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三人出了杏花坊,刺史府的马车就在坊门等候,正听长街那头传来马嘶人叫,有大队人马冲过来,到近前一看,原来是陈济带着一伙府役、还有州衙下属的司兵功曹率领的二百名马、步弓手赶来要助。
陈济见周宣三人无恙,喜道:“我听仆人说你赴‘赛郭解’之约,怕他对你不利,是以急调人马赶来。”
陈济的关心出于挚诚,周宣握着他的手说:“小弟这次来洪州最大的收获就是结识了陈兄这样的好朋友,真是不虚此行啊。”
陈济哈哈大笑:“不尽然吧,最大的收获应该是抱得洪州第一美人归。”
周宣笑道:“那是第二收获,哈哈。”
周宣没再乘车,骑马和陈济并骑说话。
陈济问宋宅夜宴的事,听到周宣说这位老四先生以指敲核桃震慑“赛郭解”,不禁开怀大笑,在马背上拱手说:“老四先生,没想到先生棋艺高绝,武艺也如此惊人,佩服佩服。”
那司兵功曹也向四痴翘大拇指说:“能让‘赛郭解’慑服的人,洪州还没有第二个,老四先生真神人也!”
四痴表面上毫无矜夸自得之色,似乎宠辱两忘,其实心里甚喜,他虽然是名震天下的五痴游侠,但因为行踪诡秘,很少在人前抛头露面,所以几乎没有听到过别人当面赞扬他,这会被这么多人七嘴八舌激赞。简直心花怒放,脸上强绷着,生怕不慎露出得意之色。
回到刺史府,羊小颦听到周宣回来,赶紧从房里走出来,樱唇颤动。很想说句什么,却还是没出声。
周宣看她那含羞欲语地样子,真是无比动人,微笑道:“我没事,谢谢小颦姑娘关心。”
羊小颦那白如羊脂的脸颊慢慢出一片晕红,娇美不可方物。
……
次日,九月初八,重阳节的前一天。洪州城到处张灯结彩,城外的百姓开始大批涌入城中,到处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唐国官吏公休日也多,除了五日一轮的休沐日,这重阳节竟然有七天公休,陈刺史优游林下,诗酒唱和,真是惬意。
这日一早,陈济的两位表弟孙战和孙胜听说周宣从江州带来了一只猛虫。便来求观,一看是只黑背虫,大失所望,孙胜心直口快,说:“我还以为你带来了什么好虫呢,就这个呀。一入斗盆就会被咬得满盆逃跑。”
周宣呵呵笑,他要地就是这种迷惑性的效果,说:“不是说今天在百花洲一带有大型虫赛吗,一起去看看?”
孙战说:“这次百花洲虫战肯定有不少青背虫,我们府上却没有什么好虫,只有两只黄背虫,带上去玩玩吧。”
四痴见孙氏兄弟看不起“摸不得”,不禁暗笑。他对战胜了青背虫的神秘的“摸不得”极感兴趣,嫌来福笨手笨脚不会侍候虫,主动来照顾“摸不得”,不知不觉就成了周宣的虫奴。这时捧上装有“摸不得”的黑陶罐跟着周宣他们去百花洲,心里期待着“摸不得”力挫群虫、战无不胜、无限风光的场面。
周宣觉得羊小颦一个人呆着闷,就把她也带上。
羊小颦虽然沉静寡言、无喜无嗔的样子,但毕竟是十三岁地髫龄少女,对出外游玩有天生的向往,以前在魏府很少有出门的机会,见周宣肯带她去百花洲,眸子就透出一股喜意,本来就美,这下子更添三分丽色,把孙氏兄弟都看傻了。
周宣、陈济诸人策马乘车向百花洲而去。
百花洲在东湖上,湖心三岛每逢春日繁花盛开,故称百花洲,与湖岸有九曲廊桥相连,湖光洲色,景色宜人。
九月初天气,秋高气爽,方圆数里的东湖游人如织,那些与周宣、羊小对面走过的书生、仕女,无不为羊小颦的丽色倾倒,纷纷打听此女是谁?就有参加过滕王阁赏菊诗会的士子说出当日江州周七叉公子诗冠群英、赢了都护府魏公子绝美小家妓的轶事,众人啧啧称奇。
因为昨日杏花坊宋宅夜宴的事还没传开,就有人奇怪地问:“魏公子改性了吗,被人赢去掌心宝却没有半点作为,任由这周七叉公子携美游湖,这岂不是把他的脸面都丢光了?”
另有人说:“走着瞧,这江州人想把我们洪州第一美人带走只怕没那么容易,就算有陈公子帮他也没用,魏公子一向狠辣,会放过他?打死我也不信!”
从湖上廊桥走到百花洲,周宣、羊小颦等人身后就跟
一串队伍,从侧面、从后边观看美女姿态,有几个都歪斜、嘴角流涎了。
来福愤愤道:“姑爷,要不要来福去把这些轻薄子赶跑?”
周宣笑道:“咱们是外地人,怎好如此嚣张?出外游玩,既观景也看人,只要不来搭讪冒犯,就不用管他,若是敢近前来轻薄,那就用得上你地老拳了。”
来福答应一声,捏着两个大拳头左顾右盼,比周宣还护花。
还真有那么一个家伙要来试来福的老拳,是个瘦腰书生,生得还算英俊,摇着一把绘有花鸟的折扇,已经是第三次从对面走过来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羊小颦看,嘴里还吟哦着什么诗词,想引起美人的注意。
原来这瘦腰书生对面走过后又赶紧绕道再次抄在周宣他们前面,眼睛盯着羊小颦猛看,第三次走过时假作不慎失手,手里的折扇飞落在羊小裙边,然后飞快地上来拣扇子,竟伸手想捏羊小颦弓弓小绣鞋,料想这女子害羞不会叫出来——
周宣一直冷眼瞧着,猛地一脚踩上去,正好把瘦腰书生的手踏在地上,用劲一碾,那书生惨叫起来:“我地手,我的手!”死命抽出,四指皮脱血出,疼痛难忍。
来福早就瞧这人可厌,过来就是几拳,打得瘦腰书生头巾也掉了,头也散了,鬼哭狼嚎。
四痴嫌这人嚎叫惊了他手里的“摸不得”,一脚踹在瘦腰书生后臀上,直飞出五、六米外,“扑通”一声掉进东湖里。
—
陈济和孙氏兄弟都哈哈大笑。
那些尾随追美的浪荡子弟见状,纷纷散去。
这时却又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女郎围上来,莺莺燕燕、娇声软语叫着:“周七叉公子!周七叉公子!”
原来是一伙游湖的青楼女子,领头的是那个在滕王阁上得到周宣在裙上签名的歌妓,格格笑道:“姐妹们,我说得没错吧,周七叉公子这两天一定会来游湖地,快把准备好的笔墨拿出来,求周七叉公子题字。”
这么一群美女花蝴蝶般翩跹来去,周宣晕头转向、眼花缭乱,右手不知何时已被塞上一支蘸上了墨水的羊毫,一把把纨扇、团扇伸到眼皮底下,脂粉香扑面,莺声燕语:
“周七叉公子,在贱妾这把扇子上题一小诗吧。”
“七叉公子,在妾身这把团扇上题字吧?”
“叉公子,也请在贱妾裙上题字——”
……
青楼女子胆大活泼,嘻嘻哈哈,周宣这脸皮厚的也被弄得面红耳赤,提着笔胡乱在纨扇上、团扇上、裙子上写着“周七叉”三个字,写着写着,突然看到一条雪白地大腿露在面前,修长浑圆、光洁细嫩,白得透明的皮肤下青色血管都看得见——
周宣吃一惊,抬眼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眼神火辣的紫裙女郎以一个弓箭步的姿势,左腿前右腿后,六幅湘裙撩起,一直露出左腿膝盖以上五寸,粉光致致,炫人眼目。
“七叉公子,念奴求你在这大腿肌肤上题字——”
周宣目瞪口呆,仿佛见到的是千年后那些狂热追星的女孩!
一旁的陈济和孙氏兄弟大声鼓掌,怂恿周宣赶快题字,说这一韵事必将为今年的重阳佳节增光添彩,成为洪州一大趣谈。
辣的紫裙女郎撩裙不放,露腿等待,她身后一群女子嘻笑着说:“念奴念奴,你真是惊世骇俗,周七叉公子,请不要拒绝,成全念奴吧。”
周宣心想:“我风流俊赏的周七叉周公子难道还会被半截大腿吓倒!只是在大腿写上周七叉似乎不大妥——”笑道:“敢不从命。”俯身执笔在紫裙女郎雪白滑腻的大腿上写下两个字——“美腿”。
羊毫笔锋柔滑,搔在大腿上又酥又痒,紫裙女郎娇笑不止,脸也一下子红起来。
孙氏兄弟凑近一看,赞道:“美腿,哈哈,美腿!这位姑娘,这条腿你以后不能洗了,要永留墨宝才行,周七叉公子都亲笔夸你是美腿,你这条腿必然身价百倍,以后露一露至少十两腿子。”
紫裙女郎脆生生的说道:“念奴会请纹身匠人将这两个字纹在腿上,这样不会磨灭。”
众皆绝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