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荷神情一松,心也落回了原地,随后从腰间拿出十文铜板给他,感谢道:“今日真是麻烦王叔了。”
“不碍事,有什么唤云清来寻我便是。”
王郎中笑着收下了铜板,他以看病为生,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不可能次次都不收银子。
等他走后,祁云清先是扯过薄被搭在苏槿身上,虽然是炎夏,但夜里月牙村还是有一丝凉意。
之后他视线扫过苏北苏樱,两人的眸子皆是通红,他微微沉思了一下,对着李荷道:“娘,他们在你屋子住一晚,你和槿儿睡一张床。”
李荷点了点头,“那你呢?”
“我守着槿儿。”
闻言李荷也不再问了,招呼两个孩子去了隔壁屋。
苏北吸了吸鼻子,摇头道:“婶婶,姐夫不用了,我和妹妹等会就回家。”
“夜太黑,今晚就在这里住一晚,你阿姐若是醒着,也不会同意你们回家。”祁云清的语气不容拒绝。
苏北闻言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床上的苏槿,才缓缓的点了点头,“谢谢姐夫。”
明日他便带着妹妹离开这里,如今能和阿姐多待一会也好。
等他们走后,祁云清坐在床边,伸手替苏槿将落在脸颊许些发丝别在耳后。
目光落在她纤长卷翘的睫毛,薄唇微启道:“疼吗?”
回应他的是一室静谧。
……
第二日,天空灰蒙,隐隐有泛起白肚皮的征兆,不知是何家的鸡划破了村子的沉寂。
没过多久,昏迷的苏槿睁开了眼睛,隐约间瞧见了托着脑袋休息的祁云清,神情怔了片刻。
身体的感官渐渐恢复正常,后脖子处传来难以忍受的疼,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好痛。
于此同时,祁云清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依稀瞧见她蹙起的眉头,担心道:“痛?”
趴在桌子上浅睡的李荷也听见了声响,立马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欣喜道:“槿儿,你醒了?哪里不舒服?”说着准备站起身。
许是手臂被压得太久,有些发麻了,她缓了半响才站起身走过去。
原本云清是让她去床上睡,但她想了一下,有些不放心,还是决定跟着云清一起守苏槿。
毕竟云清是个大男子,做事没有女子细心。
他们这样一提,苏槿便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至于是谁打了她后颈,稍微一想便知道是苏宁氏。
不过此刻她顾不上疼了,咬着嘴唇费力的起身,“娘、云清,我没事。”
“躺下。”祁云清眸子快速闪过一丝担忧,伸手扶住她。
苏槿面色微微带些急色,解释道:“云清,我要去一趟苏家,苏汉将小樱卖给别人了,晚些去就来不及了。”
“小樱在祁家,别担心,其余的我来解决。”祁云清身子微微侧着,让苏槿更好的靠在他的胸膛上。
许是苏槿心里装了事,并没有察觉两人此刻的动作有些亲密。
她还想说什么,“云清,我……”
“相信我。”祁云清看向她的目光透露着坚定。
苏槿怔了片刻,她习惯了什么事都由自己扛。
如今有个男人愿意替她分担,不管出于什么,这份恩情她都会铭记于心。
突然感受到后背的炙热,以及腰间环绕的大手,她身子蓦地一僵,这才察觉到她依偎在祁云清的怀里。
不过碍于李荷在面前,她不敢有所动作,只得微微僵直着身子,尽量不要靠着祁云清。
祁云清自然感受到她细微的小动作,眸子微微暗了几分。
隔了几秒,轻轻的将她平放在床上,沉声嘱咐:“你好生休息,至于其他的事情,有我。”
不知为何他这句话让她感受从未有过到安全感和踏实。
苏槿迟疑了几分,但以她现在这样子,估计也走不出祁家的门口。
只是那些人若是因此找上祁家,她心里怎么过意得去,“云清,这事我自己解决。”
闻言,李荷如何不知她的担忧,心里蓦地一暖。
也不枉她和云清真心待她。
没等祁云清回答,她回答道:“你这孩子,净喜欢说着生分的话,娘可要生槿儿的气了。”语气带着一丝佯怒。
紧接着她又道:“云清说能解决便能解决,槿儿安心休养就好。”
……
过了一刻钟,屋子又恢复安静,李荷盯着合上眼睛睡过去的苏槿,小声的对着祁云清道:“云清,你准备怎么解决小樱这事?”
没等他回答又道:“家中的存银你也知道,除去你的束脩和后日办喜席的银子后,应该还能二两银子,恐怕赎人不够。”
其实二两银子都剩不了,昨日从镇回来,他便去石家还了那一两半的银子,不过这话他不能对李荷说。
他沉思了半响,“我去找书云楼的掌柜借些银两,应该不难。”
李荷闻言面色明显一愁,原本家里条件便不好,再借些银子,恐怕日后过得更紧巴了。
她紧巴惯了倒无所谓,只是如今槿儿怀了身孕,吃食这些不能差。
不过也不可能不管苏樱。
她思忖了一下,转身又走到墙角的书箱,掏出钥匙打开,然后拿出一副画卷,面容爬上许些悲伤。
不过在面对祁云清时,她面色恢复如常,将画卷递给他,轻声道:“云清,将它拿到县城当了吧,应该能当些银子。”
祁云清看了一眼,未伸手接过,冷声道:“不用。”
“娘知道你心气高,不愿意要他的东西,可是槿儿如今怀了身子,不可委屈了她。”
李荷将画卷塞到他手中,瞥了一苏槿,放低声音欣慰道:“娘,没什么所求,只希望你和槿儿能好好过日子以及你能上京赶考,至于其他的,娘早就不奢求了。”
那人都不在身旁了,这些死物留着作何,不过是徒添伤悲。
至于她话里说其他,祁云清心里明白指的是什么,眼里闪过一丝隐忍的复杂。
两人的对话,苏槿全部听在耳里,心里有些酸涩,说实在她并没有帮祁家什么,可祁家却愿意真心对她。
这份情太重了,不知她以后如何还得了。
应是受了伤,身体支撑不了,思绪渐渐飘散,她又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屋外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吱呀”的开门声和关门声。
祁云清和李荷对视了一眼,祁云清当即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他便瞧见朝着村口方向而去的苏北苏樱两人,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他沉声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