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二年,应天府,江宁县,一处社学之中。
社学,乃是官府设立的学校,各府、州、县皆立社学,以教化为主要任务,教育15岁以下之幼童。
傅林便是应天府下江宁县社学中的一员,只不过他不是学生的身份,而是先生。
他蹲坐在社学内一处独立讲堂的地上,望着院内的景色,思绪回到了从前。
傅林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穿越者,来自后世,来到这个世界三月有余。
如同广大的穿越者一般,他穿越之后可不打算碌碌无为过一生,而是想建功立业。
可是仔细一想,傅林还是放弃了。
这件事太过危险。
毕竟想要建功立业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直面现在的大明皇帝朱棣。
问题是怎么见到朱棣,总不能在朱棣巡视时直接从路边跳出来说我是后世之人吧,恐怕那时自己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侍卫剁成臊子。
就算自己真见到了朱棣,到时朱棣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怎么办,自己身上可没有后世的那些东西,恐怕结局也不会太好。
所以傅林也想明白了。
我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犯错。
反正已经重活一次了,傅林也将生死看淡了。
这样在大明生活下去其实也蛮不错的。
现在是永乐二年,算的是大明的上升期,对于傅林来说,过个几十年安稳的日子那是没有问题。
下次大规模的动乱就是土木堡战神时期,那时候自己活不活着都是一个问题,想这么多干嘛。
忽地,自己所在的这间讲堂外面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
“傅先生在吗。”
听到这声音,傅林就知道来者是谁了。
他作为一个没有功名之人,教的都是一些算学之类,在这个四书五经为主流的时代,算学上不得排面。
这也就造成了没有多少人愿意来听他讲课,或者说根本没人来听他讲课,与之相对应的,到手的工资并没有多少。
甚至他都要被社学扫地出门了。
要想生活过得去,还得做一些赚外快的工作。
就比如说书,挑一些这个时代所没有的故事对于傅林来说可谓是简单至极。
而他在说书时,认识了一位金主,名叫朱土。
出手大方,动辄几两银子。
这使得傅林原本捉襟见肘的生活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当然,作为回报,傅林也将一些这个时代所接触不到信息告知与他。
一来二去,他就成为了唯一一个来听自己课的人。
而这位金主着实有钱,似乎是捐赠了一笔巨款给社学,导致即将被扫地出门的傅林留了下来,还给配备了一个带有院子的独立讲堂。
“小朱啊,进来吧。”
傅林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缓步来到院子门前。
如同往常一般,朱土身着锦服,身形壮硕。
当傅林第一次得知眼前的这位金主只有八岁之时,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
这特码八岁。
那身形都快赶得上自己的这具身体了。
只能用天赋异禀来形容,又或者加上亿点钞能力。
在他的身后站着两位穿着下人服饰的侍从,不过从他们的行为举止来看,不像下人,倒像是护卫。
傅林倒是不在意,他从朱土的穿着以及行为举止上推断出,朱土极有可能是勋贵之后,因此配备几名护卫倒也不稀奇。
见到傅林在,身形壮硕的朱土对着身后的两位侍卫交代了几句,两位侍卫从身后取出一个食盒。
朱土每次前来不仅给傅林送银子,还有免费的吃食,这使得这位朱土在傅林的眼中就是贵宾中的贵宾。
傅林将三人引入讲堂,那两位护卫在讲堂的桌子上放下吃食后,便离开讲堂,直直地站外院门口,似乎在站岗一般。
对此傅林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而傅林和朱土则是没有太多的讲究,分坐于食盒的两端。
两人的相处模式不像一般的先生和弟子的关系,倒像是多年好友一般。
傅林可不会把眼前这个实际年纪只有八岁的朱土当小孩看,一是这个时代的小孩都早熟,二是他可是亲眼看过他将一块石碑一拳砸成两节。
朱土帮助傅林打开食盒,取出一盘盘佳肴放于桌上。
有牛肉,有烤鸭,有烧鸡等。
傅林当即不客气,开始慢慢品尝桌上的珍馐。
此时坐在傅林对面的朱土一脸期待的神色,兴致勃勃向傅林询问道:
“傅先生,不知道今日我们学习些什么。”
。。。。。。
应天府,二皇子朱高煦的府邸。
主宅之中传来物体砸落的声音,府中的下人们此时大气也不敢出。
他们知道自己这位殿下的脾气,一旦惹得其不高兴,轻则受到皮肉之苦,重则有生命危险。
因此他们对于室内的动静全都置若罔闻。
“可恶,可恶,欺人太甚。”
一位一位七尺有余的魁梧男子正将手中的瓷器狠狠地砸向地面。
看那瓷器的成色,明显不是凡品,随着“哐当”一声,瓷器应声迸裂。
“当初说好的世子多疾,汝当勉励之,说的好听,结果还是把太子的位子给了大哥。”
“给我封了汉王,封地竟然是云南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奇耻大辱。”
此人正是目前大明帝国的二皇子朱高煦,就在刚才,大明皇帝朱棣宣布了一则对于他来说并不好的消息。
大皇子朱高炽被立为皇太子,而二皇子朱高煦则被封为汉王。
他哪里不如大哥,想当初,他可是跟着父皇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数次救自己的父皇与水火之中。
而自己的大哥呢,就只需要在后方安稳享受即可。
就因为大哥比自己早出生了些许时间,就设立大哥为太子,朱高煦心中顿觉不服。
他现在打定主意,一个字。
拖。
死活不去封地,就留在应天府。
现在太子之位还不稳,军队中支持自己成为太子之人不在少数,拖下去说不定父皇就回心转意了。
即使老大现在是太子,自己未尝没有机会。
想到此处,朱高煦的心情由阴转晴,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顿觉碍眼。
“来人。”
“殿下。”
“将此地收拾一番,另外喊瞻壑前来见我。”
朱瞻壑(hè)作为二皇子朱高煦的嫡长子,朱高煦对于他的期望颇大。
要知道,自己的父皇如此看重自己的大哥朱高炽,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大哥的好大儿朱瞻基。
自己要想成为太子,自家的世子肯定不能比大哥家的差。
管家模样的人听到朱高煦的话语,顿时面露难色。
“殿下,世子殿下现在并不在府中。”
“嗯?他不在府中去往何处。”
“世子殿下去往江宁县的一处社学之中。”
“荒唐,府中先生武官都不缺,为什么他偏偏跑到一处社学之中,岂非让人耻笑。”
不过,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家的孩子自己最清楚,可以这么说,这小子就和自己以前一样,不爱读书,怎么突然转变了性子。
难道有人诓骗自己的孩儿。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诓骗皇孙,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当即点齐府中军马,准备杀向那处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