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放下酒杯,沉声道:“杨兄不必急,且听我说完。”
“据我所知祁隆春娶了当朝太傅的嫡女,却十几年没所出。”
“期间也不曾纳过妾室,就连太傅想做主替他纳几房妾室,他都没有允,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说的意思。”
杨忠恍然大悟,黑眉一拧,“难不成祁隆春是想……”
“十之八九。”
“可这与我有何关系?”
“今日杨聪与祁云清有了冲突。”
闻言杨忠面色微微一变,压低声道:“你是担心他报复我杨家?”
沈辰摇了摇头,“非也,我是见今日杨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恐她日后寻些小绊子给祁家,才来杨家走一趟。”
“可他为何欺我儿?”
杨忠虽然心中有顾及,但他也不是软柿子。
何况祁隆春未必是祁山,就算是,数年杳无音讯,恐怕多是无情之人,早已认不得这祁家母子。
沈辰语重心长道:“我和杨兄也是十几年的交情了,说句难听的话杨聪这孩子倘若再这般,难成大器。”
“今日这事是杨聪有错在先,出口污秽,大庭广众之下污蔑良家妇女,行为实在不端。”
“而那良家妇女正是祁云清的妻子,你说这事搁谁身上不气?”
“索性杨聪只是嘴上说说,倘若是真动了手,恐怕这事就不会这般善了了。”
他和祁云清接触的时日不少,这孩子平日瞧着温和有礼,但一旦有什么碰到他的逆鳞,绝不轻饶。
今日他赶到得再晚些,恐怕杨聪的手就断了。
闻言,杨忠脸色难看了几分,倒不是恼怒沈辰,而是他这孽子实在不成气候。
前些日子杨聪还闹出了人命,要不是他只有一子,恐怕非将杨聪打死不可。
他杨忠虽不是人人称道的大善人,但决对做不出强占良家妇女之事。
紧着接沈辰又道:“今日这事,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便压了这事,来杨家一趟也是顺便提醒杨兄,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日后也好相见一些。”
“言尽于此,最后多说一句,祁云清是我的得意门生,倘若谁为难他,便是跟我沈辰过不去。”说到最后他的神色更严肃了几分。
闻言,杨忠抬头看了他一眼,半响后,恍然大悟笑着道:“你这老滑头,明着是来提醒我,暗地却是为了保护你那得意门生。”
“既然沈兄开口了,这事我自然会管。”
如今他只有顺着沈辰的梯子下去,虽然他杨家在镇上也算家底丰厚,但名声却沈辰比起来,终究是差了不知一星半点。
何况沈辰的话说得不无道理,凡事留三分余地,也算给自己留条后路。
等沈辰走后,杨忠便让人唤杨马氏进来。
杨马氏一进来就发现了杨忠的脸色十分难看,心里咯噔了一下,肯定是沈辰刚才说了些什么。
她硬着头皮喊了一句:“老爷!”
下一秒,一个茶杯落在她的脚边,“啪”的一声,吓得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耳朵尖叫了一声,“啊”
紧接着响起杨忠的怒火声,“口出污秽,调戏良家妇女,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
“我平时不在家,你们就是这样为非作歹?是不是想将这个家毁了,才肯罢休!”
头一次见他发如此大的火,杨马氏眼神闪过一丝害怕,弱弱的反驳了一句,“老爷,聪儿没有,是被人污蔑了。”
又是一个茶杯朝她丢了过去,接着杨忠拍桌子怒道:“污蔑?人家沈先生都找上门了,还说是污蔑?”
“你当人家沈先生不要脸,不要名声,来污蔑自己的学生?”
闻言,杨马氏缩了缩脖子,没有再敢出声了。
“你也好意思回来跟我鬼哭狼嚎?想让我不分清红皂白的就去替那孽子讨回公道?”
杨忠此刻有些后悔,当初没能听娘的话,娶薛秀才家的女儿,虽然样貌是比杨马氏差了些,但总比拎不清事的好。
杨马氏头埋得更低了。
“以后别去找那书生的麻烦,否则被我知道后,就休了你!还有从今往后,你们母子的开销减半。”
“我倒要看看,你们没了银钱能翻出什么风浪。”杨忠说完这句话便大步走了出去。
……
这边,苏槿回到绣云坊,同柳刘氏说了今日的事,随后提出了辞了这份活。
希望杨家能看在她走了,不会为难绣云坊。
柳刘氏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这事不是什么大事,你继续来铺子帮忙就是。”
杨家只是有钱,但并没有什么势力,绣云坊的铺子是她买下的,杨家也不能对她铺子动手,顶多给她使些小绊子。
就算他杨家打压她的铺子,她也不怕,大不了关了铺子,回家歇息,反正路儿的赶考费、娶媳妇的银钱是有了。
其实她也是有私心,她在赌,赌苏槿能带她赚银子。
苏槿到底不是十几岁的姑娘,自然明白柳刘氏这份心思。
这份情她承了。
她目光直视柳刘氏,真心道:“柳婶婶的恩情,他日苏槿定会相报。”
柳刘氏拍了拍她的肩膀,欣慰道:“好孩子。”
紧接着看了一眼天,又道:“今日也没什么人,你便早些回去休息。”
随后结了三百文给她。
苏槿心里惦挂着祁云清清的伤势,便应了,随后去了药铺买药。
金创药分三个价钱,五百文、八百文、一两,价钱高的自然效果越好。
苏槿自然是想买好的,今日瞧见祁云清的手都被打出血印了,恐怕三五天之内写字困难。
只是她身上已经没有一两银子了,今日买的那只紫毫花了一两半,她身上如今只有八百文。
她抿了抿嘴唇,半响后,取下头上的簪子和身上的八百文:“掌柜,我身上只有八百文,剩下这两百文我拿这根簪子先抵着,明日我便拿二百文来赎这根簪子,可行?”
掌柜秦中明见她目光落在那银簪上,透露出不舍。
许是对她重要的东西。
这银簪不便宜,这小娘子能抵,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坏人。
何况这女子他昨日下午见过,她身边跟着的是私塾的学生,倘若不还,他去私塾寻寻就是。
他摇了摇头,将银簪推回,“银簪我就不收了,八百文我收下,至于那两百文,你给我打个条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