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生呆若木鸡,脸色煞白。女儿苏婉柔哭得跟泪人似的。坐堂郎中个个脸上变色。
虽然这是苏家的家事,可是若是苏长生一家人被扫地出门,这长生堂换了主人,他们还能不能在这儿好生做下去,那可是说不准的事,有心帮忙又不知该怎么办。
苏长生带着女儿苏婉柔到了内屋,把事情告诉了夫人。
他夫人名叫吴珍,唉声叹气劝女儿说道:“要不你就听老太爷的吧,为了你爹,为了长生堂。”
“女儿宁可死也不嫁给他,更不要说去做他的小妾了。吴岐黄是什么货色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仗势欺人无恶不作,寻花问柳吃喝嫖赌,京城谁不知道?这样的人女儿怎么能嫁给他?再说了,他房中已经有八个姨太了,夫人姨娘一个个如狼似虎。你们要我去他家,不得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苏长生长叹一口气,垂下脑袋摇头不语
吴珍也哭丧着脸对女儿说道:“那你说怎么办?老太爷可说了,若是不答应,便要把咱们撵出苏家,还要收回长生堂,老太爷说话从来是说一不二的。”
苏婉柔说道:“父亲,我倒有个主意。”
“你快说出来,之后我们一起商量。”
“咱们告诉爷爷,就说我已经许了人家了,定了亲,这样他总不可能让我毁约改嫁吧?”
夫妻俩相互看了一眼,都缓缓点头。
苏长生说道:“这倒是个主意,可是老太爷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要说嫁给了谁?是哪家的公子?聘书在哪里,又怎么说?”
苏婉柔迟疑片刻,红着脸,指了指前面药铺说道:“那位杜公子是个热心人,又有点傻乎乎的,而且四海漂流,应该是个居无定所穷困潦倒的铃医。如果让他帮忙,或许他会愿意的,让他假扮咱们家上门女婿。反正你也是想着让我找个入赘女婿成家立业的,您就我这一个女儿,咱们演一出招婿入赘的戏。”
吴珍还不清楚前面发生的事,也不清楚杜文浩,问怎么回事,苏长生便把整个事情经过说了。
吴珍点头说道:“这人看样子的确是个生活没着落的铃医,又是个热心人,若能把事情告诉他,让他帮忙演这么一出戏,回头重重谢他,能挣钱他一定会答应。这倒是一个办法。”
“不过,他看着傻乎乎的,说话颠三倒四,不知所云哦。”苏婉柔说。
苏长生摆手道:“傻子才好说话嘛,将来休掉他也不会有问题。反正是傻子。招赘入婿,如此一来也不存在出嫁的问题。反正他入赘就已经待在我长生堂里了,他又是我长生堂的坐堂郎中,在外人看来就已经相当于入赘了,换个身份而已,私下里跟他说好,这都是演戏,给他钱,又管吃住,他哪会不愿意?”
吴珍说道:“我先去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傻子。”
吴珍带着丫鬟跑到前堂偷偷的瞧了一会儿,杜文浩在前头也没给人看病,也没人来找他看病,坐在那跟伙计云里雾里瞎掰呼。
吴珍点点头,又赶紧回到了后院,道:“我瞧可以,这书生跟个呆头鹅似的,说话云山雾罩的,果然脑袋有点问题。看他衣着也朴素,应该就是个铃医了。”
苏长生道:“是的,先前他就说了,他是四海漂流,说明在杭州没什么亲戚,肯定穷苦四处卖点药丸啥的,没生意甚至还可能乞讨,要是许他重金,他一定会答应的。”
吴珍点头说:“那你去把她叫进来跟他商量,我和女儿在屏风后面躲着听。”
苏长生便亲自去把杜文浩请到了里屋。
两人坐下,苏长生问:“先生是哪里人士?到杭州所为何事啊?”
杜文浩童心大起,故意苦着脸说道:“我是董达县人士,孤苦一人,四海漂流,是个卖药丸的铃医,居无定所。哪里有口饭吃就去哪里。”
苏长生同情地点点头,说道:“既然你无依无靠,又想找口饭吃,不如帮我演一出戏,保管你衣食无忧。”
“什么戏啊?”
苏长生这才把刚才商量的事情告诉了杜文浩。
杜文浩一听,很是好笑,居然让自己假扮入赘苏家的赘婿,堵住苏家老太爷的嘴,免得那温婉可人的被迫嫁给药商户吴家做小妾。
他到杭州正闲极无聊,无所事事,刚才半天也没人找他看病,心里正郁闷,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事情来,他觉得挺好玩。
更何况自己答应了苏轼,照料他这远房侄女,加之苏婉柔娇小可爱,温婉动人,楚楚可怜,让人顿生同情之心,如何忍心这么一个弱弱的小女子受人欺负,去给人做小妾?
这件事自己必须管,以后这样类似的事情绝对也不少,不如住在她家,也方便随时保护她。
当下杜文浩点点头:“行啊,给多少钱?”
苏长生一听对方开口要钱,反倒放心了,只要钱能买动是最好的,就怕对方顾及到名声什么的拒绝,马上说道:“你觉得要多少合适?”
杜文浩歪着头想了半晌,说道:“八两,要不七两也行,再少就不合适了。”
苏长生乐了,按说七十两他也愿意。
“这样吧,我给你凑个整数,十两银子,再给你做两套衣服,穿得像样点。”
杜文浩其实根本不在意自己身上穿什么衣服,他平时在京城衣服都是胡乱穿,也不讲究,反正要舒心就行。
真要他穿着笔挺的绸缎,他反而觉得不舒服,这身衣服是他最喜欢的,穿着松松垮垮的,反倒轻松舒服,他可不想换。
于是摇头说道:“就这个挺好的,说定了,先给钱。”
“钱当然没问题,这样吧,先给你十两,事成之后再给你十两,总共二十两,怎么样,远远超出你的期待吧?”
杜文浩一副得了意外之财的惊喜样子,赶紧点头说道:“好啊好啊,一言为定。”
“不过你可得一切听从我的,不许出什么么蛾子,得扮得像样一点。”
“谁说谎谁是小狗子!”
当下苏长生叫来了里正作中人,当场写了一份招婿入赘的卖身文契,作价二十两,当场交割。
杜文浩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不过写的是“杜浩”,没有中间那个“文”字。
写好文契,苏长生当即拿出十两银子给了杜文浩,又把自己夫人和女儿叫了出来,对杜文浩说道:“这只是糊弄老太爷,保护我的女儿,免得她坠入虎口。杜先生委屈你了,不过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对外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出去。”
杜文浩傻乎乎对苏婉柔作揖:“娘子!”
苏婉柔俏脸通红,忙说道:“假的,这是假的。”
“娘子,咱们啥时候睡觉啊?”
苏婉柔跺脚:“跟你说了这是假的!你真是个傻子啊。”
“可我想和你睡觉啊。”
苏长生和夫人苦笑摇头,招了个傻子女婿,即便是假的,却也不知道这一招是对是错。
苏长生说:“咱们虽然是假的,但要假戏真做。杜先生,你晚上的确得跟小女住同一个屋,以免下人看穿了。这些下人中有没有被老太爷收买的可说不准,他们要传出去,反而会惹大麻烦的。”
杜文浩立即拍手笑:“好啊,我要和娘子睡觉觉喽!”
苏婉柔顿时紧张起来:“爹,他真要跟我住一起啊?”
苏长生忙说道:“当然是同屋不同床,你的屋不是有里外两间吗?丫鬟在外间睡,你们俩睡里面,反正有门,晚上睡觉就把门闩上,没人进得去。你告诉丫鬟没事不要进去,丫鬟没有招呼也不会贸然进去的。”
“要睡一张床吗?”苏婉柔苦着脸,羞红满腮。
吴珍说道:“当然不能睡一张床,可加床会被人看穿的,所以杜先生,只能委屈你打个地铺,我相信你是正人君子,也不会骚扰小女的,对吧?”
苏长生也严肃的瞧着杜文浩。
杜文浩道:“当然不会,可二十两可不许赖皮,我要拿这钱娶媳妇的。”
“那当然,二十四银子你要买丫鬟,三四个都能买到呢。娶媳妇只要不是大户人家,那还不是妥妥的。办好这件事,相当于你自己就找到媳妇了,等到这事办成了,老太爷也没了这心思,我女儿又嫁了人,我们再把卖身契给你,还你自由,你就可以另娶了。”
杜文浩傻傻的咧嘴笑,让人感觉更踏实。
看他憨厚老实的样子,不像是坏人,或许这步棋应该是走对了。
苏长生夫妻便带着女儿苏婉柔和所谓的上门女婿杜文浩前往父亲苏老太爷家。
苏老太爷也是杭州有名的郎中,苏家总共有四间药铺,遍布整个杭州城,算是药铺做的比较大的。其中老太爷掌管着苏家药铺的总店。三个儿子各执掌一家药铺,都以他们的名字命名。
苏老太爷住在祖传的苏家大宅院,总店就在大宅院的前院临街处,也是杭州最繁华的地段了。
听到通报三儿子苏长生一家来了,老太爷马上传见。
看到苏长生一家还带着一个年轻男子,老太爷有些疑惑地望向了身边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同样满脸错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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