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寓是青楼的高端代名词,而清音书寓又是高端中的高端,极致风雅的名声传遍京城。
因此,很多男人都爱来这里,包括一些朝中的高官。
约三五好友相聚,招几个如花美娇娘做陪。
喝喝花酒、谈谈事情,好似这里可以摒弃一切不风雅的丑事。
只要不留宿,便不会失了他们的谦谦君子风度。
“你拂风姐姐在那里,二楼最右边的屋子。她若站在窗前,在这里便能看见。”
柳静云抬头看向左侧的书寓二楼,眼眸深沉明亮。
只看了一眼他便垂下头颈,似怕窗前突然出现那道,让他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倩影,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拂风一到京城,靖王便安排她潜藏在这里,每日与人周旋打探消息。
这很危险,虽然靖王也有安排人保护她,但我怕万一情况紧急,靖王的人来不及施救。
这个院子我刚刚租了下来,我想以你的绣坊做掩护,可以随时知道她的情况。
若有事,她也可以多一个求救的去处。”
“走走走,立马找人来整饬院子。不等乳兄上来了,本姑娘等不及要亲自做掌柜的了。
就下月初八,不管是宜动土还是宜嫁娶,都宜我的落蕊坊开业。
静云哥哥租金都替我交了,有便宜不占我不是傻嘛。”
落蕊看也不看柳静云一眼,留他一人独自在此落寞忧伤。
豪爽地挥挥手,嚷嚷着,带着疏影和明飞等人走了。
她一天都不想耽搁,迫不及待地要让绣坊即刻开张。
她有一年多没有见过拂风姐姐了,想着即便是站在院子里,看看她也是好的。
柳静云笑看着落蕊风风火火地往外走,眼里泪光晶莹。
她的反应跟他所料一丝不差。
这就是林落蕊,敢爱敢恨、重情重义的林落蕊。
只要是她认定,值得守护的朋友和家人,她都会极力去守护,连缘由都不会问。
落蕊又开始忙碌起来,除了帮母亲管家理事,她还要为自己的事业忙活。
绣坊要尽快开业,她忙着找人装修、买设备用品、招绣娘。
她还给大明府和青阳府绣坊传信,让把学成的学徒们送上京城。
每天她都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半个月后,包玉成赶了过来。
青桃和李立信本来也打算一起来的,但是临走时,青桃诊断出有了身孕,还得再等些时候。
不管青桃什么时候能过来,乳兄来了,替换了她,她才得以轻松些。
阖府搬到京城,方氏准备去城郊的白马寺上香,祈求家宅平安。
白马寺在东郊,据说寺里供着的菩萨非常灵验。
保气运,保平安,求财得财,求子得子, 无所不能。
因此,此处来上香祈福的人特别多。
母亲大人出行,落蕊当然要跟随。
她抱着小糖包,与方氏一起迈进寺门。
小糖包很少出来看光景,此时黑亮的大眼睛咕噜噜地左转右转。
看见什么都觉得稀奇,咿咿呀呀地叫,萌得不要不要的。
迎面两位妇人走过来,一位四十岁左右,一位年轻些,不知是母女还是婆媳。
两人皆衣着华贵雍容,珠翠插得满头,不是官宦人家也是富商巨贾的家眷。
看着可爱的小糖包,两位妇人眼里不约而同地流露出艳羡的神色。
落蕊瞥了眼那位年轻女子,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娘,当年您十几年未孕,幸亏有我师父精心调理,您才得以生下小糖包。
如今想来,他的医术着实高明啊!”
方氏疑惑地看了落蕊一眼,不知她为何突然有此一说,但还是接口道:
“是啊,多亏有你师父,不然我还不知道,能不能为林家诞下嫡子呢?”
与她们擦身而过的那位年轻妇人,突然停下脚步,返身一把抓住落蕊抱着小糖包的手。
“姑娘,敢问这个孩子……”
“这是我弟弟,”落蕊笑道,抱着小糖包给她看,“我母亲十几年未孕,得我师父精心调理半年之久,才生下他。你看,他是不是很可爱?”
“很可爱,真的很可爱,”妇人眼里艳羡的神色更重,“可否问问,您那位师父在哪里行医?我……”
妇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当然,在落蕊来的那个开放的文明世界,不孕不育都是被人嘲笑的,何况是在这里?
而且这里,这样的话题都算私密,与人谈论是会被人诟病的。
所以,有些妇人即使多少年没有生育,也不好意思去医馆就医。
落蕊看着那位妇人急切的神色,暗自叹息。
果然,又是一个被无子困扰的可怜女人。
“姐姐且等等再走,可以吗?等我与母亲上过香,亲自送你去找他。”
落蕊低声道:“我师父是男子,你与他说起这事来,未免有些难堪,不如我替你跟他说吧?”
“那真是太谢谢姑娘了,我和母亲出去等着。”
妇人欢喜地拥着母亲出去了。
等落蕊与方氏上完香,出了寺门。
那位妇人正站在门外耐心地等候,旁边是一驾华丽的四驾马车。
落蕊一愣,四驾!这起码得是侯爵家的规制啊?
“姑娘,麻烦了!”那位妇人冲落蕊笑了笑,“若是不介意地话,与我同乘可好?”
落蕊也不推辞,回身将小糖包交给母亲,便与她一起去往,乐逍遥为师父开起的妙春堂。
车上,落蕊得知这位妇人是兵部尚书之女赵思烟,也是康亲王的侧妃。
入康王府六年之久,却未得一子一女。
病急乱投医,神佛也求得。
是以但凡能出得康王府,她便要来这白马寺求子。
康亲王年已二十有六,府里有多位侧妃和侍妾,却无一人给他生下子嗣。
一个不能孕育子嗣的皇子,怎可能君临天下?所以康亲王从一开始便失去了皇位的争夺权。
不能争皇位,倒也没什么遗憾的。
皇位只有一个,争来争去也只有一个人能上位。
康王自认自己的才能和人脉都不是出挑的,便不去争那张染血的龙椅了。
但是没有子嗣,却让康亲王很郁闷。
是以他一直不纳正妃,扬言几个侧妃,谁能给他生下儿子,便立谁为正妃。
所以侧妃们各施手段,求神拜佛的、请医问药的,但都无一如愿。
妙春堂里,给赵思烟把脉的华大夫,面色越来越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