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空 阅读记录
深渊，渊底。
这是世界的表侧，主物质位面之中的生灵从未踏足过的疆域。
对于西大陆的生灵而言，深渊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甚至在绝大部分智慧种族，乃至于神话生物的想象之中，深渊内部应当皆是一片死寂的炼狱，是没有分毫生命存在的荒芜之所。
但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就仿佛哪怕是充斥着高温的火海，血肉之躯的生灵绝不可能存在的元素位面，也一样会有“火元素”，“地狱火君主”这样的元素生命诞生一般。
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顽强的奇迹。
没有人知晓深渊之中的生命来自于何方，或许是来自世界初开之时，那世界表侧与里侧的界限还未如此刻这般分明，难以逾越的混沌时期。
也或许是来自于纪元变迁，神秘退潮的某些关键节点，从世界表侧误入里侧的时机。
但不论如何——
哪怕是在最为险恶的深渊之内，也依然有生命的星火存留。
……
冰蓝色的平原。
被淡薄夜色所笼罩的古老城池，便这样屹立于这片冰天雪地的荒原之上。
时不时有身穿长袍，头戴兜帽的行人出入于这座古老的城池之中。
偶尔有呼啸的寒风吹拂开了长袍的兜帽，则可以看见这座古老的城池之中，行人发丝间那尖而修长，有别于人类的长耳。
这是一座属于精灵族的城市，也被精灵们称为风雪之城。
“据说，在五百多年前——”
“这里并不是如今的这番模样。”
“我们如今所身处的王庭，不过是深渊之内，一片流淌着熔浆与烈焰的焦土。”
悠扬的风琴声在冰冷的雪原之上回荡，夹带着灰精灵族吟游诗人那宛若歌唱般的叙述声。
“直到有一天，天穹崩碎，巨大的圣枪夹带着这座城市，从深渊之外，降临到了如今的这方世界。”
“自那之后，那原本流淌着熔岩与烈焰的赤色焦土，便一点点地变成了如今的这番雪原的模样。”
“这是真的吗？”
大理石所堆砌的城墙旁，有旁听的精灵族询问。
“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所谓呢，终归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位灰精灵族的吟游诗人拨动了一下琴弦。
“不过，既然是领袖所说的，那应当是真的吧。”
“可是这有悖常理啊。”
有精灵族提出了反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流淌着熔岩与烈焰的炼狱，变成了如今这般的雪原？”
“谁知道呢？”
那位灰精灵族的吟游诗人依然在拨动着琴弦，说话间带上了宛若咏唱调一般的韵味：“超凡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我听说，强大的传奇能够依靠自己的心意，不自觉地干涉周遭的自然，让自身周围的现实向着自己的心象风景所靠拢，所扭曲。”
“而倘若，这里沉睡着一位，比传奇更强大，更崇高的伟大者呢？”
“倘若真要如此，那么他心中那心象风景的具现，也许便不是短暂且不可持续的扭曲……而是，对周围环境永久的改写和覆盖。”
“以自己的心象世界，改写现实……超越传奇的伟大者。”
先前的那位精灵愣住了：“在我们的城市中，除了领袖之外，还沉睡着那样的一位强者吗？”
明明除了那位神秘而高不可测，只是偶尔露面的领袖以外。
就算是执掌了王庭大权的议事庭之中，所有的各族长老也都不过是刚刚抵达传奇而已。
“不清楚，只是在古籍上看到的，些许语焉不详的猜测而已。”
那位灰精灵族的吟游诗人同样不解地摇了摇头。
他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吟游诗人的职业，平日里所看过的书籍，听闻过的流言相比于平民更多一些，所以看起来见识更广一些而已。
至于那些流言与古籍的真实性，已然相隔了数百年之久，自然早已经无法考证。
坦白而言，他自己其实对这些传言也有些不敢置信。
毕竟，可以在不自觉间，靠着自己内心世界所具现的心意与心象风景，将现实之中的炼狱改写为冰天雪地的雪原——
如此的伟力，简直超乎了大部分王庭居民的想象。
“虽然是些风言风语——”
“不过，倒也不完全是编造出来的谎言。”
忽然有清脆的声音响起。
这是一位同样身穿长袍的灰精灵。
只是，不同于此前交谈的两人所穿的白袍，这位灰精灵少女却穿着漆黑的长袍。
“莉莉亚娜长老。”
“莉莉亚娜长老。”
在看到这位黑袍的灰精灵少女之时，不论是先前的那位灰精灵族吟游诗人，亦或者是其他正在城墙边旁听吟游诗人讲述的居民们，皆同时站起了身子，恭敬地开口。
莉莉亚娜。
如今的议事庭中，灰精灵一族的长老。
同时，也是除了那位领袖之外，如今王庭之中的最强者。
虽然皆是传奇，却与其他的传奇们不是同一水准，有着质的差距。
据说，莉莉亚娜长老诞生于王庭坠落深渊之前，曾经亲身经历过那场坠落深渊的大变。
而且根据王庭大书库之中的古籍记载，在此之前，灰精灵族作为王庭之中的边缘种族，并没有参与议事庭，干涉到王庭最高层决议的资格。
直到王庭坠落深渊，莉莉亚娜长老成长崛起，方才靠着自己那强绝的实力，在议事庭中为灰精灵族争取到了一席之地。
而且，她也亦是王庭之中，那位神秘莫测的领袖所最为亲近的精灵。
虽然莉莉亚娜长老的容颜，看起来依然是少女的模样，但是精灵族的年龄却不能用外表去衡量。
精灵王庭之内，除了那位领袖以外，不论是谁，见到莉莉亚娜都会露出恭敬的神色。
对于灰精灵族而言，这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与仰慕。
但是，对于其他分支的精灵们而言，则可能就只是单纯的“从心”了。
“不用多礼……”
“不论是领袖，亦或者是海瑟薇姐姐，其实都不喜欢太多的繁文缛节。”
灰精灵少女摆了摆手。
她微微转头，看向了先前的那位灰精灵吟游诗人。
“你所说的那个猜测，其实并没有错。”
“若非如此，你觉得像领袖那样的强者，会长久地停留在荒凉的王庭之中……难道就是为了我们这些在她眼中微不足道的弱者？”
“领袖她，之所以会在这五百年间都长久地守在这里，守在这片寂寥无人，只能用荒凉和贫瘠来形容的深渊渊底——”
“其实，都只是为了……”
“某个人而已。”
“为了……某个人？”
吟游诗人茫然地开口。
“莉莉亚娜长老，你所说的那个让领袖不惜留在这里守护五百年的人，是谁？”
话音刚出口他便后悔了。
这其中显然夹带着巨大的隐秘，让莉莉亚娜长老也亦讳之莫深的隐秘。
甚至，很可能牵扯到五百多年之前，王庭坠落深渊的根本缘由。
但是他作为吟游诗人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却在作祟，让他不假思索地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过这话语问出，身前的长老，却并未如吟游诗人的预料一般不满皱眉，或是开口拒绝。
莉莉亚娜那双灰黑色的美眸之中，也同样带上了些许复杂的神色。
“不清楚。”
“我只在自己很小很小，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见过他一面。”
“那时候，王庭还并未坠落深渊，而是一座汪洋大海之上的孤岛，笼罩于永恒的夜幕之中。”
“而那时候，不论是灰精灵族还是整个王庭的生活，都远没有如今这般优渥……整个精灵族的血脉之中都蕴藏着污浊的诅咒，对于绝大部分精灵族而言，寿命都不超过两百岁，远没有现在这般漫长。”
莉莉亚娜的美眸中闪过了追忆的色彩。
她仿佛又回到了自己还是个灰精灵聚落之中的小女孩，躲在长辈的身后，第一次在海瑟薇姐姐的身旁，看到了那位黑发黑眸的人类少年的时候。
时至如今，已是五百多年过去。
当初仰望那片星河灿烂的灰精灵小女孩，如今已经成为了精灵王庭的支柱，真正的传奇。
而不论是对灰精灵族颇为照顾的金精灵，海瑟薇姐姐——
亦或者是那位黑发黑眸的人类少年，都已然杳无音信了许久。
在精灵王庭之中，更是早已经沦为了古籍之中的几行文字，虚无缥缈的传说。
“坦白来讲，其实我也很好奇。”
“那个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魔力。”
“才能让领袖，让海瑟薇姐姐，都对他是那么的念念不忘。”
莉莉亚娜的目光，停留在了古老城池的城墙之外，那漫天飘扬的风雪之中，带着些许的好奇与探寻。
“还有，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心象，才会拥有这般风景。”
明明寻常人的心象风景，都是端庄华丽的宫殿，或是花团锦簇的花园，总而言之都是些美好的事物，也代表着所谓「理想中的归宿」。
但是那个人类，他的心象风景，却是如此这般风雪连天的冰原。
那般心象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心中的风景甚至具现到了现实之中，永久地将熔浆与火海覆写为了如今的雪原。
这片雪原对他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
那是他的故乡吗？
……
直到莉莉亚娜穿过了风雪之城的通道。
直达王庭的正中央，那座笼罩在淡薄夜色之中的宫殿内之时。
她的心神，都还犹自沉醉在先前的追忆之中。
直到清冷的阴影门扉映入眼帘，莉莉亚娜方才回过了神来，轻轻地叩响了门扉。
“进。”
悦耳而优雅的声音从门扉之中传来。
听到了回复，莉莉亚娜这才推开了房门，走入了其中。
刚一进入，映入眼帘的，便是明媚而澄澈的阳光。
与那萦绕于整座宫殿之间的阴影与夜色，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反差。
明亮的阳光，透过穹顶处由玻璃所制成的孔隙洒落而下。
阳光照耀在了冰封的王座之上。
王座之上，少年的侧脸映照在那微微晨光之下，轮廓分明深邃，肌肤仿佛透明。
他微闭着眸子，仿佛是在午憩一般。
倘若——
忽略了那柄贯穿了他胸膛的纯银骑枪的话。
而黑发黑裙的少女，则正微微依靠在那黑铁的王座旁边。
她的手中还拿着沾水的毛巾，似乎是刚为其擦拭完了脸颊一般。
“怎么样，莉莉……”
黑裙少女缓缓抬起了那双赤金色的眸子。
“我自己创造出的，模拟出的阳光光源……和现实中的太阳没什么差别吧。”
莉莉亚娜点了点头：“没什么差别，领袖。”
她其实也没怎么见过真实的阳光，仅仅在当初遗失之岛坠落深渊，圣枪贯穿夜幕的刹那，窥见过须臾之间的白昼。
不过，那须臾的光亮，却也足以让莉莉亚娜铭记终生。
“那就好。”
黑裙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的权能专长于黑夜与阴影，太阳与光芒……恰恰都是我最不擅长的领域。”
“为了调整光线的质感到与真实的太阳一般无二的地步，这其中的模拟与调整修正，足足花费了我好几年的时间……幸好最终的结果还算不错。”
“不过，这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事情……”
她微微侧身，看向了王座之上沉睡的少年。
那双赤金色的竖瞳之中，闪过了一缕一闪而逝的光华：“毕竟……”
“沉睡了太久的植物人……”
“要是不多晒晒太阳的，那气色会不太好看的吧。”
“领袖……”
莉莉亚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在这一刻。
她对面前作为自己领袖的黑裙少女，与那王座之上人类少年的关系，好奇心彻底达到了极点。
不过最终，莉莉亚娜还是强行压下了开口询问的冲动。
她回忆起了很久以前，海瑟薇姐姐对自己说过的话：“小孩子不该知道的事情别多问。”
然而，下一刻。
仿佛是看穿了莉莉亚娜的心中所想一般。
黑裙少女俯瞰着面前的莉莉亚娜，那如冰雪般无瑕的精致脸庞之上，忽然勾勒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
“莉莉……”
“你是在好奇，我和夏亚的关系吗？”
莉莉亚娜强忍着点头的冲动，摇了摇头：“不，领袖，我没有。”
知道的太多，可从来都不是好事。
懂得都懂。
不过，黑裙少女的话语之中，那抹狡黠之意却愈发浓郁了起来。
“没事的哦，莉莉。”
“本来也就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她看着身后王座之上的少年，嘴角微微勾起。
“夏亚他——”
“是我的恋人呦。”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