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冰屋内,带着面具的三皇子端坐在寒冰椅上,目光扫过外面开口道:“先生,这样真的能成吗?”
“世事无绝对”
在三皇子左侧一位儒雅老人闻言拱手道,然后他又面带笑意继续道:“公子,根据我们获得的古老典籍记载,以及我这段时间根据整个遗迹特殊规则变化推算, 成功率在八成以上,所以还请公子不用多虑,只需在恰当的时机上台即可,那时只要公子最终站在台上,一切自有定论”
他们说得含糊其辞,实际上内容不外乎是天子剑是否真的会出现以及最终归属罢了。
八成把握只是保守的说法,这样的概率实际上已经可以确定无疑。
点点头,三皇子不悲不喜道:“有劳先生费心了”
“公子说哪里话,为公子排忧解难是我等职责”,老人轻笑道。
稍微沉吟,三皇子说:“而今汇聚于此的,堪称卧虎藏龙啊,就我们了解到的小部分皆是名声在外,任何人都不容小觑”
“那又如何,在这里所有人的修为都是一样的,他们在公子面前,也只有俯首的份”,老人淡淡道,那样子,比三皇子本身更自信。
他有这样的自信不是没道理的,须知三皇子可是大离黄夫子的唯一弟子,在黄夫子多年的悉心教导下,饶是他作为三皇子的幕僚,也不知道三皇子具体在黄夫子那里学到了些什么。
作为神话境的夫子,智慧谋略岂是等闲?在他的耳提面授下, 三皇子的学问岂会简单,武道方面就更别说了, 一位神话境倾囊相授,简直无法想象三皇子身怀什么样的绝学!
当下大家都处于同一层次,三皇子身怀神话境黄夫子传授的绝学,还有多年来的皇家资源堆砌,他厉害到什么程度简直无法想象……
带着面具,看不到三皇子是什么样的表情,他的目光依旧平静,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带着期待的饶有兴致道:“先生,你说,最终成型出来的……那把剑,会是什么样子?”
对此老人想了想摇摇头道:“谁知道呢,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乃至一土一石,都有可能成为那把剑,而那把剑具体如何,想来并不取决于它本身,而是最终持有那把剑的人,它必定是持剑之人心中最满意的样子,是内心的映照”
“这样么,如此说来,岂不是说,那把剑并不仅仅只是诞生于剑器?”三皇子闻言目光总算有了一丝波动,从而沉吟道。
点点头,老先生说:“那是自然,公子,你要明白,兵器仅仅只是兵器罢了,那把剑……并非是它本身多么神异赋予持剑之人能走到那种程度,而是持剑之人决定了它的意义,这么说吧,当一个人真正走到了那一步,认可的任何东西都能是那把剑,谁敢反驳?”
“也是,我明白了”,三皇子点点头道,接着又道:“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目前来讲,在那把剑还没有出现之前,它有可能是一把刀,一根棍,一锭银子,甚至有可能是一柄锤子,对吗?”
想了想,老先生道:“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但总归来说,那把剑诞生于剑器的可能性更大,超出九成以上,毕竟一开始龙影金光散落几乎都融入了剑器之中”
“嗯,也就是说,在那把剑真正出现之前,它有可能是以任何形式存在的,这就够了”,三皇子淡淡道。
接下来他的目光,就不仅仅只局限于外面持有剑器之人了,或许是因为冰屋的出现乃云景开头,他的目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但也仅此而已……
此时盘膝闭目的宋明刀脑海中则在回荡着当初他师父临终前的一些话。
‘龙有显隐,显龙在明,隐龙在暗,能真正无出其右的才是真龙,天子剑亦是如此’
脑海中划过这段话,他心头有所明悟。
“我葬剑山付出了那么多,也不过只是想方设法将天子剑的出世地点确定在了此地,而我之前开启的,不过只是显龙部分,而隐龙早就已经布置完成,一命一暗相辅相成,不管是显龙还是隐龙,最终能成就天子剑的才是真龙,说到底,是人成就了天子剑,而非天子剑成就了人,同时,也可以说是它在挑人,而非人在挑它,并不矛盾”
心头呢喃,他轻抚膝盖上的劣质长剑,都到这一步了,没什么好犹豫的,它能蜕变为天子剑吗?若成,并非它赋予了自己君临天下的资格,而是自己天命所归,将天子剑在自己手中唤醒罢了。
若不成,还有一条路可走,辅佐真正的天子,依旧能恢复葬剑山当年荣光,甚至更进一步!
龙有显隐,天子剑也是如此,龙影金光融入的剑器,不过只是明面上的部分,隐性部分就不得而知了,有可能是一块烂木头,有可能是一片草,有可能是一只活物,有可能是一块石头……
总之,不管显隐,可以说这片区域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最终成为那把天子剑,最终的那把剑才是唯一的!
快了,答案不久后将会揭晓。
当云景把冰屋缝隙完善得差不多的时候,游笑从山下扛着一大堆东西上来了,有柴火有猎物,还有自制的一些物品,明显是用心的。
和云景汇合后,把东西方向,他忍不住道:“为了准备这些东西,我可是费了很大功夫,专门下山去了一趟,还整了两张厚实的熊皮呢,我估摸着咱今天得在这里过夜,到时候盖着舒服些”
“那感情好,准备了火折子吗?反正没事儿,我们先生火做饭弄点东西吃”,云景看了一眼他带来的东西笑道。。
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火折子,游笑说:“当然有准备了,在这里修为被限制,生火可不简单,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忘,我来生火好了……”,说到这里,他看着云景纠结道:“其他都好说,反正接下来交给你了,我不会做吃的,做出来和毒药差不多”
“这个简单,我的手艺前几天你见识过的,交给我好了,调料……你居然准备了调料,哪儿搞的?算了,懒得问,我们等下吃烤肉,不错不错,这只肥鹿你居然已经剥洗好了,倒是省却了一番麻烦”,云景翻看他带来的东西道,心头不得不承认游笑做事儿还是很细心的。
笑了笑,游笑说:“那我就等着开吃了”,然后他猛然发现了一些异样看向这边的眼神,好奇问:“大锤兄弟,我离去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那些人这样看我们?”
“别管他们就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走后,有人看我们冰屋搭建好了,想不劳而获鸠占鹊巢,被我一脚踹飞一个,然后就这样了”,云景一边忙活一边不以为意道。
略微无语,游笑道:“别人都欺负上门来了,自然没有什么好客气的,若虽然认同大锤兄弟你的做法,但我还是觉得尽量以和为贵的好,你觉得呢,须知咱过了今天也得想想明天不是”
“我这个人很讲道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别人若是不过分我至于么,放心吧,我有分寸,我老家有句话叫客人来了有酒菜,财狼来了又棍棒,我一直都奉行这种做事原则”,云景一边给鹿肉涂抹调料一边闲聊道。
这个问题游笑没太纠结,他反而好奇问:“那什么,大锤兄弟,我们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你还没说过你的情况呢,你老家哪儿的啊,那句话我怎么没听过?”
“北边,斜阳城,你应该知道吧,当然,我不住城里,在乡下偏远地方,说了你也不知道”,云景张口就来。
从此之后他估计都不会以王大锤的身份示人了,自然没必要编个确切的身份出来,至于以后游笑要去寻找这种问题,他没想那么多,了不起分开的时候来一句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闲聊这,他们这冰屋内升起了暖和的篝火,很快还有肉香飘出,这让周围观望之人心头很是无语,你俩这是来游玩来了不成?大家挨饿受冻就等着所谓的万剑争锋结果揭晓,你们倒是估计一下众人感受啊。
不得不说,他们这样的确有些碍眼,然而考虑到云景一脚把人踹飞的实力,想想还是算了,暂时没人来找麻烦,不过待这里结束,大家修为都恢复后,倒是可以‘提醒’一下他们做人别太高调嘚瑟……
时间一点点过去,待到天色渐黑的时候,云景他们都美滋滋的吃上烤肉了,就差整点小酒,然而云景他们却是有些百无聊赖,盖因来这么久了连点热闹都没瞧见。
这很正常,毕竟他们来得不是时候,前几天擂台上已经发生了太多的对决,当下嘛,该淘汰的都淘汰得差不多了,真正厉害的角色还在按兵不动。
也就导致了那谢云澜一直都在擂台上吹冷风,咋看都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
云景觉得对方多少有点毛病,没人挑战就下来呗,谁还不承认你擂主的身份?有人挑战再上去就是了嘛,非要在那里凹造型吹冷风,这不是有病是啥。
结果就是,云景他们都吃饱喝足,天也彻底黑下来了,以及没有看到想看的热闹,那叫一个失望……
夜晚的山巅更冷了,寒风呼啸宛如鬼哭狼嚎,但云景他们却很舒坦,有避风的冰屋,还有篝火,更有暖和的熊皮,在这恶劣的环境下依旧过得滋润。
既然没热闹看,那就干脆睡觉好了。
山上风很大,风声也很大,大家修为都被限制了的情况下,如此环境,几十米外就很难听到任何动静了。
在这个地方,尤其是当下这关键时刻,谁还能安心睡觉啊,反正游笑睡不着,深夜的时候,睡不着的他一再开口道:“大锤兄弟,你睡了吗?”
“……别吵,这个问题你都问八百遍了,我睡了,听不到”,云景无语道。
“睡着了还能听到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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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景没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压低声音说:“大锤兄弟,你听到动静了吗?似乎晚上有人动手了,我听到了打斗和惨叫的声音”
“风太大,我听不到,还有,你管别人呢,只要不招惹我们,就当没发生好了,江湖嘛,不外乎打打杀杀,这种事情是避免不了的”,云景闭着眼睛平静道。
沉吟片刻,游笑说:“是啊,这种事情总是避免不了的,也不知道明天一早有多少人还能睁眼……”
“zzzZZZ……”
云景没回答,干脆装睡着,但却用念力在观察着整个山巅夜幕下发生的事情。
黑暗中,汇聚在山上的小部分人都在行动,偷袭,暗杀,争斗,那叫一个混乱。
这种事情吧,云景倒是没有视而不见,一些本不该死的人,他是能救就救,至于那些双手沾满血腥的家伙,谁管他去死?被他救的人,莫名其妙活了下来,直接就被云景‘送’下山了,压根就不明白什么情况。
但这种得救之人毕竟是少数,须知江湖中人啊,游走在灰色地带,真正能有几个好人?挨个砍头或许有冤枉的,可隔一个砍一个,绝对有漏网之鱼……
不知不觉天亮了,山上再度恢复了正常,昨夜山上的厮杀仿佛从未出现过,但从一些依稀战斗的痕迹和血迹来看,昨夜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何等的凶险!
山巅位于云层上方,天亮后能第一时间看到朝阳,蓝蓝的天空,天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起床的云景发现,擂台上的谢云澜依旧站在那里,头发结满了冰晶,衣服都差不多被冻成了铁板。
这是何苦啊……
新的一天开始,并没有因为昨夜的厮杀而让山巅之上的人减少,反而是越来越多了,估计人们都意识到最后时刻即将到来,以至于很多原本在山巅之下的人都一早来到了山顶,人数可谓成倍增长!
在云景的念力观察下,这天整个葬剑山遗迹那特殊规则范围已经缩小到了这座主峰,还在进一步缩小,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大概正午时分,范围差不多会只剩下山巅上擂台区域了!
当天色大亮,人们聚集得差不多之后,擂台上的谢云澜赫然睁开了双眼,浑身一震,身上凝结的冰晶粉碎化作碎屑随风而去。
他目光扫视周围,双眼凝重,知道真正的挑战来了,能否守住擂台最终站在上面获得机缘,就见他自己的本事了。
这个时候,云景留意到三皇子也走出了冰屋,朝着擂台方向而去,就连宋明刀都起身走了过去……
看了看天边的朝阳,云景心说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这葬剑山一行大概今天就可以结束了,耽搁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家里如何。
“看样子,接下来怕是要上演一番龙争虎斗了”,游笑站在云景身边目视擂台方向声音凝重道。
云景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无语说:“不是,你又不准备上台,和你一个铜板关系没有,你激动个啥?”
“我没激动,好吧,我只是在为其他人感到担心而已,毕竟上了擂台大概就身不由己了”,游笑纠结道。
对此云景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任何一个决定负责,上台之人,既然有那个勇气,想来已经想好了后果”
闻言游笑突然回头看向云景,上下打量着他也不说话。
云景愕然道:“你看我干啥?”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觉得大锤兄弟你和我认识的那个朋友好像,说的话也一模一样,当初他也和我说过一样的话,如果不是你俩性格长相都完全不同,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他伪装的”,游笑继续打量着云景沉吟道。
云景心说你这直觉当真要得,居然被你猜对了,但我是不会承认的,于是打了个哈哈道:“是么,你之前把你那个朋友吹得跟什么似得,原来我和他很像啊,那啥,看那边,开始了,有人忍不住站出来挑战谢云澜了”
游笑会断被转移了注意力。
擂台那边,谢云澜站在上方目光扫视周围,众目睽睽下,一个灰衣持剑青年走出人群,一步一步走向擂台开口道:“大家来此的目的心知肚明,在下对那机缘亦心向往之,既然你们都不肯第一个站出来,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若是侥幸能站在擂台上,就请大家多多指教了,若是没那个能力站在上面,也请大家不要笑话……”
话音落下,他已经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站在了擂台上,目视谢云澜拱手道:“晚辈晁庆丰,习剑二十载,无名小卒一位,还请谢前辈指教”
听到那青年的自我介绍,很多人压根就没听说过此人,不过在江湖上混嘛,哪儿能一个都不认识他,有人小声说对方原本有着先天中期修为,倒是小有名气。
但不管怎么样,他既然敢第一个站出来,想来对自己的剑术还是很自信的,毕竟现在大家修为都一样,比的不是修为境界,而是基本体质和武功招式。
对于晁庆丰的挑战,谢云澜平静的注视着他,伸手抓住边上插着的长剑剑柄,点点头平静道:“擂台之上刀剑无眼,请”
“得罪了!”晁庆丰双目一眯沉声道,当即伸手拔剑,清脆的剑鸣声中,人已经身随剑走朝着谢云澜疾步而去。
他的步伐短而急,迈步之间但凡有点眼光的人都能看出有着诸多变化,他手中的剑也很稳,纵使狂风肆虐的环境下也不动丝毫,单是这起手式,便可称得上剑术登堂入室了。
在修为限制的情况下,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锋芒,每个人的真本事如何,在这种时候展露无遗。
面对晁庆丰那迅捷的一剑,谢云澜目光始终平静,以他的眼光,甚至都能瞬间分析出那一剑之后的诸般变化,一旦这一剑稍有应对不当,接下来必将迎来狂风骤雨般的连绵攻势!
他们双方相距百十米距离,哪怕没有修为加持,亦是在两个呼吸之间就接近了。
面对近在咫尺刺来的一剑,谢云澜几乎是本能的抬手挥剑,动作浑然天成不带一丝烟火气,挥剑的瞬间他微微侧身,眨眼间晁庆丰和他错身而过,然后站在他身后十多米外动作定额。
“前辈好高明的剑术,晚辈输得不冤,能见识这样的剑术,无憾”,维持动作定格的晁庆丰嘴里说出这句话,然后脖子之处噗嗤一声裂开,鲜血喷涌,脑袋就从脖子上掉落下来,滚了几圈,眼睛安详闭上。
背对着晁庆丰尸体的谢云澜脚步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云淡风轻的收剑,将手中长剑竖着背在身后平静道:“承让”
仅仅一个照面,谢云澜便将今天的第一个人斩于剑下。
对于这样的情况,人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之色,似乎早有预料,毕竟他能站在擂台上本就代表着实力,须知类似的画面,在前几天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演了。
了不起人们就感慨一句,不愧是夺命剑君谢云澜,剑出夺命当真没有起错的外号,纵使修为被压制,依旧不负夺命剑君这四个字!
失败之人没有谁多看一眼,人们在期待下一个挑战者是谁。
谢云澜不急,他甚至巴不得没有人再上台来了,那样他就能最终站在擂台上获得最终机缘成为最大赢家,但那可能吗?
仅仅过了不到盏茶功夫,又一个挑战者站了出来,那是一个麻衣剑客,头发都白了,他直接翻身上台,身形如灵猿般腾挪,一柄灰扑扑的长剑挥舞出道道凌厉的轨迹直扑谢云澜,嘴里说道:“夺命剑君谢云澜,好狠辣的手段,老夫来会会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靠近了谢云澜,灰扑扑的长剑挥出道道残影,笼罩了谢云澜多处致命要害。
谢云澜来者不拒,反手便是一剑自下而上挥出,那一剑宛如白驹过痕,仿佛风都被无声撕开。
只听叮的一声,上台的老人倒飞而回,落在十多米外站定,微微低头,他手中长剑已经只剩下半截。
“夺命剑君,好……好……”,他喃喃自语,可话都没能说完,眉心至下巴就出现了一道红痕,鲜血益处很快被寒风冻结,整个人就直挺挺倒下了。
轻轻收回长剑,谢云澜开口道:“云山猿客,传闻剑法从猿猴身上自行悟得,当真不凡,可惜,一味追求灵动多变,而忽略了人与猿是不一样的,若是另修一门猿类身法与之配合,剑法必将更上一层楼,承认!”
他的话对方注定是听不到了,而且依旧是一剑秒杀挑战者,谢云澜再一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有那个资格站在擂台上成为多天以来的擂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