,随即就道:“伯爷,三姑娘今儿寻了我,说往后不用我夜里守东角门了。”

  李惟俭顿时蹙眉不已,忙问道:“那这差事落在谁身上了?”

  秦显家的忙道:“三姑娘前儿夜里巡夜,正撞见钱启家的耍骨牌,因是便罚钱启家的夜里来守东角门。”顿了顿,又道:“钱启家的是太太陪房。”

  那王夫人的陪房可不好拉拢……得,往后别想往大观园来了。

  李惟俭颔首道:“多谢秦嫂子告知。”

  “不当什么的,”眼见李惟俭一抖衣袖又要打赏,秦显家的紧忙道:“伯爷,三姑娘改了规矩,说夜里四下守门的须得隔一些时日调换一遭。我与费婆子交好,伯爷若夜里想来,给费婆子两吊钱,保准她不会传扬出去。”

  李惟俭犹疑道:“费婆子可妥帖?”

  秦显家的道:“最是妥帖不过,伯爷放心就是。”

  李惟俭应下,又与其定下联络暗号,这才过了东角门。那玉皇庙近在眼前,转过石垣,临西面一侧空着,李惟俭拨开草木便到了院儿中。

  南面是落锁了的正门,东面则是丹房,北面则是玉皇庙正房。此时正房里亮着灯火,影影倬倬便见两个身形一动一静。

  李惟俭到得近前,透过玻璃便见一袭道袍的迎春趺坐神像前,手中捧了太上感应篇,口中念念有声。

  丫鬟绣橘也换了道袍,苦着脸儿好似穿花蝴蝶一般绕着迎春走来走去。不住的说道:“……姑娘这又是何苦?便是有心念道经,在缀锦阁里念就是了,何苦搬到这般清冷的地方?这下头人本就生着富贵眼,惯会捧高踩低!下晌姑娘也瞧见了,那点心也不知放了多少时日,换做往常那些婆子哪里敢这般唬弄?”

  迎春念叨着经文不言语。

  绣橘恼道:“姑娘又不做声!我如今倒羡慕起了司棋来,眼看不对干脆卷了姑娘的银钱,现下干脆搬出去当起了少奶奶!”

  迎春终于撂下太上感应篇,张张口,却只是叹息一声。

  正待此时,忽而听得外头传来叩叩声响。主仆二人一怔,绣橘紧忙将烛台抄起在手中,战战兢兢凑到门前问:“谁?”

  “我,我来瞧瞧二姐姐。”

  绣橘还不曾反应过来,就听身后稀里哗啦声响,转头就见迎春急切站将起来,面上晕红道:“他……俭兄弟来了!”

  “啊?”绣橘不敢怠慢,也来不及撂下烛台,紧忙上前落了门栓,开门一看果然便是李惟俭。

  绣橘赶紧屈身一福,迎了李惟俭入内。

  李惟俭昂首入得内中,停步观量了一眼迎春,颔首道:“我来了,二姐姐瞧着清减了。”

  万般委屈袭上心头,迎春顿时红了眼圈,却咬着下唇一个劲儿的摇头。

  那绣橘重新插上门栓,转头就见李惟俭看过来道:“先前听了一嘴,司棋卷了二姐姐银钱?”

  “可不是!”绣橘瘪着嘴道:“她也是个有心计的,只说家中出了事,便将姑娘的银钱尽数卷了去,没几日便被赶了出去。”

  李惟俭此番早有准备,探手自袖笼里抽出一叠银票来,递给绣橘道:“不过是些许银钱,这是三千两,你且收下。”

  绣橘唬了一跳,抬眼看向迎春,却见迎春只是死死的盯着李惟俭不放,因是干脆咬牙接了过来。说道:“多谢俭四爷,那我先替姑娘收着。”

  绣橘心下怦然,暗忖李伯爷如此舍得砸银子,心中定然是舍不得自家姑娘的,说不得这二人之间就有转圜?往后不好再怠慢了,若勤快些说不得还能得了许多好处。

  收拢了银票,绣橘再不多话,扭身便往内中行去,独留下李惟俭与迎春两两相望。

  李惟俭轻轻一笑,探手扯了迎春冰凉的手儿,带着其寻了椅子落座,口中说道:“先前听三妹妹提及此事可是唬了我一跳,生怕你想不开再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去。”

  迎春瘪嘴嗔道:“左右我在家中也不受待见,做了姑子说不得他们私底下还会暗自叫好,好歹还省了一笔嫁妆。”

  李惟俭抚其背脊道:“嫁妆什么的我又不在意,只要你来家中就好。”

  迎春委屈的话就在嘴边儿,可瞧着李惟俭情真意切的,又说不出来,于是叹息着道:“我如今也算是破釜沉舟,伱,你来日若果然不要我,我便只能真个儿去做了姑子。”

  李惟俭正色道:“二姐姐才来,我就过来探你,二姐姐还不知我心意?”

  迎春语气软了几分,说道:“我自是知晓的,只是心意再如何,也违不了父母之命。”

  李惟俭却道:“不急,二姐姐守制总要二三年,我料定二三年之后必有转圜。”

  迎春见其说的笃定,虽不知如何转圜,却也信了几分。此时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个儿竟坐在了李惟俭怀中,想起往日旖旎,顿时又红了脸儿。

  她要别过头去,偏又被李惟俭探手搬了回来,随即李惟俭柔声道:“二姐姐这些时日可想我了?我这几日总梦见二姐姐。”

  “嗯,也,也有想的。”

  李惟俭将其紧紧揽在怀中,待其头贴在自己肩头,他便低声说道:“我也知委屈了二姐姐,不过你放心,待来日我定不会负了你。往后二姐姐便是不念着自己个儿,单是念着我,也不好亏待了自己。

  一应吃穿用度,缺了、短了的只管与我说就是了。”

  迎春吸了吸鼻子,低声应下,探手紧紧搂住李惟俭脖颈,只觉得此时心下踏实无比。

  李惟俭方才所言并非虚言,他今儿偶然得知,贾琏那货前一回往宫中给元春送过补品,转头就去了太子府……作大死啊!

  圣人正年富力强呢,你贾家就跑去太子府,十几年前的仇怨还不曾算总账呢,这回又犯了圣人忌讳……你让圣人如何做想?

  若再这般作死下去,只待老太太一去,这贾家只怕就要完蛋。旁人李惟俭管不得,大姐姐、二姐姐等总要搭救出来,这便是他说的转圜之机。

  李惟俭又小意温存与迎春说了半晌话,因着迎春还在孝期,是以这回倒不曾轻薄了她。直到临近二更时分,这才在迎春依依不舍中起身离去。

  他却不知,他此番如此作为却惹得二姑娘迎春心生疑虑。迎春蹙眉暗忖着,每回见了俭兄弟,总会被其轻薄一番,这回久别重逢偏就规规矩矩的,莫非是嫌自己个儿太过清减了?

  当即寻了镜子观量,眼见镜中人果然憔悴,迎春顿时沮丧不已。想着下回要悉心梳妆打扮了,奈何如今又顶着方外人的名号,总不好再用脂粉,因是二姑娘惆怅不已,一时间又没了主意。

  ……………………………………………………

  却说转过天来赶上李惟俭休沐,待用过早饭,平儿果然早早登门。李惟俭便交代家中一声,领了平儿便往外走。

  过了仪门,眼看要上马车,李惟俭恍然道:“是了,再为平姑娘准备一辆车。”

  平儿赶忙道:“四爷跟前儿我哪里称得上姑娘?再说我往日都是伺候人惯了的,若让奶奶知道了这般拿大,奶奶定要整治我呢。”

  “嗯,也好,那就委屈平姑娘与我一辆车了。”

  “四爷说笑了。”

  当下二人共乘一辆马车,车马一路去得内府股子交易所。都不用李惟俭下车,自有内中小吏殷切来问安,李惟俭便让平儿送去银票,递过去一张纸笺又交代道:“就这几只股子,均价不得高于一两一钱,多久能办好?”

  那小吏回道:“伯爷放心,不出三日定将此事办妥。”

  转眼小吏退下,平儿瞧着李惟俭眨眨眼,纳罕道:“四爷……这就办好了?”

  李惟俭笑道:“平姑娘还想如何办?”

  平儿就笑道:“是了,这股子都是四爷一手创办出来的,想来也不用如外头人那般挤在里头一直看着。是我小家子气了。”

  李惟俭笑了笑,说道:“股子的事儿办了,咱们今儿干脆将厂子的事儿也办了。”

  当下吩咐一声,车马掉头,一路往顺天府而去。

  到得顺天府,李惟俭命平儿在车中等候,自己则进了顺天府。平儿这会子纳罕不已,不知这自行车厂子怎么就与顺天府衙门有了干系。

  不过俭四爷这等人物心中所想,又岂是寻常人能忖度的?平儿便耐心在车中等候。

  足足过了一顿饭光景,李惟俭方才回返车上。

  落座后其便笑道:“办妥了。明儿你去厂子一遭,自有顺天府官差登门采购。”

  平儿这才恍然,旋即问道:“俭四爷,不知此番顺天府要订多少?”

  李惟俭笑着比划出两根手指来。

  “二十台?”

  “少了。”

  “二百台?”平儿顿时熨帖不已,有了这二百台订单,那自行车厂子总算能扭亏为盈了。

  却听李惟俭道:“再往巡城兵马司走一遭,怎么也要再卖二百台。往后各处衙门有样学样,单只京师一地就能养活自行车厂子了。”

  平儿不迭道谢,心下暗忖,真个儿是……自己跑断腿也办不成的事儿,到俭四哥这儿不过几句话便办妥了。

  (本章完)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回到书页 下一章 > 错误反馈

设为首页加入收藏保存桌面网址发布会员中心留言本

Copyright © 2024-2025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