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孔大城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来一趟关外竟然会遭此横祸!
惨叫过后,看着手腕处的鲜血涔涔直流,一时间,他都忘记了疼痛。
这感觉很恍惚!
打记事起,他可谓是真真正正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自家老太爷是山覀人人认可的正牌“财神爷”!
而他,孔家嫡长孙!
将来“财神爷”的名号,就是他来继承!
“你,你!”
反应过来后,孔大城依旧难以相信…眼下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石林理都没理对方,转过头看向自己两位娇娇婢女,“芠儿,他刚才碰你的是这只手吗?”
错愕过后,芠儿如实回答,“爷,是另一只。”
“哦,这样啊?”石林懊恼着从怀中又摸出一颗纸壳弹……干,又得浪费一颗!
“你!你想干什么?”孔洪安都懵了!
他在建州待了十几年,素来也明白…这些女真人,表面上学习了几年的中原文化知识,有了点人模样,可实际上,一个比一个的野兽心肠。
自家少主当初要来建州时候,他竭力反对过……狼仔野兽之地,少主千金之躯,何以亲至危墙。
当然,最终反对无效。孔大城还是双脚踏入了建州土地。
为此,他也做好了准备……料想到以自家少主性格,在建州很可能会吃亏,他愿意花钱去解决。
但没想到,是这种亏啊!
老太爷若是知道…他宝贝大孙子的手,在自己这边被废了,这还不得让他用命抵偿!?
少年人回头和婢女聊着一言一语,看其样子还准备再来一枪,
孔洪安哪还反应不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厉声喝骂:“你他么找死!伱是什么人?”
“石林。”
石林静声回道。
想了想……这里毕竟是军营,不是在盛京城内,还是加上了句,“爱新觉罗·石林。”
听到石林自报家门的第一声,孔洪安还想上前问罪,紧接着第二声,立马哑火——爱新觉罗?
没听错吧?
他在建州生活了十几年,只听说过爱新觉罗,还没见过呢!
“你……你是爱新觉罗·石林?”
“怎么?有问题吗?”石林睥睨两眼,回视对方。
孔洪安愣愣地转过头,看向军营正门边上同样愣神的大头兵——那意思很明显,这特么是爱新觉罗的马车,你也拦!?
自然方才大头兵拦车的举动,让孔洪安作出了错误判断。
倘若一早知道是这等身份,就算孔大城告诉他…看到了崇祯的老婆,他也不会掉头回来再瞅一眼!
“爷,您吉祥!”大头兵连忙跪倒,头也不抬,涔涔冷汗已经挂满脖颈。
石林才懒得追责一个哨兵过错,再说,他心里也确实觉得…军营重地不应策马而行。
远处一个个都是布帘拉的帐篷,在这种营寨里,万一胯下马匹不听指唤,发了狂,岂不要遭。
转头看向孔洪安,
“让你的侄儿把手伸出来吧,刚才没看清,打错了,不好意思。”
“爷,这位爷,我是孔洪安,和恭顺王是本家。”孔洪安连连作揖,连连求饶,“您看……能不能高抬贵手放奴才一马?”
“恭顺王?哪个?”石林不屑道。
“咕嘟~”干咽了口唾沫,孔洪安小心小意地回道:“爷,是毛永诗,毛将军……太宗皇帝亲自封的恭顺王,呵呵,您看能……?”
“没听说过,没有面子,伸手吧。”石林淡淡道。
“爷……”
孔洪安面露难色,像吃了屎壳郎,“爷,这…这是我孔家的嫡长孙,您看他已经受到了惩罚,这……奴才求你……”
“伸手。”石林语气加重了些。
“你是爱新觉罗,谁知道你是真是假?”孔大城被拦在身后,知道自己的手要保不住,面露狠色,“姑父,这个人突然冒出来,就说自己是爱新觉罗?我看有诈!他定然是假冒!姑父,拿下他!”
孔洪安一愣,
旋即,明白了孔大城的意思。
微不可察地四下看看,此地空旷,离得正红旗汉军安营扎寨的地方甚远……
周边除去一个大头兵兀自跪在地上外,仅有他们叔侄二人,以及眼前少年人、两名婢女。
……
孔洪安思忖,
孔大城的双手若是均被废,他一定没有活路!
老太爷现在虽是被称为“财神爷”,坐于中堂,受人敬仰,时不时还开个米仓施粥放粮,彰显大晋商的仁怀之心。
但他心里明白……
当年打通毛永诗这一条“军火商路”的时候,那是杀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早已尘封起来的事情,他明清儿!
心中一狠!
左右都是个死,拼了!
说时迟那时快,袖中暗袋一动,一柄手铳微不可察地出现在掌心,“爷,还未请教您是哪个旗?”
石林一直都在注意着他呢……对方自认为无人发现的动作,却已全部收尽眼中。
他前世可是港片发烧友,戏片上都演过多少了…反派死于话多;摸胸口等于摸枪;袖里藏枪,袖口动了也等于摸枪。
“两白旗。”
话音一落,石林枪口已经伸出。
“嘭!”
瞬间炸开的火药,卷动一阵硝烟……孔洪安到死也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如果再给一次机会,说什么他也不会因为好奇心,调转马头回来这趟。
近距离的燧发枪不愧这个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强大的贯穿力,直接让钢珠瞬间洞穿孔洪安的头颅,
刹那间,扯出一滩红白之物……溅满了孔大城惊愕的脑门。
愣愣地待在原地,两颗瞳孔毫无焦距,就似两坨腌坏了的鸭蛋黄。
“你自己来,还是我来?”石林淡淡道。
“哈哈哈!我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孔大城突然疯癫大笑起来,
“这是假的,假的,你吓不到我!哈哈哈……我不害怕!这都是梦!是在梦里!”
“哈哈,你看,你看!这不疼,哈哈哈!”
“这手一点都不疼!这一定是在做梦,哈哈哈……我明白了!”
本就被弹孔贯穿的手腕,经孔大城猛力甩动,早已没了支力点,兀自黏连的经络,还在妄图留住手掌……
整个五指曲张,就像一片断了线的风筝,来回摇曳,潺潺直流的鲜血,是风筝尾部的断线……
此情此景,
石林连忙后撤两步,倒不是害怕这个已被吓傻的疯子,实是随着对方大喊大叫,地上的黄色尿液越积越多,顺着黑土地流向了他这边……
回头看看,景儿已经早已双手捂着眼睛,不忍直视;芠儿则一脸嫌弃,同样后撤。
冷不丁,
看到芠儿身后还站着一人,石林一怔,“你刚才人跑哪去了?”
李瑗皱眉,“女儿家的…连这种事情,石林贝勒爷也要过问吗?”
石林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突然,
一抹亮光在眼瞳乍现!不等石林反应,呼啸着自其耳边掠过!
“噗呲!”
石林猛然转身,
只见孔大城还在咧着大嘴,保持方才的癫笑模样,光亮脑门上,镶有一簇缇湖色的菱形箭矢……而孔大城,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你什么意思?”石林对着李瑗冷声厉喝!
“他在贝勒爷身后欲想偷袭,情急之下李瑗不得不出手,还望贝勒爷勿怪!”李瑗淡淡道。
石林眼眸微凝,这时候…一滴汗珠才从背脊悄然滑落。
他确信,
如果方才李瑗是在对他动手,那此刻躺在地上的,就应该是他!
想到此处,石林心里更加后怕!
看看站在李瑗身侧的芠儿,后者一脸淡定……
芠儿也一名高手,只是在石林看来,她应该是力量型的,但李瑗这一手功夫,显然是敏捷型。
也不知道,如果方才李瑗真的是在对他出手,芠儿能不能阻拦及时……
一息之间,李瑗的这手功夫,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好像就似刻意表现给他看一样。
什么七步之内,枪快不快,
就这个距离,这手功夫,石林十分确信他尚来不及扣动扳机,就得仰头栽倒!
深深地看了后者一眼,石林唤着芠儿近前,一同走向军营大门。
和芠儿挨得近一点,
对方身上好闻的胭脂味儿钻入鼻腔,石林心里安全感上升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