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整个吉春都不太平,不少人听到隔壁家出现打砸的声音,还有人听见跪地哀嚎痛哭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家里有小孩子的,纷纷关紧房门,生怕有什么脏东西顺着门缝溜进来。
有胆子大的试图拉开房门张望,却什么都看不到,就跟见了鬼一样。
不过这些事终归跟老百姓的生活没有太大关系。
非要说有什么联系,就是江边的鸽子市似乎换了个老大,之前的那拨人没了踪影不说,整个鸽子市也焕然一新。
鸽子市和黑市还是有一定区别的,为啥叫鸽子市,说白了,以前就是卖鸽子的地方。
在通讯不发达的年代,信鸽就相当于电话、手机、BP机,承担着人们传递信息的重担,有需求,自然就有相应的市场诞生。
卖鸽子的人需要一块地方来卖,买鸽子的呢,也得知道到哪去买,时间长了,鸽子市就形成了。
发展几年之后,鸽子市规模越来越大,所卖的东西也越来越杂,从一开始只卖鸽子,慢慢的,鸡鸭鹅全能在这里找到,再后来,猪牛马啥的也能看见。
而现在,随着大家的生活需求越来越高,卖菜、卖鸡蛋、卖衣服的,通通自发前来,在鸽子市占据一块地方。
江老六管的时候,鸽子市就一个特点——乱!
这个乱不仅仅是摊位乱,卖的东西乱,特指人多杂乱。
来鸽子市走一趟,得做好从头被扒到尾的觉悟,小偷小摸数不胜数,就算运气好没被偷了钱包,被卖货的宰一顿也时常发生。
有人问了,这么乱的地方,为啥还有人去?
只能说问这个问题的人,还不了解这个时代人们对于生活物资的需求有多么强烈。
不像后来,想要什么,打开手机,点开淘宝京东,要啥有啥。
现在这个时代,想要买点好的,要么拿上钱票到供销社,要么等人送,要么就得到鸽子市挨宰。
供小于需,卖方市场,买主的地位自然高不到哪去。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周秉申的入驻发生了变化,记住,是彻头彻尾的变化。
沿着江边广场往东走上几百米,就能看见两栋欧式建筑屹立在那,就像两个守卫,紧紧扼守大门。
两栋建筑中间所夹的长街便是鸽子市,再往上倒30年,这里相当于京城八大胡同,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胡同变成了鸽子市,从南到北七八百米长,规模相当大。
以前的鸽子市入口有看守的,盯梢的同时,还要负责收门票。
没等进市先交钱,这是江老六立下的规矩,买主5分,卖家1毛,长期包摊位的另算,都是按人头收费,以鸽子市每天的人流量,每天光是收门票就能收大几十,逢年过节,还要翻几倍。
可是现在变了,入市不要门票了,但市场内也划分了片儿区。
长期卖货的需要承包摊位,一次性拿不出这么多钱?没关系,跟市场分成就好。
偶尔想来卖货的,市场也不收钱,但只能到指定区域去卖,不能乱跑,价格也要按照市场的要求来制定,不可随意定价。
等东西卖出去了,再到市场管理处去交份子,不多,统一都是一成,卖一块交一毛,卖两块交两毛,卖不出去就不用交,主打的就是个诚信经营。
这样一搞,来鸽子市卖货的人越来越多,所卖货物种类越来越杂,市场也越来越热闹。
而对买家来说,鸽子市也变得愈发友好,不用花钱就能进,哪怕什么都不买,看看热闹也挺有意思。
当然,这年头的人也没那么闲,能来鸽子市晃悠的,多多少少也会花点钱,买些日常所需。
又有人问了,市场规模搞这么大,不怕被人查吗?
这就看出上面有人和没人的区别了。
而且周秉申很精明,他知道这个市场红火了以后必然会被枪打出头鸟,所以他早早制定了规则,鸽子市每天只开放2个小时,下午3点到5点,卖家提前一个小时进场布置。
周末和节日档口,开放时间延长到4个小时,下午1点到5点。
他这个时间短选的非常好,大冬天上午忒冷,就算开放也没几个人,下午太阳出来,暖和不说,到鸽子市逛一圈,买点菜肉,回家做饭时间刚刚好。
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赚了,总比一个小时都没有强吧?
当然了,确保鸽子市稳定开放的关键,还是在于周秉申的大手笔。
他通过赵哥联系上他表叔,对方看在每个月三成利润的面子上,大手一挥,为鸽子市作保。
公安不查,其它部门自然也不愿意讨这个嫌。
更何况周秉申会做人,不管你是哪个口的,只要能跟鸽子市搭上边的,通通都有半成或一成份子,不多,但足够给大家伙的钱包增加些零花钱了。
而且周秉申多聪明,他可不是明着给,而是以捐赠的形式,光明正大的给,不管谁来都挑不出理,这才是他高明的地方。
至于他自己能赚多少,咳咳~不值一提...
...
时间一晃,春暖花开,非洲大草原又到了交...不对,东北吉春市光字片老周家,又到了收信的时节。
“秉昆?秉昆?快来!”
院子里,李素华手里攥着信,兴奋的冲屋里喊。
“干啥啊娘?这大清早的...”
周秉昆走出来,一手牙缸一手牙刷,嘴里咕噜着泡沫。
“贵州来信了,肯定是你姐,快,给娘读读!”
周秉昆一听,赶紧漱口吐掉泡沫,牙刷放进牙缸,随手搁在窗台上:
“我瞅瞅~”
撕开信封,在老母亲殷切的期盼中,周秉昆清了两下嗓子,开口念道:
【娘、秉昆、秉申,我是冯化成...】
刚念这一句,周秉昆便愣住,看着老娘不知道该不该往下。
“你看俺干啥?快读啊?”李素华着急了。
“不是,我这不是奇怪吗?怎么是冯化成给咱们写信。”
“去,没大没小,再怎么着他也是你姐夫。”李素华拍了老儿子一巴掌,不满说道。
看样子,这么多年过去,她也只能认下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