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石山城,牧家。
拜入问仙宗门下一年的牧家小少爷的未婚妻回来了,但整个牧家的气氛却很凝重,来到牧家的,除了那名未婚妻以及她的父母之外,还有着问仙宗的两名长老。
早在半个月前从牧家小少爷未婚妻递回消息说要回来时就一直积极准备着的牧家上下都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
家里上上下下的打扫了一番,未婚妻住的院子更是打扫得一尘不染,还换上了最新鲜娇嫩的花,可此时牧家的大厅内,气氛好似不再流动了。
牧家族长坐在首位上,面色阴沉得厉害,他身旁的几位长老低垂着眼,遮住眼神中的嘲弄。
坐在大厅里的牧家小辈被他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头低得低低的,一个个安静如同鹌鹑。
就连牧家的下人也不敢从大厅附近走过,纷纷躲得远远的。
一切都是因为,牧家小少爷牧景酌的未婚妻慎芷岚不是来拜访的,而是来退婚的。
因为传回来的消息里说了问仙宗长老也要到来,所以牧家上上下下才会聚集在大厅,若只是慎芷岚,长老和年轻小辈不会聚得这么齐。
可现在,一趟被牧家以最高的欢迎规格举行的接待,变成了让牧家族长在所有人面前丢脸的公开处刑。
无论其他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努力的将头低下去。
牧川深深的看了慎芷岚的父亲慎思言一眼,“当初可是你主动要和我儿牧景酌定亲的,如今带着人前来,怎么,是我们今日不退婚,你就要动手是吗?”
慎思言面露难色道:“牧族长,你也知道你儿子的情况,这样拖着,对大家都不好。”
一旁的元婴老者说道:“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牧景酌和芷岚比一场,今天这件事,就当我们没有提过。”
牧川猛地一拍桌子,木制的长桌顷刻间变成一摊废料,“好一个不是不讲理,我儿牧景酌三年前境界大退,这件事谁不知道?”
“你们要如何让他跟慎芷岚比?”
坐在一旁的慎芷岚开口道:“牧景酌如今练气初级,我便把实力压在练气初级,如此也算公平。”
慎思言道:“牧族长,还是让你的儿子出来吧,这样躲着也不是一回事。”
牧川不是让牧景酌躲起来逃避退婚,而是他也不知道牧景酌跑到哪里去了。
此时的泰石山城城东的一处深山当中,牧家上上下下急死了都没有找到的人就在这里。
牧景酌躲在一处焦黑的树丛后面,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前面。
轰隆的声音作响,地面一阵摇晃,无数飞鸟惊起,又煽动着翅膀落在树枝上。
一只浑身是伤,流着血的大鸟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倒在地上一抽一抽的,它每抽动一次,地面就震颤一次。
牧景酌本来是出来散心的,谁知大白天的凭空一道惊雷落下,随着雷砸在地面的,还有这只诡异的大鸟。
大鸟的翅膀垂落着,仅是一双翅膀就长约丈许,它眼睛半睁着,里面流露着人性化的痛苦。
牧景酌不敢靠近,只能小心翼翼的躲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他猜这只鸟应该是某种妖兽,就是不知道等阶如何。
哪怕它收了重伤,周身的威压都让牧景酌喘不过气来。
他之所以躲在这里,是想等这只妖兽咽气,这种等级带给他如此强大的威压的妖兽很有可能是有妖核的。
妖兽的一枚妖核,能卖出上千枚灵石的高价,哪怕牧景酌是牧家的小少爷,也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更别提妖兽的身体也浑身是宝,处处可以利用。
满心只有妖兽的牧景酌将今天未婚妻会回来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躲在焦黑的树丛里一趴就是一个时辰。
虽然不过十六岁,但牧景酌却没有一般同龄人的浮躁,耐心极好,为了防止被妖兽发现,他趴在这里一动不动。
尚且稚嫩的脸上满是专注,面上平静,心里却极为惊叹。
许是妖兽落下时他原本就在这里,又一动没动,所以妖兽没有发现他,而妖兽落下时的动静,却引来了深山里的许多野兽。
泰石山城不算大,这里的深山也没有什么妖兽,有的都是灵智未开的野兽,否则牧景酌也不敢到这里来。
若是在平日里,这些野兽很会趋利避害,绝对不敢招惹妖兽,但现在,像是被浓郁的血腥味吸引,又本能知道这只大鸟快要死了,自己吃了它有大好处,不断有野兽扑上前。
泰石山内数量最多的黑熊死了一只又一只,每次那只大鸟看着就要闭眼了,却又能次次都精准的将翅膀抬起划破黑熊的脖子。
牧景酌不过练气初级,若是一只黑熊,他尚且能应对,数量如此之多,就只有逃命的份了,可这只大鸟濒死之际也能让如此多的黑熊即刻毙命。
血腥味越发浓郁,这里浓厚的死亡气息让其他野兽不敢再来,就连飞鸟小虫也齐齐奔逃。
牧景酌还是没走,耐心的等待着,终于,他看见那只大鸟耷拉下了它的头。
为了保险起见,牧景酌又等了片刻,这一等,就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只体型庞大的鸟寸寸缩小,最后变成了一颗...蛋?
牧景酌这才凑上前去,伸手想摸一摸那颗蛋,手指刚一放在蛋上,一股剧烈的疼痛就从手指冒出。
他甚至听到了滋滋作响的烤肉的声音,牧景酌倒吸了一口凉气,甩着手想要缓解这股疼痛。
将手拿到眼前一看,只在接触的那么瞬间的功夫,他的手指皮都被烫烂了。
“好痛。”牧景酌一直以来都是少爷,哪怕是境界大跌,折磨的也是内心,也没受过什么皮肉之苦,泪泡顿时就在眼睛里打转。
反正这里也没有人,他也没有忍耐,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像是要连着过去的委屈一起发泄出来,一边哭一边盯着这颗花纹漂亮的蛋犯了难,他该怎么把这颗蛋带回去?
尝试用各种工具拿起蛋,那些工具都在碰到蛋壳的瞬间燃烧起来的牧景酌傻眼了,这里血腥味浓郁,待得他几欲作呕,思前想后,牧景酌将带着血的土块盖在这枚蛋的身上,把蛋藏起来,准备回家和父亲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它弄回来。
手上沾上了血,牧景酌还去河边洗了洗,这才马不停蹄的回到家。
“小少爷!”还没走到门口,一个下人就冲了过来,“可找到你了,你快去大厅一趟吧,找你都要找疯了。”
牧景酌一头雾水的跟着他走,快到大厅了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回来的日子。
他快步走到大厅,连忙请罪道:“父亲,长老,慎叔叔,我来晚了。”
牧景酌还记挂着他的蛋,只想快点说完没有意义的废话和寒暄单独和他父亲商量,便道:“时间也不早了要不然...”
话还未说完,牧景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父亲牧川的脸色阴沉得厉害,大厅里的气氛浓重得有些可怕。
他父亲牧川作为族长坐在首位,右手边坐着的五个人当中,有三个陌生人,牧景酌扫了一眼,目光在其中两名老者的身上停顿了下,虽然只是练气初级,但是他也能感受到两位老者身上隐隐威压。
牧景酌心里猛然一凛,其中那一名老者给牧景酌的感觉,竟然跟他的父亲相差无几,要知道他父亲是一名元婴强者,而身为元婴的牧川已经能做到族长的位置,显然这个老者的实力已经足够在任何一方势力里成为座上宾,引得无数势力趋之若鹜
而另一位老者虽不如他,但也颇有威严,牧景酌猜测他恐怕是元婴以下,金丹之境。
和两个老者相比,牧景酌看另外两个人时视线停留的时间便没那么长了,那是一对年轻男女,男的约莫十**岁,身穿墨绿长袍,相貌英俊。
牧景酌是练气初级,境界只要不超过两个境界,便能看出对方的修为,自然也就看出年轻男子是筑基后期,而两名老者的情况他只是根据对方给他的感觉估算。
年轻男子牧景酌不认识,他身旁的少女牧景酌却知道。
少女看上去比年轻男子要小一些,容貌艳美,虽然年纪尚小但也能看出假以时日定能出落成惊动一方的绝美佳人,约莫和牧景酌差不多大,微微蹙着眉,无端带着几分不耐,却不会惹人心烦,反而想让人把珍宝都捧到她眼前,抚平她的眉心的烦闷。
她的下巴微微扬起,坐在那,便带着几分矜娇贵,更别提她筑基初级的修为。
任谁看了不称赞一番天资卓绝。
这个少女,就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慎芷岚。
牧景酌的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多久,虽是他的未婚妻,但牧景酌心里对她没什么触动。
慎芷岚长得是不错,可牧景酌就是没什么感觉,本身应该暂住在牧家和他培养感情,同时也是借牧家的资源修炼的慎芷岚,只在牧家待了不到半年便离开了。
倒不是因为他的态度,而是因为慎芷岚作为水系天灵根,在测出资质之后没多久,就被恰好路过的问仙宗的长老看上,询问了慎芷岚的意见后,就将其带进问仙宗,成为问仙宗的弟子。
牧景酌问过好以后,却发现没一个人回他,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谨慎的又开口道:“父亲?”
最后还是慎思言开口了:“景酌啊,许久未见,你修为可有进展?”
“我的儿子,慎家主就别叫得那么亲近了。”牧川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既是来退婚的,又何必装模做样?”
退婚?
牧景酌眼神顿时就变了。
一旁漂亮如小白花的慎芷岚开口道:“牧景酌,你和我今时不同往日,注定是不可能再有任何纠葛,所以我们此番前来,是来退婚的。”
元婴老者也开口说道:“芷岚进入问仙宗以后备受宗主喜爱,如今已经宗主的嫡传弟子,不过十五就已经迈入了筑基,假以时日必定成就不凡,宗主很看好她,所以,宗主的意思是,芷岚最好不与男子有任何纠葛和联系,自当专心修炼。”
他刻意的强调宗主,在场谁不明白他的意思?
在满是人的大厅之中,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看那个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或同情,或讥讽,或怜悯。
牧景酌只觉得可笑,他猛地抬起头,漆黑的眼眸带着盛怒的火焰,“慎芷岚,你以为你是谁?”
婚约,牧景酌不稀罕,慎芷岚是漂亮,可他对这张脸毫无感觉,结不成秦晋之好,牧景酌也不会有任何遗憾。
两人本就没有感情,慎芷岚有了更好的选择,想要退婚,牧景酌甚至也能理解。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带着元婴强者,大张旗鼓的上门拜访,让所有具有一定话语权的牧家长辈长老齐聚一堂,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问仙宗的势力来逼迫退婚。
她慎芷岚将牧家当成了什么地方,又把他牧景酌父子二人当成了什么?
是以为自己独自开口他牧景酌会死皮赖脸的缠着她吗?
如果慎芷岚私下找到牧川和牧景酌想要退婚,牧景酌绝不会如此愤怒,退婚的方法有很多种,她独独选择了最让牧景酌父子颜面尽失的一种。
盛怒之下,牧景酌早就忘了那颗奇怪的蛋,满心都是尊严被践踏的耻辱之感。
慎思言像是带着几分无奈的开口说道:“贤侄,你也知道你的情况,三年了你的修为还在原地踏步,这如何能配得上我们家芷岚。”
牧川沉声呵道:“你别忘了,当初我儿景酌接触修炼不过一年就半步筑基,那时候是你们求着我定下婚约的!”
“呵呵,”慎思言笑道:“牧族长,你也知道是当初,现在拥有着天灵根却吸收不了灵气的,也是牧景酌。”
“你总不能让我家芷岚在一个废物身上浪费一辈子吧。”
他的话说得毫不客气,却让牧川死死捏紧了拳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
牧家曾经天资绝艳的那个小少爷牧景酌,如今就是一个吸收不了灵气的废材。
身处九重大陆,还是世家子弟,却感受不到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灵气,是何其可笑的一件事。
这个世界是修真者的世界,每个人出生成长到十二岁以后,便会测灵根,灵根的好坏,决定了修炼的长远,若是没有灵根,那便如同废人。
拥有灵根且学习了功法的人便能从天地间吸收灵气淬炼自身,修炼分境界,从最低级的练气开始,一共有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七个境界阶段。
其中这七个境界,有分初中高三阶。
除了修真者自身的实力,他们学习的功法也分好坏,按照品级的划分,功法被分为下品、中品、上品以及天品。
天品功法已经是失传的状态了,几百年没有出现,所以在这片九重大陆,最顶级的功法便是上品。
功法的好坏决定了在同等阶的情况下,谁更容易胜一筹,尤其是好的功法有时候能让修真者越级杀敌。
修炼,在九重大陆的重要性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人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但不能不修炼。
牧景酌也是千千万万的修真者当中的一员,这么说也许有些不准确,因为他如今不过练气初级,只有踏进筑基,才算进入修炼的大门,才能真正的被称为修真者。
可是他也许再也没有成为修真者的机会了,自从突然境界下跌后,他虽能感受到天地之间灵气的存在,可任凭他如何努力的修炼,也感受不到本应该进入体内丹田的灵气。
分明在测灵根时大放异彩,成为家族里唯一一个天灵根的天才,修炼时,灵气竟然不能随着吐息进入丹田里。
在牧家的大厅之内,身处在牧家上下无数人眼前,被未婚妻的父亲毫不客气的羞辱,牧景酌几乎要咬碎了牙。
他十二岁测出天灵根,开始踏入修炼,第一次引气入体,吸收到的灵气便是旁人的数十倍,不出一年时间他便练气高级,半步筑基,那时候,慎思言可不是这般嘴脸。
一切都因为他现在是个废物,慎思言、慎芷岚父女两个才敢如此践踏于他。
慎芷岚轻叹一声道:“牧景酌,这婚你不退也得退,就算你躲在外面现在才回来,也没有任何作用。”
牧景酌连连冷笑:“慎芷岚,你搞搞清楚,那半年是谁一直追在我屁股后面像条狗一样?”
“你在牧家半年,我可曾主动去你院里找过你一次?”
“我为了逃避退婚躲在外面?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以为你是谁?”
慎芷岚面带怒意:“我追在你身后,牧家势大,我一个人孤苦无依,你以为我愿意?”
牧景酌几乎想要作呕,“当初你们家巴巴着赶着来,如今倒成了我牧家逼迫于你。”
“想退婚,还要倒打一耙说我会纠缠于你,”牧景酌冷笑,眼神在慎芷岚身上扫视,嫌恶道:“说实话,你,我还真看不上。”
慎芷岚被他咄咄逼人的样子弄得烦躁不耐,也因为他那些话恼怒,她是谁?她漂亮又有天赋又有背景,牧景酌那张嫌恶的眼神让她想挖了那双眼睛。
借住在牧家半年不得不小心翼翼讨好所有人的经历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了,尤其是每次对上牧景酌,看到他冷淡的眼神,都深深刺痛了慎芷岚的心。
她更加厌恶眼前的牧景酌,强忍着怒气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止云泥。”
慎芷岚也知道她在牧家住过半年,现在退婚可能会有些关于她的不好的话,但她更知道,有问仙宗在,这些只会是一小部分的声音,无伤大雅。
等他这么久,也让慎芷岚没了耐心装模做样的说些比试的话,只道:
“如果你愿意退婚,除了灵石补偿以外,我还可以上禀宗主,让你进入问仙宗成为问仙宗的弟子。”
“就算你现在不过练气初期,我也能让你成为内门弟子,问仙宗的内门弟子,希望你能明白它的含义。”
她说这话时下巴微抬,像极了高高在上的施舍。
牧景酌猛然向前,一张尚且稚嫩的脸愤怒到有几分狰狞,他的双拳紧握,眼眸中杀意凌然,一字一句,愤怒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间挤出来:“慎—芷—岚!”
慎芷岚看向他,居高临下道:“我自认为条件出得足够优越,以你的条件想要进入问仙宗这就是唯一的机会,”
她话未说尽,就被外面传来的声音陡然打断,“本座的徒弟牧景酌可在?”
“什么人?”大厅里,几位长老猛地站起,石生也转头看向门口。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身穿月牙长袍,脸上带着半边面具的高大男子缓缓踏入大厅,他身上察觉不到任何修为,偏生气质卓绝,让人莫名生出几分敬畏。
见现场所有人都被自己唬住,简元白直接拎起一把椅子,往大厅中间一放,长腿交叠着坐下,而后不动声色的装作深沉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确定带好后松了一口气。
他急匆匆赶来找龙傲天,却在进门前突然被系统告知这个世界他需要扮演两个人,什么记忆都没有一头雾水的简元白在走进前,系统还在一声声的催着他戴上面具,免得露馅了。
系统对剧情的了解程度也少得可怜,只知道简元白一个身份是这个世界龙傲天的师尊,另一个身份是...
“我靠!”
接受完仅有的剧情的系统难得爆了一声粗口,“你还有个身份是退婚未婚妻的表哥。”
“这个世界怎么会缺两个重要角色。”
简元白五指半托着脸,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姿态轻慢,但实际上,是又一次确定自己脸上的面具带牢靠没有。
大厅里的几个人都没他坐得住,互相看了看,谨慎的选择让身为族长的牧川开口。
牧川摸不清他的底细,开口也不是质问,而是客气的说道:“这位道友,你方才说小儿牧景酌是你徒弟,这是?”
简元白看向一旁也是一脸懵的牧景酌,“你可是十二岁接触修炼以来便在不到一年内练气高级,然后又一夜之间境界大退,此后再无寸进?”
牧景酌和牧川对视一眼,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前辈所说的确是景酌的情况。”
“好,”简元白朗声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此等天资,不可埋没。”
周围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搞不清楚情况,天资?什么天资,三年没有一点长进的天资?
简元白环视一圈慎思言、慎芷岚几人,意味深长道:“至于婚约,你想要这个婚约吗?”
慎思言心下微沉,道:“我女儿的婚事与你何干?”
石生也就是元婴老者面露怒意开口道:“你是何人,不是随便带着面具就能来这里撒野的,这是我们问仙宗的事情。”
简元白冷笑一声:“问仙宗,真是好大的威风。”
慎芷岚猛地站起来,表情有些不耐,“威风又如何?这婚约他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你们可以看成交易,也可以看成胁迫,事实就是如此,我和牧景酌之间的差距现在已经不止云泥。”
她的话让一旁的牧景酌双拳紧握,尚且稚嫩的脸上满是被羞辱的不堪,简元白看了,心里莫名一动。
“本座的徒弟,十二岁接触修炼便是练气高级,至于你,”简元白轻慢的笑一声:“筑基初级啊,那你十二的时候,练气初级了吗?”
慎芷岚不耐烦到了极点,“这是我和牧景酌的婚事,你在这里胡搅蛮缠什么?”
系统急得在简元白脑海里说道:“别说了你别说了,龙傲天的台词你别自己一个劲的说完了啊!”
“被退婚的又不是你,你让龙傲天说两句行不行。”
石生手上隐隐有蓝色的灵气汇聚,看向简元白,“我们问仙宗的事情,还望阁下不要多管闲事。”
“带着面具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人。”
简元白轻笑,手掌翻转,天空传来一声巨响,龙吟九天,狂风巨震,忽地一下,一条巨龙从天上猛地俯冲下来,一双血色的龙眼,将大厅的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巨眼左右转动着盯着在场的所有人。
所有人吓得齐齐后退,惊恐的挤在一起,巨龙的威压让众人喘不过气来,实力尚弱的小辈们都颤抖着被压得倒在地上,就连在场的几个元婴,也只能勉强站住,石生早已变了脸色,用尽了全力去护住慎芷岚让她不至于跪在地上,而那个年轻男子,他根本无暇顾及。
至于慎芝岚的父亲,慎思言,他不过金丹,仗着问仙宗才敢有恃无恐的和牧家叫板,现在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
大厅当中的人或跪或趴,或勉强维持站立却双腿发软,唯有牧景酌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稳稳的站在简元白身侧
“简单介绍一下,我是无望峰上望云宗的宗主,”简元白看向一旁的牧景酌,“你可愿拜我为师?”
他表现出来的实力让牧景酌毫不犹豫的端起茶杯,双膝跪下,“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简元白轻笑着扶着他的手让他起来,转头看向石生,“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无望峰上望云宗,遥望云海俯瞰前程。
如果说问仙宗是阿斯里迦帝国前三的宗门,那么望云宗,便是前三当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它名叫望云宗,却像是身处云端,让下面的宗门抬头仰望。
进入了望云宗,就代表前程无忧,所以才会有无望峰望云宗,遥望云海俯瞰前程这句话,云海遥遥,前程却就在脚下。
而现在,石生再也不怀疑他的身份,能够召唤出这条巨龙的,在整个阿斯里迦帝国也仅有望云宗宗主一人。
这条巨龙并非真实存在,而是以望云宗宗主庞大的灵气汇聚而成,能支撑这样的巨龙的,整个阿斯里迦帝国,只有那一个人,望云宗:简元白。
石生苦笑着,“不知是望云宗宗主前来,石生失礼了。”
简元白又看向慎芷岚,“方才听你说,和你退婚就能被你引荐进问仙宗修行?”
“不如让我也去问仙宗修行?”
慎芷岚脸色惨白,在望云宗面前,问仙宗又算得了什么,方才高高在上犹如施舍说出的话,此时就像一记耳光狠狠的抽在了她的脸上。
不是问仙宗不好,像泰石山城这种小地方,能进问仙宗是多少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分。
所以她才能借着问仙宗的势力上门强硬要求牧家退婚,因为以牧家的力量,对上问仙宗,就算是十个牧家百个牧家都不够看的。
所以,不是问仙宗不好,而是望云宗太好了。
它以超然的地位,凌驾于整个阿斯里迦帝国的宗门门派之上。
场面情况一时间急转,原本那些隐约有些嘲弄的视线再也不敢落在牧景酌父子两的身上,几位家族长老也不敢再露出看好戏的神色,一些小辈眼中都露出艳羡。
为什么,为什么牧景酌就能这么好运,在家里什么都没做,就有天大的机缘主动送上门来递到牧景酌手里。
慎芷岚知道,今天这个婚,恐怕是退不成了,可她不甘心,她长相天资皆是绝佳,一个废物一样的未婚夫就像她完美人生上面的污点。
那块污点很小,可一想起来就让慎芷岚浑身难受。
什么宗主的意思是在修炼有成前不许和男子多有瓜葛都是借口,什么宗主要求退掉这门婚事也是借口,退婚,是慎芷岚主动求来的。
一切只是因为慎芷岚不愿意有一个三年来毫无寸进,估计要在练气初期打转一辈子的废物未婚夫。
慎芷岚勉强笑了笑,一张原本娇俏的脸此刻看上去煞白一片,“简宗主说笑了,您是一宗之主,怎么能在我们问仙宗修行。”
“若是您来了,只有我们向您讨教的份。”
一旁的年轻男子狼狈的趴地上,却还是开口道:“就算你是望云宗的宗主又如何,岚儿不喜欢牧景酌,这婚难道就退不得?”
“就算你收了牧景酌为徒弟,也改变不了他是废物的事实!”
“谷祭秋!”石生发出一声暴呵,连忙对简元白说道:“门内弟子无知,还望简宗主不要怪罪。”
简元白笑了一声,眼神却很冷,“本座的徒弟,天才地宝什么得不到?”
“由本座教导他,不出一年,杀你,有余。”
石生看了眼简元白,只看到面具之下的一双冰冷的眸子,他知道这一趟是白来了,但他更担心不能就这么简单的走掉。
咬咬牙还是说道:“简宗主,今天的事情是我们唐突了,婚约的事情毕竟是一辈子长久的大事,是应该慎重考虑,下次,我们再登门拜访。”
气氛紧张之下,先前咄咄逼人的慎思言早已缩在后面不敢开口。
简元白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的牧川,微微放松下来的牧景酌,以及牧家在场的人,突然笑了,“不必再慎重考虑了,这个婚约,是必须得退,不过不是你们退婚,是本座的弟子牧景酌休了慎芷岚。”
慎芷岚猛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着简元贝和牧景酌,她不敢相信以她的美貌,她的天资,她的身份背景,竟然会沦落到被一个废物休掉的份上。
简元白对着牧景酌说道:“今天,就由我做主,休了慎芷岚,你可愿意?”
慎芷岚此刻竟然希望牧景酌说不愿意,否则她的脸面将往哪里搁?一个貌美漂亮的天才,被一个练气初级的废物未婚夫废掉婚约?
如果牧景酌被望云宗宗主收为弟子的消息传出去,那么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真真正正被一个废物退婚的。
直到此时,慎芷岚才隐约体会到刚刚牧景酌父子的屈辱,但很快,她便能彻底的感同身受。
牧景酌没有任何犹豫的同意了,“我不过练气初级,确实是高攀了筑基初级的问仙宗宗主的关门弟子。”
简元白又看向牧川,“牧族长,你意下如何?”
牧川深深看了一眼面色难堪的石生和慎芷岚,沉声道:“一切以宗主的意思来办。”
“好!”简元白站起来,“那本座就带着你们去问仙宗,上门退婚。”
“既然问仙宗宗主的爱徒高调上门退婚,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那我们怎么能不拿出同等的诚意来?”
霎时间,慎思言、慎芷岚等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石生奉了问仙宗宗主的口令来的,自然要在此时站出来,他勉力笑了笑,“简宗主,此事只是两个小辈之间的婚约,要退在这里退便可以,没有必要到问仙宗去吧?”
简元白看都不看他一眼,一挥手,强大的灵气让石生狼狈的连连后退,“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和本座这么说话?”
“既然牧景酌是我的徒弟,那我就要问仙宗的宗主和慎芷岚一起,看着这份休书送到她们眼前。”
短短半天的时间,两拨人的情况彻底颠倒。
简元白说到做到,带着牧景酌和牧川还有惨白着脸说不出话来的慎芷岚等人就上了他用灵气汇聚成的巨龙。
只是剩下大厅里其他牧家长老和小辈看着巨龙离去的身影,几位长老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们知道,从今天起,牧家就将会成为牧川的一言堂,牧家,再也不会有他们多余的话语权。
巨龙腾云而起,一息千里,站在巨龙之上,简元白握住了牧景酌的手,温声道:“别怕。”
站在后面的心里满是惴惴不安的石生几人脸色微变,在怎么看,整个巨龙上最不可能害怕的就是牧景酌了吧。
真正该害怕的,是他们才对啊。
石生和另一个一直没有机会开口说话的金丹长老对视了一眼,彼此眼神中都有些焦急,他们上门踩着牧景酌父子的脸面退婚的时候不会觉得如何,可事情调转过来,他们却又难以接受。
说到底,他们也不是不知道此举对牧景酌父子带来怎样的影响和羞辱,只是不在乎而已。
一个小小的牧家,在方寸之地的泰石山城都无法做到独霸一方,又怎么会被庞大的问仙宗看在眼里。
可同样的,简元白也不会把问仙宗看在眼里。
牧景酌被简元白牵着,没有来的感觉到安心和温暖,他点了点头,轻声道:“师尊,弟子不怕。”
简元白捏了捏他紧绷着明明还尚且稚嫩却又做出严肃表情的小脸,只觉得可爱,“牧景酌,酌,以后本座就叫你小勺儿吧。”
看上去其乐融融的师徒场景之下,谁都料想不到身为师尊的简元白此刻在脑海里正在被另一个“老师”训斥。
系统急死了:“你就按照剧情来就好了啊,怎么还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这一次你要扮演两个人物本身就很奇怪,再瞎搞万一出问题怎么办?”
简元白言之凿凿,“你的剧情都只有几句话,你怎么知道接下来不是这么发展的?”
“你也不清楚剧情啊。”
系统很想沧桑点烟,它不懂剧情接下来是怎么发展的,它还能不懂龙傲天剧本吗?
无论怎么发展,都不可能是刚被未婚妻上门退婚,下一秒就强势上门送休书啊!
这是升级龙傲天流,不是什么扮猪吃老虎的隐藏boss剧情啊。
它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感觉你这个身份好像出现早了,你想象你是阿斯里迦帝国最大宗门的宗主,实力强劲,背景雄厚。”
“你一出现牧景酌资源不就拉满了吗,哪里来的升级?”
简元白想了想道:“但我不出现牧景酌该如何开始修炼?”
他说的系统反驳不了,剧情少得可怜的系统不知道,在退婚开始之前牧景酌遇到的妖兽蛋,而牧景酌此时早就被一系列的事情弄得将蛋的事情抛在脑后了,当然也不会提及。
但是系统还记得另一件事“剧情里说了你扮演的另一个身份会在牧景酌历练的过程中和他成为知己好友,你这就直接带着牧景酌上门了,接下来就是去望云宗了吧,还怎么历练认识?”
简元白顿时有些哑然,脑子一转道:“你不用管了,我有办法。”
“你的那点剧情,也不能代表事情的全部发展,你放心,我设计的情节一定是合适的,没有人比我更懂龙傲天。”
系统:......
想到简元白那些bking现场,它居然诡异的觉得简元白说的是对的,没有人会比他更懂龙傲天,因为他就是最大的龙傲天。
系统发出一声叹息,“算了,不管你了。”
“你自己注意一下两个身份不要掉马了就好了。”
系统忧愁的踩了踩自己的尾巴,总感觉两个身份的出场顺序可能是反了。
简元白一个人突然要扮演两个人,代表着任务越来越难了,但同样,也是背后的人越来越急了。
感受了一下自己存储的能量,系统的眼里闪过坚定,他们会出去的,一定。
巨龙在云间穿行,速度极快,千里以外的问仙宗很快就出现在他们脚下。
简元白毫不客气的,让巨龙对着下面的问仙宗咆哮了一声,发出极具威压的龙吟。
巨龙跟随他的心念而动,身体半隐半现的隐匿在云里,庞大的龙头却缓缓低下,让简元白踩着从巨龙身上下来。
牧景酌不过练气初级,哪怕一个龙头的高度,对他来说也是无法安全从巨龙上面下来的。
其他人为了以示尊敬,不敢从巨龙头顶下去,只能从侧边跳下,在牧川想要带着牧景酌下去的时候,就见身穿月牙白长袍,身形颀长看上去光风霁月的望云宗宗主对着牧景酌张开了手。
“小勺儿,跳下来。”
简元白脸上带着面具,目光却温柔,“本座会接住你,别怕。”
牧景酌没有任何犹豫的跳了下去,稳稳的被简元白接住,扑进了他怀里。
看到这一幕的牧川有些欣慰,虽然不知道为何望云宗的宗主会突然上门来并且愿意收牧景酌为徒,但这对牧景酌无疑是天大的机缘。
更何况现在看来,望云宗宗主还很宠爱牧景酌。
同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还有石生等人,心里也是一惊。
在修真界,收徒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是身为一宗之主的大乘期强者,还愿意这样将徒弟抱在怀里,这基本上是在任何一个宗门当中看不到的。
哪怕是地位远不如望云宗的宗门,对待自己的徒弟会教导,会给资源,但也会带着身为师父的威严,绝不会如此亲近宠爱自己的弟子。
石生苦笑一声,可不就是宠爱吗,为了牧景酌,用巨龙载着他们,直接到问仙宗来要说法。
慎芷岚低垂着眼,心里的想法百转千回,她的师父也很宠她,对她悉心教导,倾囊相授,将她当作少宗主培养,可她的师父不会这样亲近的抱着她。
她看向一旁她沉默不语的父亲,心里划过一丝苦闷,她父亲就是如此,胆小怕事。
牧景酌的父亲却可以在问仙宗长老面前维护自己的儿子。
师父比不过,父亲也比不过,慎芷岚说不清心里是何想法,但她知道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她后悔了。
因为盘踞在问仙宗宗门前的巨龙和刚刚那一声震慑的龙吟,问仙宗的大门打开,走在前方的赫然是问仙宗的宗主诗缈。
那条巨龙在整个阿斯里迦帝国几乎无人不知,它在,就代表着望云宗的宗主在这附近。
所以前来迎接的,便是问仙宗的宗主以及宗门内各个有威望的长老。
诗缈对着简元白行了个修真界之间的礼,“不知望云宗宗主前来,问仙宗上下有失远迎,还望简宗主莫怪。”
她是见过望云宗宗主的,看到简元白带着面具也不奇怪,听闻望云宗宗主喜欢隐姓埋名的云游四方,只在云游时露出真面目,平日里身为望云宗宗主时反而带上面具。
对于修为高深的修真者来说,一块面具而已,只要他们想,便能“看”到面具之下的真实面目,但是对上望云宗宗主,无人敢如此行事。
诗缈看着跟在简元白身后,脸色颓然的石生和她的弟子慎芷岚,心里有了些不太好的猜想。
这一趟退婚,可能是出差错了。
简元白:“是本座来得唐突,这倒不怪你,不过嘛,有件事倒是和你有关。”
“望云宗宗主前来,自然不是唐突之事,”诗缈朝着身后的问仙宗伸出手,“有什么事,不妨进了宗门再说,也给问仙宗一个好好招待简宗主的机会。”
守在宗门前的低级弟子哪曾见过这种场景,明白这种时候不是自己这些人能插上话的,早就忍着惊讶退到一边。
一行人进到问仙宗的大殿,因为简元白的到来,问仙宗里面有些地位的长老全都到了,简元白才开口道:“为了公平,还请诗宗主把你们问仙宗里优异的年轻小辈叫来殿上,一起参与进来才好。”
石生他们顾及着简元白,方才在巨龙上没敢给问仙宗传话,所以对于简元白的到来,诗缈是不知道为何的,因而她有些疑惑,这时候慎芷岚凑近附耳在诗缈身边说了些什么。
顿时诗缈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她看向简元白,沉声道:“简宗主的来意我已经知晓,若是退婚,有我这个师父以及问仙宗上上下下的长老已然足够,再叫上小辈,就没有必要了吧。”
简元白抬眸看她一眼:“我说,在牧家是什么样,在这里就得是什么样。”
诗缈猛然一拍桌子,“简宗主,你不要欺人太甚。”
“以问仙宗的势力上门逼迫退婚的,可是你的徒弟,”简元白冷笑,“现在反倒来说我欺人太甚?”
站在诗缈身后的慎芷岚顿时白了脸色。
诗缈盯着简元白,背后竟有蓝色的巨鲸隐隐浮现,“简宗主,我知道你是大乘期,可我身为问仙宗的宗主,同样也是大乘期。”
“这件事是我们考虑不周,若牧景酌要给休书,我们认了,但若是让问仙宗上上下下的弟子前来,让问仙宗所有人看着慎芷岚被当众休掉,她以后还怎么在问仙宗立足。”
简元白表情未变,眼神之中尽是冷凛,轻讽道:“意思是你诗缈的弟子的脸面丢不得,我简某人的弟子就可以任人踏践?”
“你是大乘又如何?”
“我是大乘,是因为我不想飞升,你是大乘,是因为你只能到大乘。”
大殿之中气氛极度凝固之下,简元白云淡风轻的向前走了一步,“懂了吗,诗宗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无数只巨龙的眼睛在大殿里猛然睁开,森冷的盯着在场的所有人。
就在这时,问仙宗几位长老厉声呵道:“诗缈!还不收了你的巨鲸!”
“你不要忘了,你除了是慎芷岚的师父,你还是问仙宗的宗主!”
这两声呵斥如同惊雷般在诗缈的耳边炸开,她脸色难看的坐回椅子上,对着那名跟着一起去牧家的年轻男子说道:“去吧,把那些弟子都叫进来。”
问仙宗不愧是宗门前三,效率极高,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在问仙宗的内门弟子就齐聚在大殿之内。
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见宗主和长老们面色都很难看,只能如鹌鹑般站在大殿一边,看着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就见带着面具身穿月牙白长袍的男子对着一位少年说道:“小勺儿,来,写休书。”
简元白从戒子空间取出笔墨纸砚,将它交到牧景酌面前。
牧景酌拿着纸笔,走到桌前快速提笔写下休书,笔走龙蛇,墨落纸张。
在牧景酌要交给慎芷岚之前,简元白拦住了他,在牧景酌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什么,他说话的时候开了隔绝的屏障,在场的人没有人能听见他说了什么,除了牧景酌。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就见犹带稚气的少年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唇颤动着,缓慢的摇了摇头,“师尊...”
他像是哀哀的求着想要身形高大的男人收回刚刚的话,但现在男人心硬如铁,只沉声说道:“快去。”
牧景酌一步步朝着慎芷岚走去,表情沉重得比慎芷岚好不了多少。
慎芷岚看到这一幕,心里的猜想各种各样,最深的那个猜想便是,牧景酌舍不得失去她这样一个未婚妻。
哪怕慎芷岚不自傲,也知道她自己的条件,她是一等一的漂亮,又有天赋,又是问仙宗宗主唯一的徒弟,这样的条件,整个阿斯里迦都很难再找出一个来。
她想,若是牧景酌愿意当众驳了简元白的面子,那她也不是不可以给一个机会。
当然,这个机会得是望云宗宗主还会认牧景酌为徒弟的情况下才行,直到简元白来到问仙宗,以极强的势力当众让她师父屈服,慎芷岚才明白望云宗宗主代表何种实力。
也知道,在这样的大能的培养下,牧景酌绝不可能再是之前那个废物。
这世上,就连洗经伐髓的天才地宝都有,以望云宗宗主的实力想要给牧景酌找来,简直易如反掌。
牧景酌走到慎芷岚面前,却迟迟递不出休书,手都在微微颤动着,这样的反应,更是让慎芷岚心中的猜想更加确信。
大殿安静,几十双眼睛盯着牧景酌的动作,他的犹豫让牧川忍不住的有些着急,害怕极力给儿子撑腰的简元白生气,“景酌,你还在犹豫什么?”
牧景酌想到那些话,实在是不能不犹豫,若是在半天之前的情景,他可以不假思索的说出那些话,可现在,谁都看得出来谁是强势的那一方。
谁都明白,在这一场退婚当中被羞辱的是谁,那些话放在现在这个情况下,真的会很奇怪啊!
牧景酌不过十五岁,脸皮也薄,急得耳根都红了,转过头湿漉漉的眼睛求饶似的看向简元白。
简元白:“快说。”
牧景酌将休书往慎芷岚面前一拍,“这份是我把你逐出牧家的休书,代表着你慎芷岚和我牧景酌,和牧家再无瓜葛。”
他看一眼慎芷岚,又看向石生等三个去往牧家的人,“我现在是不过练气初期,但是我还年轻,我有的是时间,我十二岁时就已经是半步筑基,在我之前可曾有过如此天赋之人?”
“现在的我确实是废物,但是我既然能够创下一年半步筑基的无人能够打破的记录,那么日后,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不能翻身,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一直是那个废物?”
最重要的话要来了,牧景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简元白,看到的就是眼神坚定,心硬如铁的师尊。
“今日你们借问仙宗之势,羞辱于我,践踏于我,但是你们别忘了,”牧景酌闭了闭眼:
尚且稚嫩的脸绷着,耳根红透:“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莫欺少年穷。”
问仙宗上上下下从宗主到弟子屈辱的看着他们的少宗主被一纸休书砸在脸上,此时却还要听着牧景酌在这里讲莫欺少年穷。
诗缈和其他长老以及慎芷岚的脸色都扭曲了,涵养极好的诗缈都忍不住想要骂人。
年仅十五,就被第一宗门,阿斯里迦帝国最强的望云宗宗主收作唯一的爱徒,未来前途无量,你在这里讲什么狗屁莫欺少年穷?
你穷吗?!
望云宗宗主是什么人,这几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不会修炼没有灵根的蠢猪都能被天才地宝砸下去塑造成天才,你穷吗!!!
穷吗!!!
显然,牧景酌也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你拿着吃下去能一步成为元婴强者的丹药却对着筑基期的人说你别欺负我。
所以他说完转身,背对着慎芷岚捂了捂脸,虽然很感激师尊,但是...
好羞耻,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羞耻。
那些目瞪口呆的视线,嫉妒又错愕到有几分扭曲的脸,都让他的羞耻超级加倍,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好像在讲: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