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中。
杜铮双手十指翻飞,缔结印诀,丹窍颤动,一丝元气涌出过经别脉络,凝于指尖。
只见杜铮将手向前一送,黑水化雾腾云,龙隐其中,飞驰而出,击在墙面上。好在这静室本就有演法之效,墙体结实,兼之他只是动丝缕元气而驱道术,威能不算太大,所以没什么破损。
手印再变,金气化风如刃,虎踞其上,好似数十道飞刀激射出去。
云龙风虎大手印,共有三式,一式云龙印,一式风虎印,一式风云根本印。
他打出的这两式,便是云龙印与风虎印,乃是外用的斗法争胜之术,经过半月修习,已经基本纯熟了。
至于风云根本印,便是内用之术。
“风无相,云无常,运化炼法无量象。”
杜铮心思微动,结出根本印,体内丹窍元气化无相无常之举,风卷四方气,运炼化云海。这式根本印,同一气龙虎经结合起来,最是合用不过。
而园圃之中,一株玉树亭亭如盖,道韵渐生,弥漫四周。
有两株幼苗,一株已有玉树之形,一株则为道芽。前者是一气龙虎经,后者,则是形意六式中的龙、虎二式,也可称形意二式。
至于云龙风虎大手印,这道术与一气龙虎经太过相得益彰,似在经中妙理求一术,诠释之理和合相应。故而杜铮参悟道术之理与感悟,尽数都加持在了一气龙虎经上。
这也是为何这株已有玉树之形的缘故,实乃二者合一,统摄相参。相应的,他也借此玉树的生长,对一气龙虎经多出不少领悟来,加快了自身的修行。
相比之下,形意二式的修习却是陷入了瓶颈当中。
杜铮翻阅玄书,抚案淡笑:“李师兄啊李师兄,你还真是表里不一啊。”
他抬手作虎爪,凌空挥击,隐隐有呼啸声碎,空气悲鸣。
此击元气隐而不发,淌于经脉之中,凝练进一丝白虎神意,威慑百兽,凛冽不凡。一收势,除了空击所耗散的丝丝元气,其余尽数归回丹窍,只是同原本的那一团丹窍元气割裂开来,自成白金之色,内有神意吞吐,自发淬炼。
此事似是好事,只是吞吐淬炼之下,这一道元气中的白虎烙印极深,化为另类秽质,顽固难化,连合进那团丹窍元气中都没法。
诚然,李书武所给的玄书中关于两式道术的修行理路半点不差,甚至有行云布雨龙隐图、虎啸丛林山君图两副墨宝,以供修习者观想,参悟神意。
只是,书中唯独少了一句。
修这门道术不只是要勤修不辍,苦思神意,还需外物加持。而那外物,便是净元法水、净元丹这类净化秽质的丹药宝材。
若无此物加持,净化打磨掉气中烙印,最后虽是能淬气炼真,但那元真却不合自身,于道途有碍。而这碍,就与已成沉疴顽疾的秽质没什么两样,终身囚于胎息一境。
不错,又是大坑。
杜铮自穿越而来,不过月许功夫,接触修行才多久?可这所见、所闻、所知,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能断了道途的大坑了,简直是让人麻木。
心态若是不好,那便容易把自己给折进去。
道术若是不好,那便是自己给自己找苦头。
胎息这一起始境界,虽只三个小境,但境中自有种种艰难,也不知到底为何,让人摸不着头脑。
当然,若是外物齐备,这形意六式自是一等一的妙术。也怪不得李书武来求法水,甚至舍得以道术来换。这道术,最适合的莫过于他们世家,因为不缺外物。他本来也是不缺的,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后台倒了,无人照拂,只能是在院中,乃至于其余下脉去求换。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自然,也有缘法。”
杜铮深吸深吐,气盈满身,一道锋锐之气混杂虎啸从口鼻中喷吐出来,把实木案牍刺出一道缝来。
他是没有净元丹,净元法水也就四盅,可他有道果在身啊。
吹呴呼吸,吐故纳新。
道果之力加身,让他在考校功果前将下等次的丹窍元气打磨至中等次,气中秽质尚且难不倒它,这等另类秽质又有何难?
就是他真将这形意六式练至大成水准,淬气炼真,成沉疴痼疾,也不过是多废个几年打磨元真罢了。
是的,旁人眼中要断道途,需灵丹救命的痼疾,杜铮却能自行疗愈。
道果之妙,便在于此,他的道途相比旁人,属实是平坦了不少,说是按部就班之下,过个数十年便能自然登顶胎息境顶,都非妄语。
这也是杜铮这些时日潜修一气龙虎经所参悟出的。
只不过,数十年太久。
起码,对此时的杜铮来讲太久,一个骄子英才,何须数十年登顶此境之巅?
想至此处,杜铮幽幽一叹:“只是,无财不足以养道啊。”
七日前,他便已经将谷精丹给吃干净了。
道途虽是半坦途,只是杜铮的财力无法供应其前行,故而这七天来修行便慢了不少,虽然依旧比旁人要快便是了。
好在,没几天便到下月了,又能领一次丹食。
只是那又如何?
以杜铮如今的修行速度,出不了七日,便能将这寻常归元入窍弟子一月的丹食吃净,炼化完毕,剩下二十来天只能是以常速修行。
“不成。”杜铮心想,“要想个法子来。”
数日后。
德冠院库房,王库头坐在库前,面前的一张黄花实木桌。旁边是个小炭炉,上面正咕嘟咕嘟的煮着茶,淡淡茶香四溢开来,水汽如烟似雾。
桌上是文房四宝,一个账本,是他这些年来记载进出物资的账本,珍贵的很。
“院主也忒迂腐了些,净整这些虚的。”
王库头倒了杯茶,小口品着,厌恶的看了眼桌上那手写账本。
德冠院毕竟是道宗下脉,怎能没有法器?
他继任库头之前,便是以玉册法器记载物资进出。只是院主任命他来当库头后便把法器给收了,吩咐他月入月出,需亲手记录,写正楷小字,字字清晰,条理分明,不可有漏错。
麻烦!
实在是麻烦!
王库头也是淬气炼真,放在人间能当仙师的主,如今苦哈哈,跟人间库头似的。
这仙修了有个什么劲?
以前也动过下山去的念头,在人间娶上十个八个美娇娘,再乐呵三十来年,也不枉在人间来一趟。
但最后这念头被他自己个给掐灭了。
走上道途,不见上道算什么?胎息之上的境界,他说什么也要瞧一瞧,那才是真正的不枉此生啊!
只是王库头每每求教于上师、院主,都摇头叹气,说他如今火候未到,求不得进境。
他不信。
自个没当执事前,也是道院弟子中的骄子,赤霞元真至纯至粹。
什么火候未到?
他修的本就是火法,火候到没到自个能不知道嘛?
分明是那四个老不死的家伙藏私!
不过,如今却不必看人脸色了。
只要能把那杜氏的破落子给哄下山去,献给杜氏,便是机缘啊!
王库头仰望天穹,微眯双目以视烈日骄阳,心中喃喃:“机缘啊……”
便在此时,阴影洒落。
“库头倒是雅兴,这老爷椅也是够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