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之伦虽然之前很抱有期待,期待自己手中的这幅画是《将军舞剑》图的真迹。
但是,到底他也是意外所得。
刚才他听到方掌柜心有成竹的说他的是赝品的时候,他确实还有些不服气,因为那时候,他确实也没有看出他的和顾离棠的有什么不一样。
如今经过方掌柜的指点,他也看出了鞋子上“有乡”两个字,自然也不会再怀疑方掌柜的结论了。
毕竟,莫大师好歹也是他的祖上,他的父亲虽然过继了,但是他好歹也是熟读史书,对莫大师的事迹更是尤其清楚,“有乡”这两个字,他也实在想不出和莫大师有什么联系。
所以这么看来,这确实不是莫大师的真迹。
不过,好在这画到底不是他自己花钱买的,只是意外所得,虽然不是真迹,心里有些失望,但平静下来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就好比有一个人偶然捡到了一张彩票,大家都说这张彩票很有可能中奖,还是大奖,结果后来发现,没中奖。
虽然没中奖心里会失望,但是一想想,这彩票只是捡的,又不是花钱买的,没中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毕竟还有那么多人花钱买彩票也中不到奖!
所以,纪之伦很快就把心情平复了下来,还很谦虚的问方掌柜,“不知道掌柜的可否告知,这“有乡”二字是有什么特别吗?为什么你一看到这两个字就能确认是赝品?”
方掌柜听到这话,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笑道:“这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
“有乡二字,是画这幅画的人的名字,他叫陆有乡!”
“你们可能不知道,陆有乡没有什么特别出名的作品,但是对于我们这种经常能接触到名贵字画的人来说,陆有乡就很有名了。”
“像莫大师的画作在前朝就很有名,很多人高价买来收藏,这就导致有些人会临摹莫大师的画作,而这么多临摹的人中间,只有陆有乡,他可以做到和莫大师的真迹几乎一模一样,差不多能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听到这里,立刻就有人惊叹道:“这么厉害!”
方掌柜微微笑道:“他确实很厉害,但是他也很狂妄,他认为他临摹的画没有人能看得出来,所以他每次在临摹的画里都想方设法的把自己的名字加进去,以此来区分这是他临摹的,而不是真迹!”
“所以,我们只要看到画里有“有乡”这两个字就知道不是真迹了!”
纪之伦听到这里,这才点点头,朝着方掌柜拱了拱手,道:“多谢掌柜的告知!”
“公子客气了,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也只是多当了几年的当铺掌柜才知道这些。”方掌柜见纪之伦这么客气,连忙摆手谦虚道。
纪之伦是个书生,他的关注点和方掌柜不一样,“真不知道这位陆有乡是谁,画技如此高超,临摹莫大师的画作都能以假乱真,他若是有自己的作品的话,定然也是难得的珍品佳作啊!”
方掌柜听到这话,哑然失笑,见纪之伦真的一副可惜的样子,便忍不住笑道:“我之前倒是听一个专门收藏字画的商人说过。”
“说这陆有乡原本出身富贵,从小就聪慧,在诗书字画上很有天赋,而且,还过目不忘,简直就是文曲星下凡。”
“可惜在他少年时,家里糟了变故,败落了。”
“他便从此沉溺温柔乡,贪念酒色。”
“每次没钱了,便根据记忆里名家的作品临摹一幅,再让人卖出去,换成酒钱。”
“据说,他原本不叫陆有乡的,只不过,他常年流落在外,在家乡也没了亲人,他不想自己没有牵挂,就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有乡,也是寓意有家乡可以牵挂的意思。”
方掌柜说到这里的顿了顿,又道:“不过,听说,陆有乡也有过自己的作品,只是因为得罪了人,便被付之一炬了,他为了生存,这才不得以临摹别人的。”
“但他心有傲气,每次在临摹别人的作品的时候,都会把自己的名字隐藏到画里。”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道听途说,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那就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这么惊才绝艳的人物,真想见一见呢!”听到方掌柜说的陆有乡的故事,纪之伦很是感叹。
“我曾经也自诩自己是莫大师的后人,在诗书字画上都有涉猎,尤其是画画,自认为也算是颇有造诣了,如今见到别人的作品,才知道,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其实,由于莫大师传世的作品并不是很多,尤其是广为传颂的《将军舞剑》图之前听说下落不明了,因此,陆有乡的临摹作品倒也有很多人收藏!”
“只是,没想到,原来《将军舞剑》图的真迹居然在洛阳王府!”方掌柜说到这里,朝着顾离棠拱了拱手。
又笑道:“只怕,今天这个消息一传出,明天,就有很多人要登门拜访了。”
顾离棠听到这话,也只是但笑不语。
《将军舞剑》图的真迹,他也是偶然所得。
前朝灭亡之后,《将军舞剑》图辗转到了郑州的知府手里。
这知府回京述职的时候,便带了回来,准备做献给先太后寿辰的礼物,没想到,半路的时候,被山匪抢了去,从此,这《将军舞剑图》的真迹便下落不明了。
他年少的时候,曾经游历江湖,有一次听到有地方官匪勾结,民不聊生,他便只身前往。
在当地一个县令家里偶然找到了这幅画,后来,这幅画便一直放在他的王府,要不是这次为了聘礼,他亲自清点王府的库房,这画还不知道要在库房里吃多少灰尘。
倒是纪之伦,感慨完了之后,还不忘给孙如兰洗白,道:“那看来,孙姑娘也是被骗了!”
他想了想,又走到孙如兰的面前劝慰道:“孙姑娘,这种字画的真迹,如果不是行家的话,很容易会被骗的。”
“你以后可千万要注意了,要是实在想买字画,还是找个像方掌柜这样懂字画的人,帮忙鉴别一下才好。”
孙如兰还没表态,其他围观的人倒是颇为赞同他的这番话。
毕竟,像这陆有乡这种人临摹出来的作品,一帮人就根本分辨不出来。
即便,现在也有人专门收藏陆有乡临摹的字画,但是真论价值,和莫大师的真迹,那还是没得比的。
倒是方掌柜,在听到纪之伦的这话的时候,也看了过去,而在看到孙如兰之后,非常惊讶。
他愣怔一下,指着纪之伦手上的《将军舞剑》图问道:“这位公子,你这幅画,是和这位姑娘买的吗?”
他问道这里,又皱着眉头,语气多了几分犀利,“难道这位姑娘和你说,这幅画是莫大师的真迹?”
大概是察觉出了方掌柜的表情有异,纪之伦没有和他解释,这幅画是孙如兰送给他的,而不是他和她买的,毕竟这里面还牵涉到了沈家和沈时卿,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
所以,他只是问道:“方掌柜,可有什么问题?”
方掌柜还没有说话,一边的孙如兰却早已经面色苍白,似乎毫无一丝的血色,她用指甲狠狠的掐进自己的掌心,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才让她稍微冷静了下来。
而方掌柜,却在这个时候,冷声哼道:“真是荒唐,这位姑娘七八日之前,明明找我看过这幅画,当时,我就告诉过她,这画不是莫大师的真迹,只是临摹的作品,虽然也有人收藏,但是,若论价值,和莫大师的真迹,那可是千金之差!”
方掌柜的这一番话如同朝着朝着鸭子堆里丢进了一碗鱼虾,顿时,让所有的人都像看到了食物的鸭子一样躁动了起来。
毕竟,刚才,孙如兰一番话还言犹在耳,可是没想到,立刻,就被人打了脸。
而且,还是方掌柜亲口承认,孙如兰是去找他鉴定过的,这完全就是把她钉在了耻辱柱上。
刚才,众人见她柔柔弱弱,而孙家的三人又这么可怜,所以大家都下意识的相信了她说的话,没想到,原来,她居然是骗人了,这下可就让很多人都愤怒了。
“亏我还那么相信她的话,没想到,她居然是个骗子,真是气死我了!”
“真是看不出来,这样柔柔弱弱的女人居然是个骗子,该不会她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吧?”
“该不会沈小姐说的才是真的,这姓孙的几个是故意装成这样的吧?”
“这女人真是太恶毒了,明明知道这是假的,还故意说成是真的,来骗取这么多人的同情。”
“可不是,太恶毒了!”
“太不要脸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咒骂起了孙如兰,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毕竟刚才他们都还相信她,甚至还为她义愤填膺,结果一转头,才发现,她说的那些都是谎话,这就让这些人觉得自己是被愚弄了,一时间都气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