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来的太突然,连一点叫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宛南甚至没有来得及避开,就被老太太撞了个正着。
老太太将丫头家丁都留在院子里,就带着碧玉上来,陆风瑜向来不喜外人进自己的屋子,老太太是知道的。
她带碧玉进来,也有她的私心。
可是她竟然在陆风瑜的屋里,见到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模样不错,肤白眼大,模样机灵讨巧,站在陆风瑜床前,垂着头的模样乖巧又懂事。
老太太走进看了亮眼,便笑着问:“这是,小碗吧?”
宛南有些羞赧的笑了笑,前世今生加一块,她是第一次见老夫人。
心里还是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她冲老太太行了个长辈礼,乖巧的说:“是的,老太太辛苦了,快坐吧。”
她赶紧将身后的位置让出来,搬过凳子让老太太坐。
陆风瑜和陆宛南的事,老太太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只是没有亲眼见过,自然也是抱着怀疑态度的,如今亲眼看见了,自然心里更是欢喜了。
陆宛南比她想象的更好。
她见陆风瑜皱着眉头,于是松开了碧玉的手,在她手里拍了拍,说:“你出去外面等,我与他们两个说说话。”
碧玉闻言,笑容敛了些,悄悄的打量了宛南一眼,默默的走出门去了。
陆风瑜见碧玉出去了,神色这才好了些,放下碗筷,看着老太太说:“祖母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夜深露重,您要多保重身体。”
老太太凑过去,笑眯眯的说:“听说瑜仔的脸治好了?快,给我看看。”
陆风瑜便往外挪了挪,将脸凑过来。
宛南连忙将一边的油灯端过来,靠近了照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借着灯光,看清了陆风瑜的脸。
她缓慢的伸出双手,轻轻捧住陆风瑜的脸细看,刚开始她还是笑着的,说:“真的快好了,陈大夫果然医术卓绝,这十年来,我们没有看错他。”
陆风瑜点头:“在外寻医问药的兄弟们也幸苦了,我明日便去信,将他们都叫回来,以后,不用在外漂泊了。”
老太太一个劲的点头,突然,她低下头去,伸手捂住了脸。
陆风瑜吓一跳,连忙扶住老太太的肩膀,低声问:“祖母怎么了?”
老太太摇摇头,眼中泪光闪闪,她抓住陆风瑜的手,攥的紧紧的,哽咽着说:“养了你十八年,还是第一次看清你的模样,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要见不着你的脸了。”
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每日里念叨着记挂着,他就站在她面前,她却从来不知道他的模样。
既可怜又可悲。
陆风瑜轻轻环抱住老太太,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我这不是好了吗?都是因为老太太没有放弃我啊!我才能等到今日。”
祖孙俩抱着,许久没有说话。
宛南悄悄的走到门口,大开门出去了。
俞七和碧玉正站在门口,一人守着一边,听见开门声,立即看过去。
宛南有些莫名的看着他俩,问:“你们守在这里做什么?去楼下喝茶呀。”
碧玉客气的笑着说:“不必了,老太太身边不能离了人,我在这里等就好。”
宛南不由得多看了这个碧玉几眼,总觉得这个碧玉看她的目光怪怪的呢。
宛南也没多想,转身问俞七:“你呢?”
俞七打定注意要跟宛南保持距离,此时早已经后退了五步远,如临大敌似的疯狂摇头:“不了不了,少爷不能离了人,我在这里等就好。”
宛南:“......”
这个俞七莫不是有病。
既然如此,她也懒得招待碧玉,本来也是客气一下,毕竟来者是客,让她站着连口热茶都喝不上,岂不是失礼。
宛南走到楼下,见陈大夫早就带着勋南避到屋子里去了。
而院子里站了十来个丫头家丁,个个手里都提着灯笼。
院子被照的明亮如白昼。
宛南走到里屋,对陈大夫说:“陈大夫,我和弟弟要回家了。”
正在被陈大夫压着写药名的勋南顿时欢呼着蹦起来,窜到宛南身边一把抱住了大腿,撒娇着说:“姐,你终于记起我啦,你这几日都不怎么理我了。”
宛南伸手揉着他的头发,有些愧疚的说:“这几日有点忙,对不起啦。”
勋南摇头,笑嘻嘻的说:“姐你忙你的,我也很忙呢。”
陈大夫看着这姐弟俩,脸上的笑意便藏不住。
他问宛南:“这么晚了还回去?要不就在这里过一夜吧,上次你养病住的屋子,我还给你留着呢。”
宛南本来今夜是不打算回家的,毕竟陆风瑜卧床养病,陈大夫和俞七他们也不像是会煮粥的,照顾病人估计不会太细心。
但是没想到老太太过来了,长辈在,那她就不能留宿。
免得给老太太的印象不好,以为她是多随便的姑娘。
宛南坚持要走,还伸手指了指院子里,又指了指楼上。
陈大夫便明白了。
给姐弟俩一人拿了个小灯笼,将姐弟俩送到院门口,看着黑漆漆的村道,实在不放心,又说:“要不,我叫俞七送你吧?”
宛南想起俞七说要与她保护距离的话,心想还是不要为难他了。
于是拒绝了,带着弟弟,两人提着灯笼走入了夜色里。
陈大夫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看不到灯笼的亮光了,才回了里屋。
老太太擦了擦眼泪,压低声音问陆风瑜:“那个陆宛南,怎么样?”
陆风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祖母怎么问这个?”
老太太理所应当的说道:“你如今病也要好了,这以后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祖母是不想你将就,若是不喜欢,我们不要便是。”
陆风瑜的笑意敛了敛,看着老太太的眼睛,很认真的说:“我觉得她很好。”
老太太却有些犹豫,还在说:“可是她毕竟是无父无母的,只怕是欠缺家教,这将来成了家,便是一家之母,孩子的教导她或许是不懂的,我看,你若是真喜欢,便将她定成妾室,或者平妻,我再给你找个好的。”
陆风瑜皱眉,有些不悦:“祖母,这世上,多的是人可以共富贵,却鲜少有人可以共患难,我在疾病未好的时候定下的妻子,她的真情是难能可贵的,现在,你却要叫我放弃这样可贵的真情,去找另一个不知深浅的女子共度一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