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第二天,黑压压的乌云布满天空,一道闪电划过,几声响雷轰碎深秋的沉闷,大雨瓢泼而落。
“天天下,天天下,你把芙蓉城淹了得了!”
杨达在依靠在窗边抱怨,郁闷地点起一根香烟。
他和几个朋友准备的室外小型演出因为下雨一拖再拖。
昨天天气预报说今天放晴,还让他高兴好久,可没过中午,就被倾盆大雨浇灭希望。
杨达回头吐出一口烟圈:“看来只能改室内,今晚七点,你们仨都来不?”
“OK!”方石率先应下。
“我可能得看情况。”
沙天宇显得有点勉强,似是有什么心事。
“三沛,你呢?”
杨达望向坐在床头看报的吴三沛。
吴三沛只点点头,拿起手机准备喊上闫薇易一起去,骤然“叮叮叮”的铃声作响,备注显示“栾栾”。
“喂?”
“来机场接我……”
“好”
吴三沛听孔芷墨语气低沉,知道她大概心情不咋样,简单应答一声后挂断电话,披上外套出门。
孔芷墨在机场有车,吴三沛没让莫成杰过来,只搭上一辆出租快速赶到。
机场外围,孔芷墨正坐在一间蛋糕店橱窗前单手撑着脑袋,脸上愁云密布。一头乌黑长发被她束起,扎了个丸子头,配上少女系的妆容,让她温婉的鹅蛋脸显出些许甜美。
上身衣着是粉蓝色的衬衣,风格设计同样是少女系,且在她身上明显大一号,只是胸口被撑得鼓鼓当当。
下身高腰宽松的白色休闲裤,搭配的小白鞋在桌下一晃一晃。
见吴三沛走来,孔芷墨没往日那般热情,嘴角勉强勾起一个笑容,摆手打发走身边的维娜。
“今天怎么不开心,我的好姐姐。不对,穿这么可爱,应该是好妹妹才对。”
吴三沛亲昵揉动孔芷墨耳垂,试图说些“情话”逗她乐呵点。
孔芷墨将头往吴三沛腹肌上一栽,双手环抱住他腰,嘟囔道:“亲戚来了呗。”
“那咋办,多喝热水?”
吴三沛故意打趣。
“去你的。”
孔芷墨扯吴三沛坐下,也不顾蛋糕店内来来往往,顺势躺倒在他大腿上,失楞楞望着窗外瓢泼大雨依旧是打不起半点精神。
吴三沛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过孔芷墨额头,试图让她先放松点。
他清楚大小姐孔芷墨有专业的营养师,私人医生等等,身体调养好着呢,平日来亲戚就跟没事人一样,能让她这般烦闷,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不过吴三沛也不好直接去多嘴问,转而道:“今天你亲戚来了,咱们正事也办不成,谈点私事怎么样?”
孔芷墨转头抬眼望去:“什么私事?”
吴三沛咧嘴一笑:“你不是投资吗,咱们聊聊股权分配问题。”
“没良心的,就惦记姐姐兜里这点银子是吧?”
孔芷墨嗖得起身,气呼呼捶打吴三沛肩部:“我才不和伱谈,等下周我会计和投资顾问来华,你自己和他们谈。”
见孔芷墨稍稍打起精神,达到目的的吴三沛咧嘴笑笑,又抬手将她搂进怀里,和她一起静静观看窗外雨景。
忽的,吴三沛余光瞟见一旁行李箱,上头贴着海关放行的条子,心骤然一紧:“你要出国?”
见吴三沛神色紧张,孔芷墨阴霾的心情顿时好上不少。
“欧洲秋季时装周,我打算过去几天。喏,现在雷雨,航班取消,我去不了……”
算上那次假酒喝醉,这是吴三沛第三次因为自己紧张。
虽说不清楚原因,但总归说明男人心里在乎自己,这让孔芷墨很受用。
吴三沛松口气:“栾栾,你以后要走,无论去哪,去多久,哪怕再不回来,都告诉我好不?”
孔芷墨又往吴三沛怀里挤挤,脸上终于自然而然地挂起笑容。
“你这么紧张我吗,我还以你一馋我身子,二图我钱,打算玩玩就走,提裤子不认人呢。”
吴三沛没说话,左手搂紧孔芷墨,轻轻吸允她那浓郁体香。
时间久了,孔芷墨被搂得有些不自在,稍稍活动身子,丸子头的“丸子”蹭得吴三沛鼻尖痒痒。
吴三沛一把扯下孔芷墨发箍,让那乌黑漆黑柔顺的发丝披散而下。
男人抬手抚摸,忽见乌黑发丝里夹杂着几根金发,忍不住好奇问。
“你头发这是怎么了?”
孔芷墨捏着发梢轻轻摩挲,淡然道:“没什么,染的发退色了呗。”
吴三沛不解问:“染发?”
“对啊,忘了告诉你,我祖母是爱尔兰裔移民,所以我算四分之一混血。”
孔芷墨从男人怀抱中挣脱,稍稍活动筋骨:“我自小就是金发。回华国不想太引人注目,才把这玩意才染成黑的。”
吴三沛凝视着她那张充满东方古韵的温婉鹅蛋脸,心头惊愕不已。
“混血,真……真没看出来。”
“是吗?”
孔芷墨笑眯眯地将脸蛋凑到吴三沛眼前:“那你好好看看呗,这辈子让你看个够。”
吴三沛自嘲一笑,只觉得自己上辈子实在对孔芷墨太不上心,除了床上那点苟且事,基本没去关心过其他方面。
现在想想,上辈子只要稍微动动脑子,他应该就能发现孔芷墨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哪怕自己给她一月十万,其实也不够她隔三差五就去欧洲购物开销。还有她身上从没重样过的衣服,各种昂贵首饰珠宝等等。
以及她连棒语都说不了几句,却自称“棒国落榜练习生”,简直假的不能再假。
吴三沛越想越惭愧,这辈子不打算重蹈覆辙的他柔声问:“栾栾,能和我说说你家事吗?”
“啊?”
孔芷墨也是没想到吴三沛会突然主动问这茬,神情一愣,随之叹笑道:“别问,真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和你说呢,我爸妈都没了,几个叔叔伯伯也被我安排得妥妥当当,不敢有异心。
总之你放心,现在我家都由我说了算,保证日后不会有人拿银行卡拍你面前,让你离我远点。”
孔芷墨以为吴三沛在担心门不当户不对,赶忙给喂他吃下定心丸。
“那和我说说你自己可以吧……”
吴三沛仍是不依不饶,他没考虑过那些问题。对他来说,现在哪怕孔芷墨是总.统女儿,这辈子也别想再从他吴三沛身边开溜。
再三追问,无非是想多了解一点眼前女人。
“我吗……”
孔芷墨沉吟片刻,徐徐道:“我其实也没啥好说的,小时候我跟妈时间比较多,她是基.督徒,所以我8岁起就被送入修女学院,直至高中结束。
本来我是要去上大学的,结果那年我爸妈暴毙,原因现在还没查清楚,大概率是我那些叔叔伯伯动的手脚。所以后续五年,我大学也没去上,跟他们斗了五年,好在我爷爷站在我这边,过程还算顺利。
直至半年前,一切尘埃落定,我爷爷也走了,临终遗愿就是落叶归根……”
孔芷墨的语气并不沉重,甚至轻描淡写,让故事听起来显得有些狗血。
但究竟是怎样一番苦涩经历,吴三沛无从得知,也始终想不明白孔芷墨拒绝说出“家世”由来的原因。
他重新搂住姑娘,不再去多问什么,打算等雨消停点后带她去散散心。
孔芷墨顺从着小鸟依人,她十七岁前在修女学院里长大的,后来又忙着跟那群“叔伯”们斗法,身心俱疲。
回华国除去安置她爷爷的事外,她本还想给自己找个“新鲜乐子”放松放松。却没成想刚找到一个让她满意的“乐子”,整个人全身心都陷了进去。
宛若踏入一滩沼泽,再难自拔。
“三沛,你放心,我不会走的。”
孔芷墨念叨一声,回答吴三沛最开始的问题。
“嗯。”
吴三沛满意点头。
他本想再逗逗孔芷墨开心,维娜忽得疾驰而入,神色惊恐万分。
“小姐,佛寺那边还是没劝住,他们闯进去了,说是要扬老爷骨灰!”
孔芷墨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