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卢雁长以萧光渡的身份来探望红笺,为感谢费承吉对妹妹的关照,他还给费承吉捎了件不菲的礼物。
只有这种时候,费承吉才能体会到自己冒着种种风险收萧萧为徒所带来的好处。
当然对着卢雁长,他也再次保证萧萧肯定能得以进宗门秘境。
这个时候,进秘境的名额已基本上确定下来,穆逢山徒子徒孙所在的香积峰人数最多,费承吉不多不少拿到两个位置,正好给了张钰和红笺。
私下里红笺奇怪地问卢雁长:“你不是穷得叮当响了吗,给费承吉的东西哪来的,难道最近发财了?”
卢雁长嘿嘿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摩挲着右手的几根手指,说道:“路上遇见几个有钱人,小发了一笔。给他的那样只是看着好看,不大好脱手,干脆换他高兴高兴,少找你的麻烦。”
红笺心中一紧,问道:“赫连他们好么?”
卢雁长这些天往返了一趟赤金火山,听红笺问他,眉飞色舞地道:“还不错,大家干头都挺足的,何风带大家选的烈焰山谷也确实不错,等你回去,一准儿觉着大变样。”
红笺望着他,突然问道:“很缺灵石吧?”
“呃……”卢雁长顿住,然后小心翼翼地道:“有这么明显?”
红笺点了点头,若不是逼到一定份上,卢雁长也不会在来丹崖宗的路上看见人家有钱就抢。
虽说散修之间的强取豪夺就像家常便饭一样,但卢雁长这么一个还带着江湖习气的主儿,为别的找人麻烦还说得过去,单纯为了灵石,这行径会让他觉着自己就像个江洋大盗一样,这都做出来了。其中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卢雁长“啧”地一声,道:“我出来的时候,可是把所有灵石都留给赫连他们了,等回去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也卖了,不行再抢他几笔。他们急需大量的高阶灵石,你不知道。赫连在做一个很大的工程,那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红笺沉默半晌,道:“赫连他们都很辛苦啊。”那一帮修士在暗无天日的炼魔大牢里呆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好容易死里逃生恢复自由,却又去了那样一个偏远贫瘠的不毛之地。从无到有,支撑着他们坚持下来的便是向季有云讨还公道的信念。
卢雁长没有跟着叹嗟,只是道:“希望所有的辛苦到最后都有价值。”
这一次卢雁长没有像上回那样留连不去,真的像是由此路过,随便看了妹妹一眼。便匆匆告辞,红笺知道这应该是烈焰山谷那边的形势确实吃紧的缘故。
不知道井氏父女在新成立的灭云宗能不能呆得住,方方面面对赫连永和卢雁长都是不小的考验。
过年的时候穆逢山在寰华殿召集了一次宗门盛会,所有丹崖宗的正式弟子不管闭关还是在外游历的都必须悉数参加,红笺就是在这种场合再次见到了师父闫长青。
二十多年未见,闫长青在修为上毫无寸进,不同于外表几乎没什么变化的二师伯霍传星,闫长青大见苍老,整个人比之原来消瘦、冷漠,站在晚潮峰的水修队伍前列几乎不与旁人说话。
一时间红笺的心中百感交集。对面的那个人,她曾经希翼过,失望过,隐瞒过,甚至到了最后,就在这大殿上为了杀死景励,她还曾针锋相对地利用过。
直到这二十年之后,她终于可以站在这里,跳出那些不成熟的心态去看当年的种种,同样是做人师父。闫长青比之费承吉可强得太多了。
原来不管是十三岁,还是二十三岁,她一直都是一个内心还没有长大的孩子,极度渴望着他人的疼爱,当年的宗门秘境,她在里面见到了爹娘,而在秘境外边,她早不自觉地将这份情感寄托在了师长们的身上,所以闫长青忽视冷落她,她才会那么失望介意吧。
意识到这些,红笺心中蓦地一酸。
她是什么时间长大了的?
是在炼魔大牢里,在冰川之下的万丈深海,她终于知道有人爱她珍逾性命,就像一场瓢泼大雨浸透干涸的泥土,从今而后,她再不会从别人那里期许更多的爱。
对面望过去,水修的队伍中真得少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有当年遇害的,也有出去历练不知所踪再也没有回来的,自筑基结成金丹的有几位,但再往上,金丹期还有突破的凤毛麟角,金丹圆满结婴的一个都没有。
二师伯霍传星和赤轮峰的洪师伯,是水修中硕果仅存的两位元婴,丹崖五大峰之一的锦绣峰,竟连个坐镇的元婴也没有……
红笺注视的时间稍长,霍传星等人都有所察觉,循着目光望过来,发现是她,纷纷面无表情地转开头去,闫长青更是露出冰冷的厌恶之色,仿佛连多看一眼都嫌弄脏了眼睛。
红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应,丹崖宗对女修本就轻视,更不用说自己这种打扮,大约最叫他们难以容忍的是她分明是水灵根,却拜了一个木灵根的师父,住在香积峰。
自己是他们眼中彻头彻尾的异类,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红笺才不担心被这些熟悉自己的人认出来。
大过年的穆逢山先当众说了些吉利话作开场白,又对来年青云节的宗门秘境做了一番安排,接下来就是此次宗门盛会的重头戏,穆逢山当众宣布来年要对丹崖宗的旧制度进行革新。
关于革新的内容穆逢山只简单提了一下,包括颁布宗门任务,同阶修士将按宗门任务的完成情况设立等级,宗门新收弟子不再局限于水木两系等等,并以费承吉为例,鼓励金丹期门人破除一定之规,不拘一格收徒。
红笺站在人堆里老老实实听着,到最后又收获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穆逢山这一系列变革举措,目的是想将丹崖宗目前离心离德的五大峰强行捏合在一起,最终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还需来年实施了再看。
但红笺对此却并不看好,因为穆逢山先就已有雏形的宗门任务做了一番介绍,这宗门任务目前主要是搜寻魔修下落和捕杀妖兽。显而易见穆逢山如此大费周折,丹崖宗依旧没有脱离开化神戴明池的控制。
过完年之后的一两个月,丹崖宗弟子们谈论的话题大都是任务和等级,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意识到,这一次的宗门秘境大约是最后一回由师长指定弟子进去历练了。往后筑基初期、中期的修士想进秘境,恐怕是要费一番大力气。
红笺对这次秘境之行十分重视,石清响先前几次提到半年之期,又帮她准备了定灵丹,似乎对她借由秘境突破壁垒结成金丹充满了信心。但其实红笺晋升筑基圆满并没有多长的时间,半年来她趁着费承吉不注意的时候拼命的修炼,也只堪堪稳定了境界,距离结丹感觉还差着很大的一步。
修炼《大难经》注定了她即使是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如果没有合适的机缘,晋阶的速度必然会大大落后于别的修士。
时间不等人,转眼就到了二月底。
红笺跑去赤轮峰问石清响:“再有几天宗门秘境就开启了,你说我该注意什么?”
石清响非常好脾气地提醒她:“确实有需要注意的,你不来我也打算让童黛去叫你。在秘境里你哪怕感受到了结丹的契机,也千万不要付之于行动,对一般修士而言,秘境里的三天完全用来结丹也未必够,所以费承吉不见得会提醒你。若是在秘境里结成了金丹,后果有多严重,不需我说了吧?”
金丹会永远留在秘境里,这个红笺自然知道。
她只是好奇石清响怎么就那么笃定她一定会在秘境中有巨大的收获呢?就像他一意要求江焰将自己送入了跹云宗秘境,结果她就在里面顺利晋阶,并且得到了木系灵种。
这位老朋友变得着实叫人看不透啊。
石清响又道:“你结丹的时候动静肯定不会小了,在丹崖宗结丹,可不是个好的选择。”
红笺呼出一口长气:“好吧,我远远离开这里,到别处去。这半年我够听话吧,告诉我,我弟弟在哪里?”
石清响轻声而笑:“别着急,等出来秘境结了金丹再说,我对你什么时候失信过?”
红笺侧着头想了一想,道:“还真是没有。好奇怪,你怎的知道我出来秘境就会结丹?我到觉着按现在的情况还需要修炼好久。”
石清响突然提议:“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说起打赌,两人一时都想起十几岁时打的那场叫两个人都很狼狈的赌,红笺笑道:“赌什么?”
“就赌你出来秘境之后的一个月之内结丹。输了的人,半年听话怎么能够,要一直听话下去。”
红笺“嗤”的一声笑:“好啊,我赌,石清响你完了,咱们走着瞧,一个月而已,我不结丹,你能把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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