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娆带着自己的跟班,回到他们这桌。她坐在桌子一边,仍然能窥见不远处背对她坐着的江素雪的背影,这令她瞬间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只要想到这碍眼的家伙,竟然出现在了京城。
还跟她参加一个比赛,她有什么资格来参加比赛?
以为他们江家不知道她现在的养父母,都是两个穷货,她有钱吗?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没权没势,平头老百姓一个,她江娆,才是江家唯一的千金小姐。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讨厌她,非常讨厌她。
凭什么她有一个败坏门风的妈,和人私奔生下她,还被送去收养。可韩家还愿意跟她定下婚约,甚至这些年,韩家那门婚约,也不时在他们这个圈子被提起,心柔姑妈不知道留了多少好东西给她……她凭什么这么命好?
江素雪明明现在什么都不是,没有家世,没有父母,她甚至还被逐出家族。
她竟然还有脸来京城?
他们千方百计让她离开京城,最好永远不要回来碍他们的眼。她的出现,就无时无刻不告诉他们江家,他们自己是多么难堪……她怎么就不能跟她妈那个败坏门风的女人一样消失地无影无踪?
江娆刚刚看到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羞辱她,让她害怕自己,滚出这里。
在她眼里,江素雪根本就不应该和自己竞争。
她的东西——都应该是她的。
“江娆,江娆?”对面的男同学疑惑地唤她。
江娆立刻松开紧抓着筷子的手,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配上她洋娃娃似的大眼睛,让人极有好感:“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刚刚那事,要不要跟老师说下。”他不知道这事是江娆指使的,还询问她的意见。
江娆佯装认真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这时候去找老师说这事情。恐怕老师也会对我们有意见呢,就算知道了,老师不可能在这时候批评我们,影响比赛心情的。”
至于她的跟班嘛……炮灰而已。
就像夏韵她们说的,她本来连进全国赛的资格都没有,还是江娆使了点力气,许她的好处。鬼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想来参加比赛,到时候输地太难看哭鼻子,可别怪她没提前说清楚。
江娆都发话了,别人自然没话说。
京城赛区也是派别分裂很严重,因为它的名额比别的赛区更多一些,这里的强校太多,高手如林,竞争过于激烈,若是只给几个名额,未免太不公平。干脆多进一些,到时候半决赛的时候淘汰,也是一样的。
而素雪这桌,全都是在讨论刚才的事。
“没想到我们也有被人瞧不起的一天。难道她还真是什么上面的子弟不成?”唐欧阳一脸无语,怎么说他都是南水一把手家的小公子,到了京城竟然还被当作外地人鄙视了,真是好笑。
素雪悠悠道:“估计是大不过你家的。”
夏韵也讽笑:“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叫过外地人呢,真稀罕!”
这里哪个不是天之骄子,在南省都是小少爷小公主,众星捧月,结果到了京城,被人瞧做乡巴佬,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她已经自食恶果了。”江书白扶了扶眼睛,淡声道,“估计在比赛里也撑不了多久。真可惜,半决赛不是现场直播。”
傅舒宁目瞪口呆:“江书白,没想到你这么腹黑……还想让人当中出丑,还是当着全国观众的面,那不得尴尬死。”
“自作孽不可活。”江书白冷冷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傅舒宁:……
以后还是招惹这货为好。
“对了,昨晚那个题目,你们有什么想法了吗?”唐欧阳问道。
傅舒宁立刻欣喜回答:“有了!小雪给我讲了一遍,我昨天晚上睡着睡着就想到了……”
素雪无语:“你还有这么神奇的能力啊?”
傅舒宁吐吐舌头:“说错了,是睡前突然灵光一闪,有想法了,就是——”
夏韵突然打断她:“回去再说,你忘了这里全是我们的竞争对手?”
傅舒宁这才后知后觉地刹车,一兴奋,就给忘了。
夏韵一提醒,其他人也不在餐桌上讨论演讲命题的事了,加快进餐速度,吃完就去老师房间集合,统一讨论这次的演讲主题。
谢老师和刘老师已经在房间等着他们了,纸笔笔记本全都准备好,大家围成一圈,先讨论对这次命题的想法:“这次的定题演讲,应该并不只是让你们分析艺术作品。如果只是分析作品,那就太简单了,任何一个人你都分析作品,虽然找到新的角度和切入点,也是很难的,但我们应该放到更宏观的角度去观察。”
“往年全国赛的定题,都是关注目前实际的社会问题,今年虽然与往年不同,但在演讲的角度上,还是要把它放在更宏观的角度去谈,谈艺术背后的社会来源,它反哺给社会的作用。艺术是否也能够反映人,反映生活,甚至改变生活,改变人,这都是你们需要去思考的。”
“好了,现在你们来说说你们自己的想法,困惑的地方,觉得可以尝试的命题,都可以说说看。”谢老师环顾四周,最后还是点了素雪,“素雪,你先来说说看吧。”
“嗯,好的。”素雪点点头,昨天已经跟傅舒宁说过一遍,她就把昨天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又补充了一些东西,“所以我选的主题是荷兰风格派的作品,它是现代主义设计的三大源头之一,并且少见地将艺术渗入社会,让人们的日常用品上升到艺术的高度。”
夏韵微微思索了一下:“你说的不会是蒙德里安那一系列跟小孩子给方格涂色一样的作品吧。”
素雪一脸无辜:“是的。但你别真把人家说地那么幼稚。有句话说:整个艺术发展史不是技术熟练程度的发展史,而是观念和要求的变化史。”
“你在原始部落也能够找到非常精美的工艺品,甚至巧夺天工,但是艺术发展重点在于革新,而不是技艺上的纯熟,原始部落的人也可以做到这点,但他们很难去革新,因为他们的文化发展和社会发展历程,达不到革新所要求的成熟条件。”
素雪说完,房间里瞬间陷入一阵奇怪的静默。
半晌,她左左右右看了看,奇怪地问:“你们怎么不说话?”
大家还是跟她大眼瞪小眼。
唐欧阳憋不住开口了:“我们怎么不知道你讲个艺术也能讲那么多?”
换他们,真是肚子里半点货都憋不出来。没东西就是没东西,让他们扯都没东西扯,更别说像素雪一想随手就能从某本书上扯一句来,这变态的记忆力和知识面。
江素雪这家伙还是人嘛……
素雪摊手:“没,在真正专业的人门前,我肯定是不够看的。就是平时什么书都会看一点,俗话说,什么都懂点,半瓶子水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