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晏压下心中纳闷,笑道:
“即是陛下旨意,张都虞侯前来奉旨公干,本官自当竭力协助。”
王晏当即召来府中幕僚,当着张咏等人面前,将行文全晋州节度各州县、召集孤儿前来晋州的吩咐交待了下去。
幕僚应诺后,退了下去办事。
王晏看向张咏笑道:
“张都虞侯一行远来辛苦,本官已在后院设下酒宴,请各位赏光赴宴。”
张咏起身道:“即然王节度使已行文下去,下官等人就不叨扰大人了。
只须这几日为我等百人安排暂歇地方即可。
我等这就前去晋州城中寻访孤儿。”
王晏心道:“若不是看你是助陛下除去赵逆的功臣,本节度使乃一方大员,你这么点年纪,本官还会亲自作陪招待于你?
真是不识抬举。”
王晏笑道:“张都虞侯忠诚干炼,勤于任事,难怪陛下这样器重你。
本官定准备好厢房,等待张都虞侯一行回来安住。”
王晏起身送张咏一行人向节度使府大门走去。
走到庭院中假山花园附近时,却听到假山左侧的长廊处传来一阵争吵叫喊声,夹杂女孩的哭泣声。
看张咏向自己望来,王晏心中一阵恼怒,脸上笑道:
“让张都虞侯见笑了!府里的下人当真是毫无用处。”
王晏伸手示意,想尽快带张咏等人远离此处,继续往府门口走。
张咏听到女孩哭声,心中一动,立定脚步道:
“王节度使,且不忙出府,刚才听到长廊处有女童哭声,下官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王晏无奈,只得陪着张咏等人绕过假山,向长廊处走去。
走近时,只见七八个府中下人和一个衣衫破旧的中年男子,围着一个葛衣破衫但却明艳无比的小女孩,站在长廊里争吵不休。
看到王晏等人到来,众下人大骇,连忙跪倒在了地上行大礼,道:
“参见节度使大人!”
王晏脸上如罩寒霜,斥道:
“一群不中用的废物!你们在此扰嚷个什么?惊扰了本节度使的京城贵客,本节度使的颜面都被你们给丢尽了!”
众下人闻王晏之言大惊,连忙向一旁的张咏等人行礼致歉,一名领头的管家恭身看向王晏道:
“老爷,老仆之罪!这里只是有贱民想卖其外甥女入府为婢,不想这贱人性格顽劣。
老仆这就带他们下去!”
张咏向场中被围的女孩打量,却见她手中握着一把短刀横在自己如玉的颈前,虽稚嫩但却容颜绝世的脸上泪珠纵横,正一滴滴的从两腮滴落在走廊的木地板上。
张咏看向场中众人,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个小姑娘要拿刀架在自己颈间?”
众下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管家不知张咏等人什么来头,不由转眼看向王晏,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斥道:
“贵客相询,还不赶快如实禀来?!”
管家忙道:
“是,老爷!
这位贵客,此人是我晋州的百姓,姓曹。”
管家伸手指指衣着破旧的中年男子,续道:
“前几日,他上门求告于老仆,言称家中有个外甥女儿,年才7岁,长得天生美人胚子,要作价千两银子的天价卖入我节度使府中为婢。
老仆想到三公子正好需要一名贴身婢女使唤,又听他这厮将这外甥女儿夸得天上地下少有的美貌,便同意他今天带来看看再说。
今天来府里见面后,老仆见这小女孩确实有殊丽之姿,便答应了这厮要求的千两银子的卖价。
谁知这小女孩大哭大闹起来,要死要活的不愿被卖,因此吵嚷,惊扰了贵客!”
王晏松了一口气,心想:
“还好,不是迫人为奴之事!现在朝中符太后和小皇帝自诛杀赵逆一党后,新近又在“邢州之战”大败汉国,威望日隆。
要是老夫家中有什么丑事被张咏这小子看到后,回京上禀给太后和小皇帝,大小也是祸事一桩。”
王晏看向张咏笑道:
“张都虞侯,此间无事,不过是这民间不知所谓的小人胡搅蛮缠而已。
不敢耽误了张都虞侯去办陛下交待的大事。”
张咏不置可否,看向被人群围在核心的小女孩,道:
“小妹妹,请你把刀放下,不要伤到了自己。
我乃是当今陛下禁军殿前司都虞侯张咏,你若有何冤屈,皆可以和我说,即使我不能为你做主,陛下也必能为你做主!”
小女孩抽泣的脸上显露出惊喜的表情来,问道:“这位大哥哥,你当真是当今皇帝身边的人吗?”
张咏点了点头,微笑道:“小妹妹,我岂会骗你?
伱看,若非我是陛下的身边禁军亲卫,以我的年纪,岂敢劳动王节度使大驾?”
王晏脸带尴尬笑道:
“张都虞侯说笑了。
张都虞侯当真是年少有才又风趣,本官佩服。”
小女孩或许因张咏也是少年,二人年龄相差不大,较易令她相信,当即道:
“大哥哥,你真得能帮奴奴吗?呜呜…”
张咏笑道:“一定能的!我不是告诉你了,我做不到的事,还有陛下呢!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先把刀放下来,慢慢和大哥哥说说你的难处。”
小女孩抽泣道:“大哥哥,奴奴叫第五朝露,家里世代居住在米脂县。
奴奴听娘亲说,爹爹本来是米脂县里的县丞,显德元年的时候,汉国和契丹蛮子杀过来了,爹爹为了掩护百姓逃难,被汉国军士追上杀害了,呜呜…当时奴奴才1岁。
娘亲就带着奴奴逃难到了晋州府这里,投奔了大姨一家。
去年秋天的时候,娘亲也生病去世了,呜呜…去世前把家里仅有的5两银子给了大姨和大姨父,将奴奴托付给了他们。
昨天大姨父说要给奴奴找个大户人家的打杂活干,帮家里赚钱贴补家用,奴奴就答应了。
可是到了这里,奴奴听大姨父和这里的管家谈起,才知道是要将奴奴卖给这家人当婢女!
呜呜…奴奴不答应,大姨父就骂奴奴,说奴奴吃了家里多少粮食,说奴奴是扫把星,克死了爹娘,现在又要来害他们家了!
逼着奴奴必须进府,否则就再也不要奴奴进他们家了!呜呜…
大哥哥,奴奴娘亲去世前交待过奴奴,再苦再难,也不能去给别人家为奴为婢,那样会辱没了爹爹的威名!呜呜…所以,奴奴只好以死明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