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太平军为转移清军的视线,向湖南紧逼,江忠源和左宗棠都意识到了岳阳的重要性。骆秉章把全部兵力都摆在了省城长沙,认为省城才是整个湖南的根本。
曾国藩却在风声鹤唳中,看到了湘勇的一线生机……
(正文)湖南境内稍趋平稳,曾国藩却收到了一封江忠源派快马送来的钉角文书。江忠源在公文里,向他通报岳阳目前的地理位置之重要,指出:岳阳必须驻有重兵,否则太平军极有可能从岳阳进入湖南。江忠源担心湖南有失,断了楚勇的退路。这是江忠源的精细之处。兵事大家,无不如此。
江忠源的信阅后不到一刻钟,左宗棠的快信又到了曾国藩的案头。左宗棠在信里,向曾国藩阐述了与江忠源相同的观点。
曾国藩一看之下,不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决定藉岳阳空虚这由头,离开省城,避开绿营,重新开辟一块天地。
主意打定,曾国藩急忙赶到巡抚衙门来见骆秉章,道:“中丞大人,涤生刚刚收到江臬司的快函。据江臬司通报,湖北长毛势大,岳阳空虚,长毛时刻可以从岳阳突进湖南。那时,长沙危矣!江臬司瞩涤生转告中丞,您老应转饬鲍军门速往岳阳增兵啊!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骆秉章愁眉苦脸道:“曾大人啊,本部院正要找您商量。岳阳此时确实不能无兵呀,可现在长沙又确实无兵可调。您倒说说,您是让我顾长沙还是顾岳阳?长沙是湖南省城,是根本。而岳阳——”
曾国藩道:“失城失地,首先问罪的可是您巡抚大人哪,只要长毛从岳阳一路突入,湖南还想安宁吗?长沙还想安守吗?得乎?失乎?您老细细权衡吧。”
骆秉章忽然道:“曾大人啊,本部院已经思谋了多日。您与本部院同守一城,长沙有闪失,您也难脱其咎啊。您此时啊,可不能见死不救。湘勇拨一个营去守岳阳如何?”
曾国藩苦笑一声道:“中丞啊,您是在说笑话吧?湘勇征剿零星散匪尚可,如何敢面对几万长毛啊?枪炮又不足,饷源又东筹西借!调一营湘勇去守岳阳,亏您想得出!这是把几百人往死里推呀!提标和抚标都窝在省城干什么呀?此事断不可行!”
骆秉章恳求道:“涤生呀,您多派几个营如何?现有的四个营全去怎么样?我这里再助您一笔款子,先给您拨三万两银子吃饭。只要能确保岳阳无事,我再给您拨二万两银子也使得!现在的饷源难呀!——老哥跟您说句实话,抚标要守省城,单派提标一个营过去,我不放心哪!”
曾国藩皱了皱眉头,有意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看样子,明知道是火坑我也得跳了!听说岳阳的署任至今未到任?没有地方官,可不好办哪。你没放任吗?”
骆秉章道:“我怎敢不放任!是他们不敢去视事啊!说起来也怨不得他们,长毛近在咫尺,憋口气就能杀过来。您看这样好不好,您先把人马调过去,我随后就办这事!”
曾国藩道:“罗泽南是侯补知县,又是我湘勇的营官,这岳阳知县就放他先行署理如何?”
骆秉章大喜道:“曾大人哪,您如何不早说!早说,本部院又何至于愁成这样!我现在就让徐藩台挂牌。涤生啊,您要与我同舟共济呀!——湘勇去守岳阳,您可不能去呀。您去了,省城一旦有事,您让本部院同谁商量?”
曾国藩苦笑一声道:“不仅我要跟过去,连塔齐布、诸殿元也要同去。湘勇得每日操练哪。”
骆秉章除了叹气摇头,不置可否。曾国藩细揣骆秉章的表情,发现这位抚台大人并非是真心要留他,不过是一种客套而已。
曾国藩起身告辞,骆秉章携了曾国藩的手,直送到辕门外方回。
曾国藩回到签押房不久,藩台徐有壬果然就挂出牌来,着候补知县罗泽南署理岳阳知县。
当晚,曾国藩封存了长沙城发审局的所有办事房,便和彭玉麟各坐上轿子,带着四营人马,浩浩荡荡开出长沙城,登舟渡江,向岳阳进发。塔齐布、诸殿元骑马随行。
骆秉章带着提督鲍起豹、革职留任副将清德,以及徐有壬等长沙的文武各官,直送到城外方回。署湖南布政使徐有壬不知何故,竟未到场虚应故事。塔齐布、罗泽南等人甚是不快,只有曾国藩不大理会。
曾国藩的湘勇到达岳阳的当天,曾国藩就派出几十人化装成百姓,对这方圆百里的情况进行打探;又请了几名不想逃走的当地老年人,从他们口中得知,湖北境内与湖南交界的赤壁,上月也驻有大批的太平军,并在赤壁城关建了三个规模宏大的教堂。赤壁现在只驻有少量的太平军。
曾国藩闻听大喜,急忙又着人潜入赤壁打探详情。
第二天,曾国藩在城关郊区确定了操场,把城外城墙下面的几排空房子作为营房。
把诸事安排妥当,曾国藩便带上萧孚泗等少许亲兵,同着罗泽南、彭玉麟二人一起,来到岳阳县衙门接印视事。
三个人进县衙时,只走出来一名年迈的更夫来接到任的新官。
罗泽南问衙役们都哪去了?更夫介绍衙门已半年不见衙役,他这个半老头子肯留下来替官府看屋子,是因为他逃命逃到这里没有地方住。话说的凄凄惨惨,仿佛岳阳是无主之地。
曾国藩无奈,只好安排萧孚泗带着随行亲兵,把县衙门里外清理一遍,竟然清扫出两口袋的灰尘、一马车的垃圾、老大一堆马粪。
曾国藩当夜入住县衙,罗泽南虽是宪命的现署知县,但却每天带人练他的操。县里所有事情,均由外罩便装内穿孝服的曾国藩一个人定夺。
湘勇到了岳阳后,岳阳城关的城墙很快便修复起来,日夜都安了哨位。
岳阳街面的铺子早已是十室九空的,湘勇到了以后,一些逃走的百姓眼见有官兵开了进来,便也开始陆续回返家园。岳阳本是鱼米之乡,有三分之二的人靠大江过日子,从水里讨生活。因兵荒马乱,这里的鱼民都已经远离了这里另僻天地。现在,也开始回返。岸边的鱼舟日见其多,炊烟也渐渐多起来。为防太平军的细作混进来,曾国藩在码头单设了一个搜查局,委一名候补知县专办此事,配了十几名差官。凡有新船靠岸,不是本地的,由当地鱼民作保停留,否则天黑前必须离岸;声言是本地人的,由地保出面作保。
尽管如此,每天仍有少量的太平军化装成鱼民混进来。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很快,岳阳城头开始有人头挂出来。
不可否认,无论是治吏还是治民,曾国藩都有他自己的一套办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