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里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大约四五日的时间。陈粼的院子的门是被关着的,每日里除了有人送来饭菜以外,陈粼没有再见过任何人。
那些人,没有和陈粼说话。陈粼问他们事情,他们也只是装作没有听见。
屋子里有一口井,他要喝水要洗漱,都是靠着自己在这口井当中打水来喝的。有的时候,陈粼看着平静无波的古井的水面,甚至会生出一种想要跳进去的冲动。
这一口井看上去就是很深的,他要是这么跳进去了,想来应该是能够淹死的吧?
若是死了,他倒是也就不用再想那么多了。这些让人悲切的事情,也就真的能够离他远去了呢。这样也好,一了百了,也没什么了。
这个念头,却只是刚刚上升到了陈粼的脑袋当中,就立即被陈粼给否定掉了。
他怎么能有这种念头?或许现在,宋琛和陈舒都在为了陈家的事情尽自己力所能及的努力呢。他,却只能做一个懦夫。
也不知道,现在婉婉姐姐怎么样了呢?宋琛既是有本事能够将自己给救出来,那么想来再多救一个婉婉姐姐出来的话,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若真是这样,陈粼倒是也能够觉得安心许多了呢。
他就这么在古井的边上站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院门口那边传来了些许的动静以后,陈粼这才将目光给移了过去。
陈粼的目光稍稍有些呆滞,可是却在瞧见了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人以后,呆滞的目光瞬间就变得有神采了许多。
过来的人,正是他这几日一直盼着能够多给自己一些消息的宋琛啊!
可是,陈粼在多看了宋琛几眼以后,整个人就呆住了。仅仅是几日不见,宋琛原本精神济济的样子,此刻看上去竟是这么的撂倒。
整个人,也仿佛老了许多似的。几乎,要从他的鬓边看见白发了。
“宋大人。”陈粼朝着宋琛走了过去,声音有些颤抖,脚步也跟着有些虚浮无力。给自己振奋了许久以后,才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您过来,可是因为陈家的事情有消息了?”
陈粼一直都是在等着陈家的消息的。他盼着一切都只是一场虚惊,盼着宋琛能够有本事让陈家化险为夷。盼着,自己还能瞧见陈大人,陈夫人和婉婉姐姐。
盼着,他远在京城的哥哥,还能够顺利的进行科考。
可是,宋琛此时来时的模样,却实在是让人心头一沉。陈粼想过许多,想过那些或许会发生的不好的事情。可他,不愿意那些事真的有成真的一天啊。
“陈家的事情,是有消息了呢。”宋琛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疲惫,看向陈粼以后,说道:“这些消息,你认真地听着,认真地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这些话。”
陈粼心头一凛,便听着宋琛接下来要说的这些。
宋琛告诉了陈粼,关于陈家的贪墨的案子,已经从京城那边传过来了。陈家所有的人,此刻都已经被押解去京城了。
宋琛能做的事情不多,只能暂时将陈粼这个实际上与陈家“并无关系”的人给暂时性的先保住。另外,宋琛也将陈管家给保护了起来。
可是陈家另外的那些人,例如陈大人陈夫人,以及他们的女儿陈婉婉等和陈家一直都是有深厚联系的人,却不是他宋琛能够保得住的。
这几日的时间里,宋琛为了陈大人到处奔波,为的就是希望这件事情上面能够出现些许的转机。可惜显然,转机这种事情,不是宋琛努力了,就可以的。
宋琛目前能够做的,就只有将杭州这边的局势先给稳定下来。并且,宋琛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的背后的不简单了。他,要想办法将背后的人给查出来才行。
“陈家的情形,便是如此了。”宋琛道:“这是一张早已蓄谋已久的网,背后的人想来应该是想要陈大人手上的这些权利,所以才会对陈大人下手的。”
“陈家的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你如今,其实也算得上是风口浪尖上的人。因此这段时间,在这庄子里,你要做的也还是保全你自己。”
“等到这段时间的风声过了,亦或是陈家的事情解决了,我才能接你离开。”
宋琛这几日其实是很忙的,他能过来看陈粼,跟陈粼说这些话,其实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了。他完全可以打发一个小厮过来,可是实际上,他还是自己来了。
陈家若是没了,京城的陈舒或许还不一定能够有一个好的着落。宋琛这儿已经派人去了京城,想要先疏通打点一下,顺便寻找陈舒的下落了。
可是杭州这边,陈粼还在这儿呢。无论如何,陈粼作为宋琛现在切切实实能够保护柱的陈家的人,他还是要尽力的。
陈粼听完了宋琛的话,整个人却还是显得有些楞。
事情,难道真的就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吗?
“我能够为陈家做些什么吗?”陈粼往边上跌了跌,脑袋里还是懵的。可他此刻,却必须打起精神来。就像是当初自己哥哥教导自己的时候一样。
他受了陈家这么多的恩惠,必然是要回报陈家的。这种时候,他不能是一个懦夫,必须站出来。可是,他被困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无奈,也只能问问宋琛了。
宋琛听见陈粼这么问自己,眼里倒是一下子就闪过了一丝的欣慰。他从前都觉得,陈家收养的这两个儿子当中,陈舒样样出色,读书以及为人处世都是十分好的,是个能当大任的。
至于陈粼,平日里琐碎简单的事情虽然做得很好。可要真的要让他独当一面的话,宋琛却觉得这还是有些困难的。直到现在,宋琛见到了陈粼这样的一面。
一瞬之间,宋琛倒是觉得,先前陈大人的眼光,果然是不错的。
从前那个看上去只会溜须拍马,只会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陈粼,在关键时刻,还是能够站出来的。
“你能有这样的心思,很好。”宋琛勉强挤出了一个身为长者的和善的笑容,却话头顿了顿,像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再说些什么似的。
其实正如陈粼所想的一样,他现在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可是,这样的境况之下,若是什么都不做,怕是陈粼是会给逼疯的呀!
什么都做不了,才是最最让人癫狂的一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