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大伯连忙过来,把落蕊扶到炕洞里藏好。
刚将炕洞掩好,还不待他去开门,两个男人便气势汹汹地踹门进来。
“老头,有没有见到一个,从清水河上游冲过来的姑娘?”其中一个男人恶狠狠地问道。
“没有 没有,老汉从没有见过有人从上面冲下来。”
甘大伯拢着手,小心翼翼地答道。
“老头,你要敢不说实话,老子今天便劈了你!”
那男人晃晃手里的刀,凶狠地说道。
躺在炕洞里的林落蕊,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死死地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点声响。
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言不合便可能杀人。
她怕死,但她不想连累无辜的人为自己枉死。
可是即便出去了,他们会放过甘大伯吗?
却听另一个男人说道:
“把刀放下,我们此行只杀林落蕊,其他的人最好别动,免得节外生枝。”
“我吓吓他罢了。找了这么长时间,查问过好几个村子,都没找见。
难道她死在水里,没冲到岸上来?”男人不耐烦地嘟哝。
两个男人嘟嘟囔囔地走了。
甘大伯赶忙把落蕊从炕洞扶出来。
两人各自惊出一身冷汗,不过好歹总算糊弄过去了。
“大伯,明天我一定得走了。他们可能还会回来,到时候怕就不是您几句话,能应付过去的了。
这里离甘泉县县城有多远?那里有我的铺子,到了那,我就安全了。”落蕊急声道。
“林姑娘,你别急,这里离县城得有二十多里地呢。明天我去村长家借驾牛车,送你过去。”
“谢谢甘大伯!今日大伯的救命之恩,他日落蕊必有重谢。”
虽说她当初给灾民施粥时,从未图过回报。
可当回报真的来临的时候,她还是特别感谢当初善良的自己。
这就是天道循环,万事皆有因果吧?
谁能想到,当初救过的人,反过来又救了她呢?
第二天一早,林落蕊仍然穿着王大婶女儿的衣服,跟甘大伯一起走出门。
伸手摸了把黄泥巴,她将露在外面的,过于白嫩的脸和手涂得黄了些。
这一打扮,倒真的像是一个乡下姑娘了。
她与甘大伯两个,像一对乡下父女一样,一路驾着牛车,晃晃悠悠地去往县城。
半天后,牛车停在位于甘泉县县城的“落蕊坊”门前。
“大伯,这就是落蕊的绣坊。您回去问问,若村里有人愿意学刺绣,便让她们到这里来。
落蕊管吃管住,也不收她们的学费。”
林二姑娘从来都是这样,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这还没等完全脱离危险呢,她就想到要回报甘家庄善良的村民了。
“大伯替村里人感谢姑娘,能有地方学刺绣,倒是多了一样赚钱的活计。”甘大伯感激地道。
两人正说着话,绣坊里出来人了。
因为青阳府绣坊刚建成没多久,很多事需要安排。
木氏领着绣娘们抓紧时间赶绣活,包玉成便时常留在这边照看。
看见一对乡下父女在门口逗留,他便出来招呼。
却不想抬头便见那俏丽的村姑,摇身一变成了自家姑娘。
只是她斑斑驳驳的黄白花脸,把他逗乐了。
他咧嘴笑道:
“哟!姑娘,打扮成这样 您这是来微服私访呢?还找个村野老汉打掩护?”
“对啊,乳兄,演戏不得演全套嘛!”
到了自家地盘,落蕊放松下来,与包玉成开起了玩笑。
听雨阁里,林文昌来回踱步,满脸的焦急与担忧。
“派出去两队人马,杀掉五个刺客,却都没有找到落蕊。
还有两个刺客去哪了?落蕊又在哪儿?难道被他们先找到了?”
明翔侍立在堂下,也是一脸的忧心。
他与明飞顺着河边寻了一天一夜,也没寻到林姑娘的踪影。
两人只好分开,明飞继续搜寻,他回来探探林家有没有线索。
大管家额头冒汗,急匆匆地跑进来,喜悦地大声喊:
“老爷,二姑娘来信了。她一点事都没有,在青阳府落蕊坊呢。”
林文昌与明翔同时一喜,明翔转身就走。
“林大人,我去接林姑娘回来!”
被接回府中的林落蕊,乳燕投林一般扑进方氏怀里。
方氏紧紧抱着她,心肝肉地叫着。
这个多灾多难、命运多舛的女儿哟!
这样惊险刺激的生活,到底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蕊儿,你这次可真把娘吓坏了!那么宽的河,那么急的水,你也敢往下跳。
娘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艺高人胆大’呢?还是‘傻大胆儿’呢”?”
林落蕊躺在听雪阁软绵绵的榻上,惬意舒服地叹息着。
方氏嗔怪地说了她一句,手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
“娘,娘,蕊儿刚死里逃生回来,您还责怪我,还拿手弹我,您就不怕我一时受不住,晕过去?”
林落蕊一把抓住方氏的手指摇晃着,肆无忌惮地撒着娇。
“就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我说你两句,弹你两下,就晕过去了?来,你晕一个给我看看。”
方氏轻声笑着,又弹了她一下。
林落蕊嘻嘻笑着,活灵活现地讲述着自己逃生的经过。
她就是一条水性极好的小飞鱼,跳入水中就好像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
在水里优哉游哉地游了一会,感觉刺客追不上她了,便轻轻松松地上了岸。
一上岸,就恰好碰上了曾受过自己恩惠的甘大伯。
好心的甘大伯即刻送她去县城,她在自己的绣坊里好好的,一点罪都没受。
总之她福大命大,上天一直眷顾着她,好运一直伴随着她。
她无所不能,任什么也不能伤害到她。
直到母亲笑得不那么勉强了,她方飞跑去看小糖包。
两天没见可爱的弟弟了,也不知道小糖包有没有想她?可是把她想死了。
落蕊离开了,方氏的脸色却慢慢地变了。
就算落蕊再轻描淡写,再嘻嘻哈哈,她又怎么会想象不到她所受的苦?
方氏定定地望向京城方向,暗暗地咬紧了牙。
当年,忠国公府嫡次女张玉晴,始终温婉贤良。
难道如今,当真狠毒的连个小姑娘也不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