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夫人看着老爷,冷笑了一声,说道:“老爷说这些话,可真是大言不惭,这么多年来,我们母子在这个宅子里过的什么日子,你心里清楚。”
老爷于是转头问陆风霁:“那请问下二少爷,你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别怕,畅所欲言,说给我听听,听听你有多惨。”
陆风霁:“......”
他有点懵,抬头去看母亲。
青夫人脸都气红了,瞪着老爷,怒道:“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还要为难霁儿!”
老爷敛了笑意,脸色也冷了下来,看着她:“你总说我心里清楚,我明知道,你又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妇人,就是自以为是,就因为你这自以为是的性子,害了我两个儿子!”
青夫人突然笑了,伸手指着跪在地上,始终不发一言的陆风瑜,说:“他也算是你儿子?老爷,霁儿,他才是你亲生的孩子啊,你的孩子就只有霁儿一个,是他,他抢走了本该属于霁儿的东西;”
“他一个外来者,偏偏记成了嫡子,身份上平白比霁儿高了一阶,他凭什么啊?就算他是老爷你亲生的,也不过是个外室子,连庶子都比不上的贱货,他凭什么处处压霁儿一头?”
青夫人说话的时候,老爷饶有兴致的看着陆风瑜,然而陆风瑜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老爷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的。
人都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了,竟然也没有一点反应。
倒是一旁站着的俞七俞九两人被气的够呛,来总管脸色也不太好看,对这个青夫人更是无感。
但青夫人说的也对,老爷只娶过元氏一位夫人,陆风瑜即使是老爷亲生的,也只能算是外室子,族谱上记名的时候,是排在庶子那一栏的。
老爷慢悠悠喝了口茶,相比于青夫人激烈起伏的情绪,他倒是相当的淡定。
喝完茶,他转着茶杯说:“不要在意这些嘛,元夫人无所出,总得有个孩子记在她的名下,不是他,也会有别人的,”
他说着,又看了青夫人一眼,见青夫人满脸不甘心,他才又笑着说:“放心,反正不会是风霁,毕竟你又没死,不会有人跟你抢儿子,多好。”
青夫人:“......”
青夫人伸手合十,闭着眼睛念经。
她真是被气的狠了,有些怒气攻心,过于激动,说话也没有遮拦。
她早知道老爷的性子古怪,激怒他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其实转念一想,就算陆风瑜是嫡子又怎么样呢,等霁儿考上了四门学院,就算到时候她不说,老爷自己就会将霁儿记为嫡子了。
念了这么多年的经书,她还是没有学会镇定。
当年一时冲动,杀了元夫人,如今一时冲动,想杀了兰姨,却失了手,牵出这些陈年旧事;
她现在心下非常后悔,当年就不应该心软,救了那个丫头。
老爷问她:“元氏的死真的与你有关?”
青夫人面色冷漠:“没有。”
老爷点点头,突然又问:“你没有给我下什么毒吧?”
众人:“......”
青夫人通红着眼眶瞪他,怒道:“没有!”
陆风瑜在一边听到这些话,觉得非常可笑。
连唯一的证人都被乱棍打死了,摆明了是不想要追究这些事,再在这里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陆风瑜对自己的父亲已经是失望至极了,根本没有想过他会为了自己而处罚这对母子。
于是也没有说话,他甚至想离开,根本不想呆在这里看他们做戏。
显然老爷也不想做戏,他根本没有委屈自己的必要,叫青夫人过来,只是想看看那心狠手辣的女人长什么模样,而且,被家族寄予了厚望的陆家二少爷,也不能有这么个生母在。
他要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首先要紧的,便是要将青夫人给处置了。
于是,老爷便顺着她说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总之我也不是很感兴趣。”
说着,他便对来叔做了个手势,道:“带她去观刑,观完了送到秋夕庵去,代发修行。”
青夫人瞪大眼睛看着老爷,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老爷竟然这么心狠。
说送走她,便一句废话没有,甚至连个前兆都没有,直接就将她判了死刑。
她以前听说,有皇帝留子去母的故事,还觉得是世人为了故事更吸引人而编撰的,如今,却不得不信了。
若是让老爷当了皇帝,这事他绝对是干得出来的。
陆风霁痛哭出声,跪地哀求道:“父亲,求你不要将小娘送走,她做这些都是为了我,既然要处罚,便求父亲连我一并处罚了吧,只求父亲不要将小娘送走,她这么多年照顾我,已经是极其不易......”
老爷冷哼了一声,说:“这话说的,仿佛这些年来,我没给你配人似地,没心没肺的臭小子。”
陆风霁有些委屈的说:“儿子不是这个意思,父亲,儿子求你了。”说着,他又要磕头。
老爷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又端起茶杯喝茶。
他在想,如果将来这个儿子有出息了,若是因为青夫人的事记恨他,影响父子亲情,确实有些不好。
其实青夫人也并不是一定要处罚才行啊,他想,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存在感,多一个少一个的,对于宅子里的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来总管见老爷犹豫了,便没有对青夫人动手,站在原地等老爷示意。
俞七看了这么久,却忍不住了,他心里总想着宛南对他说的话。
宛南说老爷可能不会处置陆风霁,青夫人也可能会母凭子贵,不会受到什么惩罚,这个事件当中,受害者是陆风瑜,但最后被处罚的,也只会是陆风瑜。
毕竟谣言已经传出去了,不管真假,老爷都要给出一个结果,去堵众人的嘴。
至少明面上要过的去。
这样一来,这件事就又会回到原点,回到跟当年一样的结局,陆风瑜身上的污点就一辈子都洗不掉了。
就像宛南说的,今日的机会只有一次,必须要逼着老爷做出选择。
俞七犹豫半晌,眼见老爷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仿佛是要放过那青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