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离棠这一番话看似说的随意,实则却是表明了他对沈时卿的看重。
皇上听到这番话,都忍不住眉心跳了跳,心里对于沈万金答应了这次订亲有些意外。
随即又忍不住想起了去年在宫宴上还有秋猎上,顾离棠那不同寻常的反应。
皇上还在思索着,穆清和却适时的出声了,声音清冷而带着几分薄怒:“皇上,此次我代表鞑靼来出使大梁,是为了和大梁结百年之好。”
“沈小姐只是官宦之女,并不是大梁的嫡公主,皇上连这个小小的请求都不能答应,难道是嫌弃我堂堂的皇子殿下还配不上令国的一个官家女儿不成?”
他这话可以说是带着威胁了,确实,穆清和好歹也是堂堂的异国皇子,而沈时卿身份再高贵,也只是侯门之女,比起皇子来,身份还是要低几层的。
穆清和的话刚说完,他身边的另一个穿着亚麻色衣裳的使者便也说道:“尊贵的皇帝陛下,五殿下乃是我鞑靼汗王最疼爱的皇子,也是将来最有可能继承汗王位置的皇子!”
“我们诚心来大梁,是希望可以和你们永结友好的盟约,但是你们却连我们五殿下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能答应,这是不把我们鞑靼放在眼里吗?”
这个使者不同于穆清和清瘦如同翠竹的模样,反而长得牛高马大,便是在二月里,也是穿着无袖的上衣,光着的手臂可以看出高高凸起的肌肉。
一看就是力量的象征,是鞑靼人眼中的勇士!
不过,他的大梁语言没有穆清和说的那么顺溜,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轻视他的存在。
因为他无论是在体型还是在气势上,都给了大梁的众人一种很大的压迫感。
他和穆清和完全就是两种类型的存在,穆清和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像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类型,让人一见面就会对他产生好感,觉得他是温和无害的存在。
但也正因为这样,他的一些提议难免会让大梁的一些人忽略掉。
毕竟,从表面上看起来,他温和好说话,一看就是个软柿子。
但是这个使者却完全相反,他的体形庞大,气势冷峻,站在那里就像一头狮子,便是不动不说话,光这个体形也能震慑别人。
所以他的一番话一出来,别说参加宴会的官员了,便是皇上也确实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一群人面面相觑,刚才还算热闹的泰和殿瞬间又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二皇子顾呈见状,连忙出声安抚道:“五殿下不要着急,父皇还没有决定下来,再说,我们大梁也是真心想要和鞑靼结百年之好的!”
顾呈这打圆场的话一出,连皇上都忍不住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皇上毕竟是长辈,又是大梁的第一人,即便他刚才觉得鞑靼的话说的没错,他也是不能给鞑靼的使臣道歉的。
毕竟鞑靼来的是皇子,地位比他要低,加之鞑靼是战败国,他一个一国之君,还给人家道歉,那可就真的有辱国威了。
可是,他又的确不想和鞑靼把关系闹僵,如果不表态的话,可能会因此寒了鞑靼的心,到时候结盟不成,说不定边境又得起战事。
所以这个时候,顾呈能出面服软是最好的了,一来顾呈也是大梁的皇子,身份地位不比穆清和低,另外,他也是这次接待使臣的人,和鞑靼的人相对比其他人要熟悉。
果然,顾呈的话一说出来,穆清和和那个壮硕的使臣两个人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其实这种两国博弈,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但是两国你来我往之间,只要能达到之前既定的目标和条件,那就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大梁是战胜国,但是皇上却并不想边疆再起战事,鞑靼虽然是战败国,而且这次还败的有点惨烈,但是若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鞑靼背水一战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所以皇上想了想,便对顾离棠道:“念之,这个事情,朕恐怕没办法帮你了!”
“既然你们都喜欢沈小姐,不如你们私底下协商着解决怎么样?”
他说完,又对太后说道:“母后,这场糊涂官司,不如咱们还是避避嫌吧,就不要参与了,干脆让念之和鞑靼的皇子两人私底下解决吧!”
太后还没说话,皇后却赞同道:“皇上说的有理,这事情其实不过是争风吃醋的小事罢了,实在没必要为此大动干戈,牵扯到两国的国事上来。”
帝后都这么说,太后虽然有心袒护顾离棠,但也不好做的太明显,于是,也只能点头道:“既然是他们年轻人私底下的争执,那哀家便也不好插手了!”
皇上皇后和太后,这三个大梁地位最尊贵的三个人都说不管了,顾离棠和穆清和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尤其是穆清和,这次鞑靼战败,伤亡惨重,其实真说起来,他们鞑靼更害怕大梁不依不饶的打仗,因此,鞑靼的大汗才把最喜爱的娜珠公主都舍弃了,送来和亲。
所以,他们刚才那番话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如今,既然大梁的皇帝愿意退让一步,那他也不好再步步紧逼,因此便也没再说什么,默认了这事情是他和顾离棠的私事。
而对于顾离棠来说,这也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
至少皇上没有不依不饶,坚持一定要立刻赐婚,而且,这里是大梁,私底下处理对他来说,反而更加有利。
所以顾离棠也挑挑眉,应承了下来。
就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两男争一女的闹剧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平静了下来。
沈时卿安静的回到了沈万金的身边,沈万金却皱着眉,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知道,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鞑靼的皇子真的要步步紧逼,皇上迫于无奈可能真的会把自家闺女赐婚出去。
如今,皇上既然不再管这件事了,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还有操作的余地。
寻思到这里,沈万金便也稍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