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有芳脸一拉。
“可千万别夸她,你们不知道她干得那些好事!昨天我竟然从她床底下搜出来一身满是干泥巴的衣服,那泥巴啊,一块一块地往下掉,你说她竟也不知道洗,还偷偷塞床底下!
后来是邻居家小姑娘来我才知道,前两天下雨她俩骑着一辆车打滑了,人家小姑娘跳车跑了,她还傻呆呆地坐在车上,前轮一翘就把她甩下来了,在泥水坑里滚了一身泥!
你说这是要多傻才办出这种傻事来!真是养活够她了!”
旁边小妹本来很开心,猛地被大姑当着这么多人一阵奚落,脸涨得通红,要哭又不敢哭,强撑着憋了半天,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秦齐的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前辈子,大姑可没少当着她的面说这样那样抱怨小妹的话,她上辈子听妈妈的话,全都忍下了,而且上辈子她是个包子,根本不敢反驳长辈,也不觉得长辈做得有什么错。
可是这辈子说什么她都忍不得!
尤其是大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让小妹下不来台,一点也不考虑孩子的心情,这谁能受得了。
“大姑!小妹才6岁,还是个没上小学的小孩子!她为什么要塞床底下,那不是怕你骂嘛!她那么大的孩子,有几个会干活的,就说你家张龙,现在的衣服都是谁洗的?
再说小妹敢当着你面洗嘛,她是不敢才想出这种主意来!你不体谅也罢了,还当着全家人的面数落她,这要是你亲闺女,你会这样对待她吗?”
秦书看着小妹小脸憋得通红的委屈样子,眼神里满是怒意,要不是有王美兰拉着,说不定她也要打人了。
秦书狠瞪了秦有芳一眼,就拉过小妹跑出了家门。
秦有芳还从没想到有小辈的敢这么怼自己!
她自小在男孩子堆里长大,自忱也是这个家的半个女主人,也为这个家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何曾被别人这样数落过,都是她数落别人的份儿。
“大哥,你听听你大闺女在这跟我说什么?我含辛茹苦带着小妹养到6岁,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我不是她亲妈,就没资格说她了是吧,我说她几句不行嘛?是!我不是她亲妈,我不是她亲妈也养她6年了!”
秦有良低着头闷声不响。
按他以往的脾气,肯定早就要骂上秦齐两句,可这次他却骂不出口,因为他也觉得,秦齐说得很对!
秦齐见爸爸没阻止,也知道爸爸现在跟自己是一条心了,“大姑,你那是养嘛!小时候每次去了您家,就看到小妹一直躺床上哭,您说是小孩子哪有不哭的,哭着哭着就不哭了。
再说,从小到大,小妹不都是扔给张龙奶奶带的嘛!你陪她睡过几天觉?我爸每月还拿出一半的工资给你,那工资都够雇三个人看着她了!”
秦有芳被气得七窍生烟,拿起旁边的面盆就摔得粉碎,“我怎么带孩子轮得着你个小辈在这指手画脚嘛!秦有良,那孩子是我帮你带的,你不吭声让你闺女在这胡说八道是吧!”
秦有良脸憋得通红,实在忍无可忍,也无需再忍,他猛拍几下桌子,那桌子颤巍巍地也快承受不住。
“行了,你带够了我也不强求,我今天本来就想跟你说一声,以后小妹还是我们自己带吧,不用麻烦你了!”
秦有芳气结,手指头戳在空中颤抖着,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没想到旁边孙氏一听,却是急眼了。
“老大,你糊涂呀!你妹帮你这么多年的忙,你就这么对她的,这不是卸磨杀驴嘛!她抱怨孩子几句怎么了,你怎么还说变就变,那孩子跟着你妹都长到6岁了,马上就要读小学了,你怎么忍心让她们母子分离!”
秦有良苦笑,他熊掌般的大手一下下拍打着桌面。最后,桌子还是不争气地散架了。
“娘,这句话我该问您才是,小妹忍受母子分离了这么多年,可都是你当年出的好主意!
我一个大男人,为了自己的私心杂念,就把那幺小的小孩子扔出去这么多年不管不问,这才是真正的人间悲剧!
今天我也说一句,以后我再也不要儿子了,你们谁也别来劝我,你们要觉得我不孝,就当没我这儿子,也不用一天天的拿我的女儿要挟我!”
孙氏急得直跳脚,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哎呀!又不是给别人带了!那是她姑妈啊,姑妈姑妈,本来就是半个妈!她和亲妈养着有什么两样?你怎么能说撂挑子就撂挑子呢!我和你爹这么多年不都是为你盘算的嘛。”
孙氏千方百计算计才想出来的好计谋,真是不想白白落空啊!
当年老二顶了秦有芳的用工名额,让秦有芳一辈子只能做个农妇。
秦有芳跟家里闹绝食,一气之下找了个男人就嫁了出去,结果婚后男人不上进,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苦,秦有芳就天天回来搓磨孙氏。
那会王美兰又刚生下小妹,孙氏狗急跳墙,就想出让秦有芳帮着养活小妹的主意。
这样每月秦有良都会拿出50块钱补贴秦有芳家里。
秦有芳拿了钱,日子好过点了,才算不跟家里记仇了!
要是没了这宗好处,秦有芳又得返回头来折磨亲娘了!
本来蔫儿吧唧的张二林也听出味来了,他的酒喝得已是有点上头了,说话舌头也捋不直。
“大哥,你想干啥我不管,就是这每月50块钱的事,你可不能给我少了!”
秦有芳其实心里还是怕这老公的,因为他动起手来是真动手啊。要是今后自家没了进项,那她秦有芳今后的日子想想就难过!今天说啥也不能把事情搅黄了!
她“哇”的一声哭出来,瘫倒在地,就开始哭爹喊娘地揉搓起来。
秦国仁早已听得不耐烦,拉下一脸忧国忧民、苦大仇深的愁容。
“老大,你就让有芳帮你看着,都养活这么大了,你怎么能出尔反尔,早几年你干嘛去了!你不生个男娃,以后怎么跟祖宗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