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场让人完全没有想到的巧合。
度路利率领舰队在向珠江口进发,由零丁洋内部向外……两军几乎就是一前一后赶到了零丁洋口,在那只有几里宽的航道上相遇了。
双方都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但是,很明显的,情况对英国舰队一方有利。
航道太窄,广东水师战船虽多,却根本就摆不开,而英国舰队的战舰虽大,却数量少,几里宽的海面,根本就无法影响他们的阵形变换。而且,很显然的,英军战舰的火力也比广东水师猛的多。
所以,一开战,广东水师的先头就受到了同样被吓了一跳的度路利的迎头痛击。开场不到一刻钟,就有五艘战船被英舰击沉。而广东水师的炮火却只是打出了一道道的水柱,激起了无数的浪花,根本就没能蹭到英舰的一块皮。
这个结果,让统领整个水师舰队的赵连升差点就蒙在当场。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结果,眼见着五艘战舰几乎是在瞬间就被击沉,他的心情立时变得糟糕透顶。昨天夜里突降大雨,何贵冒雨骑马跑到图萨布府上,几乎是死拉硬拽的把图萨布从被窝里给拽了起来。之后,图萨布就把澳门给收了回来,还俘虏了七百多名洋鬼子。尤其是那些黑人仆从兵,一个个黑得发亮,更是让人觉得新鲜。可以想象,如果图萨布到时把这些俘虏运到北京给乾隆。还有其他的那些达官贵人们瞧了之后,将会有多少地好处,升官发财几乎就是肯定的。如今和琳不在,他身为水师暂时的统领,看到这些当然心里痒痒万分,便想着来一招乘胜追击,不让图萨布专美于前,到那时,功劳还不是大大的?但是。出乎意料的,他把主意说出来之后,虽然得到了孙士毅的嘉奖与支持,却也得到了何贵的坚决反对。为此。何贵跟孙士毅起了争执,还险些红了脸。
最后,还是他立了军令状,再加上孙士毅坚定不移的坚持。才能率军出战。本来信心满满的想去打落水狗,可没想到,一上来反倒就被“落水狗”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这让他又想起了当初何贵地那句话:“如果在零丁洋口,咱们的战船摆不开。火力又没有人家那么猛,短兵相接之下,肯定吃亏。”可惜他当时没有在意这些。只当是何贵的激将法。而且他本来也没打算在零丁洋口跟英舰交火。也不认为会有那么巧的机会,可现在。偏偏就让何贵给说中了。
而这还不算最糟地。由于立功求战心切,又没有料到会真的在零丁洋口遇到英军舰队,水师战舰在航道里排得过于拥挤密集,一时之间根本无法调头转向,如今被英舰抓住机会,抢先将船身侧过来,在航道上排成一排,靠着侧翼总共一百多门火炮不住的轰击着他们拥挤的阵形,许多战船被击伤,一时没有沉下去,反而更加阻碍其他战船地行动。他们,几乎就完全处在被动挨打的地位。
此外,与敌舰的突然遭遇,己方战船的不支之态,以及对方地凶猛火力,让一些水师将领感到了恐惧。竟有的开始不顾军令往回撤,这样一来,阵形被打乱,更加难以转。
“王八蛋,给老子传令,两侧战船散开,后列战船依次退出航道,退回零丁洋,不许抢退,谁敢打乱阵形,老子一定扒了他的皮!”
“轰轰”地炮声之中,五艘战船之后,又有三艘被击沉,而此时距离两军开战地时间还没到两刻钟。赵连升地嘴唇都咬破了,再也没有了开始时那种意气风发的姿态。按理说,他也是一员不错地副将,要不然和琳也不会把家留给他守着。可是,广东水师真正经历的海战实在是太少了。就算当初打海盗,也是趁着人家内乱才嬴的,只能算是顺风仗,可即便如此,还被郑一等人闯出了包围圈。如今遇到真正强势的敌人,自然难免有些心慌。
“命令前列战船,不许后退,全部都给我瞄准了打,不许放空炮,听到没有?”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赵连升喘着粗气大声下令道。
“将军,不行啊,咱们的射程不够!”一名炮手大声叫道。
“够不着就给我往前冲……”炮手的话让赵连升几乎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从交战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整个水师就已经呈现出了大败的势头,这种情况让他根本就无法接受。而且,当初何贵不赞成他出战,他为了立功可是立了军令状的。如果不能胜,那就只有死。孙士毅虽然当时支持了他,可如果知道他战败了,为了自己两广总督的面子与威严,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
“这是一群勇敢的人。不过,上帝从来都不保佑异教徒。勇敢,在许多时候,也只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广东水师一方
团,听从军令的并没有多少,赵连升只好率领自己的火往前冲击,中途又中了两发炮弹,但依然没有转向,而在他的带领下,又有十几艘水师战船跟了上来。可是,这一切,在度路利的眼中都只是在做无用功:
“向这些勇士致以最‘诚挚’的问候。……用美丽的焰火,送他们去向上帝忏悔吧!”
随着度路利的命令,几枚爆破弹准确的击中了赵连升的座驾。
而随着赵连升旗舰以及其后几艘战船的沉没,广东水师的战败已经不可挽回的了。英军舰队在轰沉二十余艘战船之后,几乎不废吹灰之力就将剩余的水师赶进了零丁洋,之后,没有了指挥的广东水师在宽阔地洋面上依旧不是对手,再战再败。而英军战舰也好像杀顺了手。也好像是想把昨夜受到袭击的耻辱找回来,竟是逮着败退的水师战船死咬不放,最后,六十余艘战船,经此一役,竟被英军击沉将近四十艘,其余也尽皆带伤。
……
“达威尔,我现在终于开始相信你了。我们,其实是可以嬴的!”
胜利来的竟如此轻易。进入零丁洋之后许久。将广东水师剩余的舰船赶得几乎没有踪影,度路利才有些不相信地在自己的旗舰上对达威尔发出了感叹。
“有时候我们的敌人看上去确实很强大。但是,以弱克强,似乎从来就是我们英勇的皇家海军地传统。这就像当初对敌西班牙人的‘无敌舰队’一样……不是吗?”达威尔微笑着答道。
“不不不,我们所遭遇到的这支舰队根本就不够资格与无敌舰队相比较。”度路利连连摇了几下头,又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他们在澳门的那场突袭战,几乎打掉了我做为一名军人地信心。但是,这支舰队,确实没有资格被比作西班牙人的无敌舰队!”
“哈哈,看来我们都一样。在澳门。我也差一点儿以为自己要回苏格兰放羊去呢。可是,我们如今却轻松地扳回了一局,而且还有的赚。不是吗?”达威尔轻松地笑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我亲爱的指挥官阁下?”度路利突然半开玩笑地问道。按照先前与东印度公司上层地约定。达威尔才是这支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只是,在战场上达威尔绝不会跟度路利抢权罢了。
“当然是按照我们先前想的那样。把战舰开到广州的港口去跟中国人谈判。哇呜,我真想看看他们现在地表情……哈哈哈。”达威尔突然怪叫一声,接着又开怀大笑。
“一定如您所愿……呵呵,看到了吗?”度路利朝达威尔轻轻一躬,抬头看着远处的河流入海口,又笑了起来:“我们已经快走出这幸运的零丁洋了,我想,前面地航道一定会带给我们更多地运气。”
“我可不这么认为。……真是可惜啊,如果我们在澳门没有被打败,也没有那一百多名水兵被俘,走到这里地时候,我已经可以想象到更多的利益了!”达威尔看着那处河口,又突然叹起气来。
“行了,我地朋友。当我们的战舰开到广州城下的那一刻,你会被载入史册的!”度路利大力的拍着达威尔的肩膀,大笑道。
“你也会一样的。……啧啧,现在才是中午一点钟,看来我们还有不少的时间跟他们谈判!”达威尔抽出怀表看了看,也笑了起来。
“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想谈多久都没有问题!”度路利又笑着拍了拍达威尔的肩膀,又转身向后大声喊道:“索托!”
“将军!”先前那名大副很快地出现在度路利面前。
“命令‘脱里斯’号跟旗舰一起去广州,让斯潘塞率领其余战舰守住这个入海口。不许放任何船只通过。同时派出舰只巡视这一带的海域。”度路利下令道。
“将军,你们就只有两艘船,会不会有危险?”索托问道。
“不用担心,大副!据我所知,从这里到广州,一直到广州的城墙下,中国人没有布置任何的防御措施。就算他们接到了他们水师战败的消息,在短时间内也一定难以做出相应的改变。而且,有你们这支强大的舰队呆在外面,他们是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的。”达威尔笑道。
“可是……”索托还是有些迟疑。
“好了,索托。放心吧,两艘战舰虽然少了一点儿,但在狭窄的河面上行动起来反而更加方便。而且,只要在水上,依据战舰上的火炮,就算中国人在两岸布置了兵力,他们也没有办法把我们留下!”度路利说道。
“好吧,我听从您的命令!”索托敬礼答道。
……
“我们胜利了,果实就在前面。前进!”
布置好后路的防御,度路利又骚包地抽出指挥刀指向了珠江江水道,接着,在他的
,两艘战舰逆流朝着广州方向开去。而在这两艘战余地英舰也开始鸣炮致意。
“我们在开创历史!”离开零丁洋。进入珠江水道的那一刻,达威尔伸开双臂,以抒情诗的语调开始吟唱。
“欧洲人在东方的历史!”度路利也接着说道。
然后,两人相对抚胸鞠躬,继而大笑。
……
“早知道会这么轻松,我应该在战舰上再带上一位画家,让他用画笔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度路利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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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
十月份接到乾隆的圣旨,福康安没有一丝的耽搁,立即就快马加鞭。终于得以在一个月后赶到了福建。
“李帅,台湾战事如何?”
被同样新调来的闽浙总督李侍尧接到总督府,福康安也顾不得客套,直接就问起了战局。
“呵呵。瑶林你不用着急。如今海兰察已经攻进了嘉义,林爽文之辈也已经率军败退到了大里杙,龟缩回老家去了……”李侍尧简短的答道。
“嘉义?”福康安刚坐下,闻言一怔。
“呵呵。瑶林你忘了,皇上已经将诸罗县改名为嘉义,以嘉许柴大纪之忠勇!”看到福康安地表情,李侍尧微笑道。他跟福康安的老爹傅恒交情虽然不深。但也算得上是傅家的旧交,所以,跟福康安并不算陌生。
“哦。呵呵。确实是我疏忽了。”经李侍这么一说明。福康安也明白了过来,失笑着摇了一下头。“这柴大纪能在数万乱民的围困之下坚守一个小小地县城将近十个月,确实不错。不过,海兰察也不愧是当世猛将,所到之处,果真是群丑辟易。哈哈,看来,我这一趟可是要捡他的便宜了。”
“呵呵,瑶林你可弄错了。海兰察虽然带了几百精锐前来,但人数终究太少,虽说以他的能耐,攻进嘉义不难,可想打退外面的数万乱民也不容易,嘉义之围得解,还是多亏了一个人地协助。”李侍尧听着福康安明为赞叹,实为表现判断力的话语,微笑着摇头说道。
“哦?在台湾还有人敢再跟林爽文这伙反贼交战?难道……是柴大纪反攻了?”福康安猜测道。
“哈哈哈,柴大纪被困了十个月,手下将士早就已经是筋疲力竭,能守住城池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反攻?”看着福康安投过来的疑问眼神,李侍尧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那个名字吐了出来:“是和琳!”
“和琳?!”听到这个名字,福康安一下子站了起来,实实的呆在广东,怎么突然出兵了?难道……是皇上又降了旨意?”
“都不是!……是我向他求援地!”李侍尧颇有些黯然的叹道。
“嗯?”福康安再次怔住。被乾隆任命为平台大将军之前,他就是云贵总督,接的就是李侍尧空出来地缺,当然知道这个前任跟和珅之间是有仇地。林爽文又没打到福州来,李侍尧怎么会想到向和琳求助?
“柴大纪说林爽文攻城甚急,嘉义恐难坚守,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毕竟,那城里还有四千英勇将士以及四万忠于朝廷地百姓,!”李侍尧叹道。
“和琳带来了多少人?”福康安没有说什么埋怨的话。他知道李侍也是无奈,闽浙兵不能打,派过去也只能是添乱,可柴大纪如今却是乾隆眼里地忠臣勇将,自然不能不救,这么一来,广东水师自然就成了就近的一支力量。而李侍如果因为私怨坐看嘉义失陷,万一哪一天被乾隆知道了,那什么情份恐怕都讲不成了。而且,他李侍尧也不是那种因私废公的人。
“一万!”
“这么多?”福康安再是一惊。他奉旨前来也不过才带九千兵马,和琳却拿一万过来,那等他到台湾的时候,谁来当头儿?
“瑶林你不用担心。和琳帮着解了嘉义之围以后,留下两千兵马给了海兰察,就已经回广东去了!这不过才是几天前的事儿……”李侍尧老精老精的,自然明白福康安担心什么,又急忙在一边说道。
“又走了?”福康安被李侍尧这一惊一乍的言语已经弄得有些无语言了,不过,对和琳的行动,他还是有些不理解。既然已经解了嘉义之围,又把林爽文那伙人打回了老巢,那么,和琳应该乘胜追击、以竞全功才对,怎么又突然撤回去了?难道,这家伙不是跟他来抢功的?
“我也是听和琳派来的人说的。广东那边好像出了点儿事,来信儿让他赶紧回去。可能也有仗要打……”李侍尧又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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