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正观只诧异地看他,奇怪道:“宗言师父说笑了,贫僧俗家姓陈。”
“哦!”宗言对此回答并不觉意外,又问:“正空呢?他说自己从小就在山上,姓什么?”
正观却皱眉,似在琢磨,半晌后才道:“正空刚出生时便蒙难,全村都被土匪屠了,还是师父与贫僧从死人堆里将他抱出来的,那地方却叫王家庄,不过……”他沉吟着:“村子有外姓倒也正常,可能他确实姓陆吧!”
宗言偷偷松了口气,不是怀疑祈愿池,可毕竟就那么一句简短的信息,总该验证一下。
看来委托人是正空,受保护人也是他,可以放心了。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清净寺里两个成年的和尚态度有些奇怪。
他这边念头飞转,却发现正观已拉着木板车走远了,
不是,你不是和尚吗?埋完尸,念个经才算正常画风吧?
不过想到昨晚这些人刚遇到袭击,怕是没心情理会这些死人,也就理解了。
两人回到清净寺后,正观显得急匆匆,宗言看了眼天上的太阳,以为他要去准备斋饭,便出言提醒:“多做点干粮,路上万一着急,吃起来也方便。”
“干粮?”正空明显一愣:“寺中简陋,怕是没有那么多米面。”顿了顿皱眉反问:“什么路上?宗言师父难道要离开?”
“不是……”宗言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满脸的问号:“昨晚你们这里刚遇到袭击,还敢待下去,那些人看样子可不是善茬,你就不准备跑路吗?”又瞥了眼对方手里的包袱,那些银两首饰想必足够路上花费,接着叹道:“我知道老师父身上有伤,不方便赶路,可再不走,万一敌人又上山怎么办?”
正观琢磨片刻,似才搞明白跑路为何意,轻轻一笑,道:“不过是一群山匪,如今被师父灭杀干净,就算有余孽也早吓破了胆,不会来了。”
可对方的话,宗言一个字都不信。
回来的一路上,两人曾做过闲谈,大致弄清楚了当前世界状况。
这是一个他记忆中有些熟悉的朝代,贺朝。
当然,不是地球上的朝代,而是他第二世蓝星真实经历过的古代。
就算前身跟他一样是个学渣,这点却不会记错。
而就算记忆模糊,又不是傻子。从寺中用品和收尸的战利品上可以推断,这个世界处于封建时代中期,明显生产力不高。
试问,土匪抢劫时会黑衣蒙面?且各个携带质量极好的钢刀,怀里不但有银两,有几个腰上还挂着玉佩,原来土匪这么风雅吗?
“放心,不会有人再来!宗言师父尽管安心住下便是,不会有什么麻烦的。”正观好像怕扯坏了衣服,很小心地将胳膊挣脱出来,脸上也恢复了之前淡定模样,说罢又要走。
“那你要做什么?”宗言看他这么急,忍不住问。
“当然去超度!”正观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他:“这些人既然死在本寺,所谓人死账消,便不可马虎。”说着,他反问:“师兄没做过法事?”
宗言闻言,不禁为之一滞,原来之前还误会人家了。
不过,他强压下看热闹的打算,说到底是个冒牌货,万一正观要他也跟着念经,岂不麻爪?
好在正观很识趣,取了东西后,一人走了。
这寺庙的水很深啊!
宗言盯着他的背影远去,良久后深深皱眉,想了想,依然有些不死心,直奔老和尚的禅房。
可还没到地方,先听到一阵笑声从里面传出来。
门内小和尚正空似乎正陪着师父说话,内容五花八门,孩子很小,语言的组织能力基本没有,磕磕绊绊还前言不搭后语。有时说不了两句,突然自己先乐了,笑上一番后,故事情节便再接不上,于是又换另一个故事,也许内容相似,但只能算同人了。
也亏得老和尚有耐心,不但能听进去,还一个劲儿的夸奖附和。
宗言听得费劲,却知道这孩子在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师父开心。
他摇了摇头,突然转了个方向,背着手在这个陌生的寺院中闲逛起来。
认真算起来,宗言其实是半个恶客。
不请自来,又出现在一场截杀中,偏偏寺中和尚一个重伤,一个武功稀松,最后就是啥也不懂的小屁孩,根本拿宗言没有办法。
昨晚老和尚留他住下的言语,有多少真心不清楚,
大概率也重伤下不愿树敌。
宗言并非不通世故,也知目前处境多少有些尴尬。
可一来是对目前这个世界不熟,二是寺里有任务目标。
所以才顺水推舟答应下来,既然这几个和尚不肯走,住下便是,就当体验生活了。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得实在太简单了……
“你们就天天吃这个?”宗言用筷子挑了根叫不出名字的野菜,犹豫半天才咬了上去。
结果又苦又涩,连咸味都没有,让他险些吐了出来。
清净寺里早没粮了,后院的青菜未长成,又因为袭击的事情,根本没空去山下采买。
中午的这顿饭,便只有能数清米粒的清粥和凉拌的野菜。
宗言稍微抱怨一句,却见正观和正空两个吃得倒是津津有味,便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低头将自己钵里的粥两口喝了。
话说,用这玩意吃饭,真挺沉的。
等他放下干净得都不用清洗的粗陶钵,又瞄了眼正跟一根野菜较劲的小沙弥,心里满不是滋味儿。
看把人孩子饿的。
在他印象里和尚们应该吃喝不愁才是,他虽然没进过任何一家寺庙,但电视和网络上可看多了,人家僧人吃的那叫一个丰盛,清净不清净两说,反正肥头大耳的高僧不少。
怎么古代社会就困难到这地步了呢?
又想到正观袍子上的补丁,他不禁担心起以后的生活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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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正观招呼了一声,便带着从黑衣人身上搜刮的财物下山。
等正空小朋友很自觉地去睡午觉,宗言又变得无事可做,虽觉得打扰病人不太好,还是没忍住,敲响了老和尚的房门。
一进去,便闻到冲鼻的药味儿,老和尚看上去比昨天精神许多,此时正斜靠在床上,手上正捧着一本佛经。
老和尚见他进来,指着墙边的凳子先叫他坐了,才笑着问:“宗言师父在这里住的还习惯?”
“还好!”宗言点头回应了句,然后直接将心里的疑惑说了。
哪知老和尚闻言后爽朗一笑,道:“正观说的不错,那些不过是些小蟊贼,与我寺素有恩怨,昨晚匪首尽除,再掀不起风浪了。”
这明显在忽悠傻小子呢!宗言心下一叹,就知道对方会如此说,好吧,他姑且信了。
禅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两人重新开始交谈。
这一番长谈,其实很没营养,但宗言自觉收获颇丰,起码对于目前所处的位置、王朝以及风土人情都有了一定了解。
看上去是闲聊,也在相互探底,好在宗言早有准备。
于是,他就成了一个刚入空门,什么也不懂的新嫩,这话九真一假,刚秃是真的,僧人身份他暂时也认,安市出名的寺院也有的是,只有入门的师父不存在,只能杜撰。
只可惜,为了提升契合度,他虽也恶补了几天佛门知识,却将一个常识忽略了,他竟将已去世父亲的名字,安在了自己师父头上。
于是,在他离开后,被宗言编造来历忽悠的老和尚脸色就越发不对劲,待房门彻底关上,禅房内只他一人后,面上忧色越发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