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寨主会逐洲追逼,逼他们往这一带来,逼他们来送死。”
“道友的人还没有全部到达,对付得了他们吗?贫道对江湖不陌生,四海报应神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人呢!”
“放心啦!天一黑,咱们的人一定可以乘快船到达,完成天罗地网。”
“预计他们今晚可以接近?”
“可能的,也许会晚一天。白天他们不敢移动,必须夜间游水。前面那座洲,距这里足有十里左右,因此他们靠岸,当在二更末三更初。”
“你们早一步到前面的小洪洲埋伏,天一亮就发动攻击,岂不胜似在此地守株待兔?这里容易脱逃,在洲上定可把他们一网打尽。”
“万一他们不在前面的小洪洲停顿,岂不枉废心机?黑夜中又不能发动,他们只要往水里一跳,那才是功亏一篑呢!所以为免意外,以在此地歼除为上策。哼!四海报应神这十年来,一直就是他们追逐的人,万没想到居然有被人追逐的一天,已注定了在江湖除名的命运。”
“但愿如此,这一来,江湖同道可以睡得安枕了。唔!山上有人打灯号……”
“敝长上的人赶到了。”道姑欣然离座:“那表示敝长上的船,已经接近至五里之内了。道友的人不必前往,贫道要带人前往迎接,少陪。”
被对方完全料中行动,是极为可怕的事。而在对方有计划的压迫下,依对方的估计而行动,当然更为可怕。
张大爷足智多谋,赵四爷精明机警,六个人可说都是老江湖,按理不可能落在对方计算之中的。可是,他们敌情不明,把敌手看成单纯的湖匪,而对方却完全了解他们,首先便失去先机。
他们完全落入对方的计算中,认准方向越洲而渡,认为只要不迷失方向,一定可以到达湖岸防地。
这天破晓时分,他们踏上了小洪洲。
黑夜中,所看到的只有天水茫茫。看天色,不能再越洲往南游了,天一亮,被快船追及,不被射死,也将被分散逐一搏杀。
已经度过了两天,对方越洲有了经验。洲上有大批水禽栖息,这些水禽的警觉性高得惊人,受到惊扰,虽在黑夜也群起惊飞,在高空发出传十里的鸣声,不啻告诉湖匪他们到了何处,决难避免湖匪的蹑踪追逐。因此,他们必须等天亮之后水禽飞走了,这才从水草芦荻中潜行超越,不敢大意。
另一个方法是,绕洲而走,沿洲滩绕行。但太过浪费时间,洲稍大更是无法可施。
越过第八座洲,两天两夜过去了,艰苦备尝,真是吃足了苦头。
天亮了,他们穿了湿衣裤穿了靴,鱼贯在草丛中小心地游行。水禽早已飞去觅食,因此进行得颇为顺利。
他们不知道这座洲是小洪洲,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
终于,到达洲中心最高处,已可以看到洲南面的景色,可看清所处的地置。
“陆地!”在前面的李三爷忍不住兴奋地叫:“谢谢天!你们看,山,不会是洲了,陆地!”
六人透过草隙,察看四周的形势。
十余里外的宽湖山,只是一座长满树木一点点高的山。但的确是山,决不是淤泥所积成的山。
可以看到安乡口村,村屋隐约可辨。
“是一座半岛,陆地是不会有问题了”张大爷如释重负地说。
的确是半岛,水面宽约十余里。两侧,是向内伸的辽阔湖湾,一望无涯,不知湖湾到底有多深,二十里?也许有四十里。
这表示前面有小山的半岛,是他们唯一登陆的地方,决不可能向两侧阔不可测的湖湾走。
“好好休息,找些鸟蛋充饥。”王二爷说:“养精蓄锐,今晚就可以登上陆地了。”
“我不喜欢这种情势。”张大爷忧形于色。
“大哥,怎么啦?”李三爷问。
“有村落,却看不到任何船影。”
“这……唔!是有点不对。”
“两面的河湾,穷目数十里,也看不到任何帆影。哼!你们相信这一带的村落,没有人用船?没有人打渔?没有船只往来?”
“灭杀的!湖匪已控制了这些地方。”赵四爷破口咒骂。“不杀他个血流成河,难消心头之根。”
“老四,不要冲动。”张大爷冷静地说:“我们不能滥杀被裹胁的乡民,以免贻人口实。报应神不滥施报应,你必须记住这一点。”
“奇怪,后面怎么不见湖匪的船影了?”五妹耿姑娘颇感困惑。
“已经两天不见湖匪的船……不,该说两个白天不见匪船,只有夜间曾经看到两三次。”
王二爷说;“他们一定在后面各洲搜索,落很远了。”
“就在此地休息,可以监视四周。”张大爷说:“还好,天上密云不雨,至少不会被毒太阳晒昏头,也不会在雨中淋成可怜的落汤鸡,泡在水里与坐在雨中淋是两回事。看风涛斯大,今晚可能有大雨,好在即将登岸,这点风雨咱们还承受得住。”
这一天好漫长,但他们睡得很安稳。
傍晚,第一阵倾盆大光临,满湖浪涛汹勇,浪高三尺十分凶险。
“糟!不能冒险过去。”王二爷站在大雨中发愁叫苦:“大哥和六妹很难禁受得起这种风涛,人一冲散那就完了。”
“可是,也不能在这里躲呀!”张大爷苦笑。
“不能躲也得躲。”王二爷断然地说;“我和四弟先过去,必须设法弄一艘船来。”
“走!”赵四爷领先便走:“他们激怒我了,我要先让他们尝尝大天殛鬼神愁的滋味。走啊!二哥。”
“一切小心。”张大爷只好叮咛;“切记不可轻敌,湖匪中颇有人才。”
“就算他们有金刚灵官助威,我也要摆平他们。”赵四爷冒火地说。风雨太大,他的话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他的确愤火中烧,仇恨之火掩盖了大风雨。
大雨倾盆,村中死寂。
村的最东首的丘家,是安乡口村东面最远的一家。
今晨,朱五便带了四名男女到丘家,要求丘老太爷拨出两间客厢给客人歇息。
朱五说:四位客人是办案的,来捉歹徒,昨晚守候了一夜,所以需要白天休息养神。
村子其他外围几坐村屋,也分别住有办案的人。
四男女皆年约四十上下,一个个象债主,仅与丘老太爷冷冷地点头算是打招呼,不等朱五离开,便随着丘隆昌匆匆到客厢睡觉去也。
傍晚,朱五没有来。
四男女曾经在晚膳毕,借了蓑衣外出,但不久后又回来了。
四人在客厢的小厅品茗,厅内点起了油灯。厅外风雨交加。
客人反客为主,不许丘老太爷接近客厢。
“圣堂香主说风浪太大,不会有人来了,我看靠不住。”那位梳了发,长了一双山羊眼的人说:“在沣州,已经证实那位化名郑五的人水性高明,这点风浪阻止得了他?哼?”
“你是外坛使者,何必对圣堂的人抱怨?那位徐娘半老妖里妖气的女人笑笑。“这几天,从水妖方面传来的消息,也证实了他们六个人中,至少有一半的人不谙水性,所以行动特别迟缓。象这种风涛,除非六个人的水性都十分高明,不然一定十分危险。如果所料不差,两个女报应神一定不会水,怎敢在这种风涛中找死?陈使者,不要发牢骚了,这种天气躲在湖边守候,可真苦得要死吃不消,何不乐得清闲省事?你想立下大功以便升入内坛,我们几个却没有这种福份来多打算,至少在屋子里喝茶休息等候,总比在湖边大雨里守候来得安逸些。”
“你懂个屁!女人。”梳道髻的人冒火了;“本使者并没有立大功的打算,而是报应神是咱们的心腹大患,他们一日不死,咱们一日不得安宁。我宁可辛苦些,早一天毙死了他们,睡也睡得安稳坐。”
“不作恶梦已经不错了,陈使者。”另一位高瘦的男人冷冷地说。“不是在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咱们这些人中,真要中了头彩守候到报应神,那……诸位,你们谁有教主的女弟子飞魔女那么高明?谁又有二少主的神通?”
“你……你想危言耸听扰乱军心……”
“陈使者,你明明知道在下说的是实话,用意也是提醒你,不要贪功过切,免得枉送性命,你可不要把好心当作驴肝肺。”
“不要多说了。”另一位披散一头黑漆长发的女人不耐地说:“喝完这壶茶,得派人到门口警戒。这里是村东最外侧的一家,报应神如果不怕风浪游过来,最可能接近村庄的地方。以这一家最有可能,咱们可不能大意了。”
大雨交加中,两个黑影果然自东面悄然接近。
他们是王二爷和赵四爷,打算入村打听消息,明知对历可能已经裹胁村民,因此接近十分小心。
距村落还有余里,已可看到村中的灯光。风声一阵比一阵紧,大浪扑上湖岸发出隆隆巨响。
登上陆地,他们迅疾地窜入荻丛,立即穿上靴系好兵刃。王二爷是分水刀,赵四爷仍是那支打学生手心的古怪铜戒尺。
二十步外的草丛中,隐伏着两个黑影,风雨太大,两黑影无法发现登陆的人。
按地势,王、赵两人势将经过两影的潜伏位置。谁先发现对方,谁就有袭击的好机。当然,一动一静,静的人占了九成优势。
一壶茶已经喝完,屋外风雨正盛。
“我起更警戒。”妖里妖气的女人放杯而起:“这种鬼天气,实在该躺在床上做好梦。”
“床上最好有个英俊强壮的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