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娘既然说这事是误会……”虞兮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而后又绽开笑意,“那我就进宫说于七公主听,让七公主也听一个笑话。”
李相宜脸上不由得僵了一下,但随即反应过来,忙道:“虞三姑娘,此事真的就是一个误会。”
“误会?我是可以说是一个误会,不知道七公主承不承认这是一个误会。”虞兮娇眸光一闪,继续道。
七公主骄横的名头,早就因为之前的事情传了出去。
敢说七公主要害虞兮娇,不管这话是不是真的,七公主的性子都不会放过。
“李姑娘还真是铁口直断,之前还说了几个人手,居然还是真的,多谢李姑娘。”虞兮娇又道。
事情是假的,人手却是真的。
两个分在周氏处的婆子,都有些不妥当,就冲这两个人都有大笔的钱财暗中入手,就知道事情有些问题。
查了一下,一个居然还真的和七公主身边的一个嬷嬷有关系,也的确是七公主身边的嬷嬷让盯着虞兮娇的。
另一个和钱府的婆子关系不错。
这两个可以说是都不太干净。
一言中的,说的就是李相宜的话。
李相宜脸上的平静绷不住了,咬咬唇,不安的站起身跪了下来:“虞三姑娘,此事真的是我的错,我……我现在就算是真的听到了,也不敢再说此事,还请虞三姑娘放过我。”
这是认了,但又是不认。
表示了自己的难处,也表示自己的无奈。
像她如今的身份,的确不应该得罪七公主,更不应该提到七公主,她否认七公主的事情,也算是情有可原。
只不过情理上是可原谅的,虞兮娇却没放过她的意思,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扶李姑娘起来。”
明月上前把李相宜扶了起来,重新在锦凳上坐下。
“李姑娘,我想知道你怎么知道七公主的人手的?”虞兮娇若有所思地道,没再追究事情的真假。
“虞三姑娘……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就偶尔听到,其实……都没看到人。”李相宜脸上的平静早被打破,神色不安起来。
这会看着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比起方才的温婉得体,更让人怜惜。
“端王府的内侍应该不会很多。”虞兮娇的声音不高,似乎是自言自语,“事情既然是真的,总是有些蛛丝马迹。”
这是还要追查的意思,哪怕对方是端王府。
宣平侯府的这位三姑娘还真的如别人说的,胆大包天,还敢做一些不可为的事情。
李相宜抿抿唇,手指蜷缩后又放开,而后又蜷缩在一处,握成拳头。
“虞三姑娘,相宜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最后牙关一咬,还是照着之前想的去做,她不信虞兮娇真的能上端王府去查。
而后又特意地加了一句,“端王府那天来的人不少,还有其他的世子、王爷。”
其他的世子、王爷身边也是有内侍的,这样就把范围放大到极处,就不信这位虞三姑娘有那么大的本事,真的敢查。
齐王世子这么厉害吗?
居然连端王府都敢查问?
“李姑娘,真的觉得听错了?”见她一再地否认,虞兮娇并不意外,又问了一句。
“真的听错了,都是相宜的错。”李相宜低下头,再一次肯定,声音越发的真挚、温婉。
“能问问李姑娘是否订亲了吗?”虞兮娇笑了,忽然换了一个话题。
这话说得太过突兀,前一刻还在逼问后一刻马上就闲聊,李相宜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忙道:“并未。”
“以李姑娘的年纪,为何不订亲?”虞兮娇好奇的问道,她特意问过这个叫李相宜的年纪,十七岁,真的不小了。
“最初的时候,是因为母亲要为我择一门好亲事,一挑再挑……”李相宜柔声道,头低下来,一脸的娇羞,“后来母亲过世,三年才出孝。”
三年前,十四岁,年纪不大,没有定亲,而后守孝三年。
“李大人一定极疼爱李姑娘。”虞兮娇赞道。
“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并没有子嗣,若不是相宜没有兄弟,也不会独自一个人进京为父申冤。”
李相宜娇羞地道,看着就如同寻常的未嫁女一般。
所有的一切都很符合她的身份,这会的李相宜就只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不提亲事还好,一提自己的亲事便一脸的娇羞。
事情虽然是事情,但其实所谓的守孝,已经过去半年了,以她这个年纪,自然不能再多等,寻常人家出了孝马上就挑,两家只要合适就成亲,哪里还容她又等半年之久。
而今依然没有定亲。
“听说有宗室子弟看中了李姑娘,才有此祸?”虞兮娇笑问。
李相宜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而后低下头,承认道:“是我害了父亲。”
“李大人没相中那宗室子弟?”虞兮娇好奇的问道,此案子那个宗室子弟很出名。
“那人并不是什么好的,而且还欲强抢我入府,父亲自然不允。”李相宜道。
“没说要好好地迎你入门?”虞兮娇反问。
“后来说了,只是这样的人,父亲是不会同意我嫁的,自母亲过世之后,我们父女相依为命,相宜宁可不嫁也要陪着父亲。”
李相宜笑得苦涩。
意思是这宗室子弟的人品有问题,不过这宗室子弟的人品也的确有问题,相中了对方,发现对方不允,就把人家父亲送进了大牢,原本可能还要被连累砍头抄家的,若这么论起来,这宗室子弟的确不是什么好的。
这样的人,能不嫁自然是不嫁的。
这么一想,越发的觉得眼前的这个李相宜是个可怜的,人品好,名声好,现在又因为被人相中,而惹出这样的大祸,无奈之下只能进京救父。
从这一点上说起,京城的所有世家千金都比不得。
虽然她是小官吏的女儿,和京中大世家的千金不同,但现在在京城中却极有名声,不管是官吏还是百姓,都觉得这女子孝心感人。
能做到这一步的,即便是儿子恐怕都不行。
不过这些落在虞兮娇的心上,却觉得眼前的女子更加难对付,以她现在的名声,不管是谁都不便直接对她动手。
哪怕明知道她之前说的是谎话,可自己说不清楚,也只会让人觉得自己想陷害她。
比起她,虞兮娇清楚自己的名声最多就是一般,无法和李相宜比拟,这也是李相宜有恃无恐的咬定,她就是听错了的原因。
她听错了,自己还不能计较,若是计较,别人只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哪怕自己的丫环作证也一样。
李相宜现在的名声,没有人真的会逼她就范,只要明白这一点,李相宜就可以反口当初的事情。
没有关乎七公主要害虞兮娇的话,自然也没有这事引发的后果,所有的一切,都是虞兮娇自己的臆想……
这算起来也是釜底抽薪一说。
再看李相宜,不管她现在说的是什么,看着都很真诚,一言一行都透着几分温婉,行为、举止都让人产生好感,眸色不由得深幽几分,眼前的这个叫李相宜的女子,很难对付。
而且她应……当另有图谋,甚至她背后还有人……
虞兮娇之后又问了一些地方上的事情,关乎李相宜父亲为官所在的那个地方上的事情,李相宜也是对答如流,没有任何凝滞,甚至在虞兮娇故意说错了之后,还特意的是提醒虞兮娇,把她所说给圆回来。
一切事情没有破绽。
说到后来,虞兮娇沉默后,李相宜又站起身,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再一次对虞兮娇表示愧疚:“虞三姑娘,如果我之前的……话让虞三姑娘困惑了,请虞三姑娘原谅,相宜只是一个弱女子,现在只想救父亲,不愿意再生干戈,只想好好的救回父亲,如果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虞三姑娘原谅!”
说完,又是侧身一礼。
话说得合乎情,也合乎理,甚至还是情真意切的,就算虞兮娇是那个被否决的人,这会也觉得似乎该当如此,甚至觉得李相宜也是没办法,她一个弱女子拿什么和七公主顶上,之前敢那么说,也是因为救父亲无望,又觉得大理寺在抓她。
现在真相大白了,她不敢节外生枝,更不敢拼死和七公主对上,都是情有可原的,的确是这个理。
“李姑娘既如此说,今天就当我白来了,明月,送客。”虞兮娇道。
明月应声上前一步,手往外一引:“李姑娘,请吧!”
“虞三姑娘,真是对不住,都是我的不是。”李相宜并不急着走,稍稍动了动脚,又停下脚步,满脸愧疚,真诚之极,然后身子又弯下侧身一礼,声音低了几分:“这一次,是相宜欠了虞三姑娘,若之后虞三姑娘有差谴,必不推辞。”
说完才跟着明月离开。
这一女子果然不简单的,到这种时候了,居然还能说得这么情真意切,仿佛她之所言俱是真的。
如果没有她出尔反尔,甚至还引得大理寺卿追上自家的门,之后隐隐有虞兮娇顶罪的意思,虞兮娇差点就信了。
方才的一番话,可以肯定这女子的确是那地方的女子,其他地方看不透,一时也猜不出她的心思如何。
但有一点,虞兮娇可以肯定,张宛音和李相宜有联系,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这就更需要重视起来。
张宛音对虞兮娇的恶意从未停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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