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三从怀里掏出两张折叠方正的纸,双手给宛南递过去,神态举止彬彬有礼:“这是乌石村南面的荔枝园和芦柑园的地契。”
宛南看了看那两张地契,又抬头看俞三,表情诧异。
如果没有记错,那两个果园可是钱家的啊。
“给我的?”宛南问。
俞三点头:“这是钱家对你的补偿,陈家和王家也是有的,你大可放心。”
俞七闻言,立即瞪大眼睛看三哥。
俞三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闭嘴。
宛南倒是有些疑惑,伸手挠挠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收。
倒是听说了钱家的家产都被瑜哥买下了,但是没听说这事后还有补偿的呀,族里肯定不会想到这一点的,若是能想到,这东西说不定就到不了她手里,早就被刘氏抢去了。
说不定是陈家闹的太大,加上陆家施压,村正无法完全偏袒钱家,于是只能将钱家财产分割出一部分来作为补偿。
这倒是也说的通。
说到底,瑜哥肯定在当中出了不少力。
“瑜哥真好啊。”宛南接过地契,受到惊吓的气早就消失无踪,只剩下对瑜哥崇高人品的赞叹。
不得了,瑜哥怎么就这么好!
俞七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倒是俞三,听到这句话,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
“夜深了,姑娘早点休息,我们兄弟俩就不叨扰了。”俞三说完,便带着俞七要走。
宛南正准备关窗,俞七却又突然走过去,压低声音跟宛南说:“宛姑娘,我们院子里的桑葚子熟啦,少爷不爱吃,你若是有空,可以过去摘一些,给你弟弟吃啊,可甜了。”
宛南莫名其妙的看他,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瑜哥在那,她巴不得有理由过去,当下就点头:“好啊,等过了这两天,我就过去。”
俞七很高兴,笑呵呵的跑了。
俞三看他傻笑,就问:“你跟她说什么了?”
俞七压低声音说:“我叫她去咱们院里摘桑葚子。”
俞三那么精明的人,一听这话就懂了,只摇摇头,有些不赞同的说:“少爷可未必乐意。”
俞七说:“你不懂,少爷最近这么反常,都是因为这个陆宛南,连人家定亲都要叫小七去探家风,现在又让你来给送地契,你说少爷没看上陆宛南,你自己信吗?”
俞三微微叹气,有些无语:“少爷这是为了报陆将军的恩,你不懂别瞎猜。”
“啧,”俞七翻白眼:“活该你二十好几了还娶不上媳妇,怎么就笨成这样。”
俞三:“……”
是他不想娶吗?他倒是想娶,可四里八乡的谁敢嫁!
俞七犹自感叹,难怪他们五个从小跟着少爷一起长大,少爷最后却挑了他当长随,没办法,太出挑了,就是这么优秀。
宛南关紧了窗户,回到床边,将桌上的小油灯点亮了。
勋南于是从被窝里钻出来,趴到姐姐背上,小小声的问:“姐,刚刚在门外的人是谁呀?”
宛南一边将两张地契展开,一边也小小声的回:“是财神老爷来啦。”
勋南眼睛瞬间瞪大了,扑到姐姐怀里,惊讶的问:“财神老爷?他为什么半夜过来?”
宛南看到地契上有官府印章,地主人的名字一栏上,写着她的名字,看来是手续都帮忙办好了。
她就小心的把地契折起来,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她祖屋的地契和房契。
祖屋虽然塌了,但那块地还是她的,若是以后有了钱,她还准备在祖屋里重新盖一座新房子。
“财神老爷看我们姐弟俩生活困苦,于是给我们送钱来啦,为了不被别人看到,骂他偏心,所以只能在夜里无人的时候来。”
宛南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所以,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哦,说出去的话,得罪了财神老爷,以后咱俩说不定连饭都吃不上啦。”
勋南瞪大眼睛,“啪”一声,伸手捂住了嘴。
宛南伸手摸摸他的头,夸他:“真乖。”
乖是乖的,但是睡不着啊,毕竟他们家刚刚被神仙光顾过!神仙!这换了谁能睡得着?
勋南在床上兴奋的翻来覆去,差点没仰天大笑,看着姐姐的目光中一闪一闪亮晶晶,比个心心都是鱼的形状。
财神老爷来了,他就要有鱼吃啦,激动!高兴!不想睡觉!
宛南无奈的叹气,气的差点没一脚把他踹下去。
“睡觉!”宛南恶狠狠的说。
“姐姐给我唱歌,唱歌我就睡觉。”勋南趴在杯子上,笑嘻嘻的看着宛南,脸圆乎乎的像个包子。
“那你躺好。”宛南把弟弟裹到被子里,又抓着弟弟的手,看着窗户外透进来的一点星光。
雨水季节,水蛙聚集在池塘和水洼中,叫声格外响亮,配着水鸟和蛐蛐的叫声,生机勃勃的热闹的很。
山里的夜晚,总是有另一种形式的喧闹,却又能让人的心里沉静下来。
宛南于是说:“给你唱个‘月光光’,怎么样?”
勋南连忙点点头,姐姐唱什么都好听!
宛南于是小小声的哼唱起来:“月光光,照地堂.......月光光,照地堂……”
勋南:“姐姐就会这一句吗?”
宛南沉默了一会,拍了他一下,说:“这首歌就这一句,别问,问就不唱了!”
勋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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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风瑜近日总睡不醒,严格来说,也不是睡不醒,而是他以往的睡眠都不太好,经常夜里睡不着,天未亮便会醒来。
因为病症影响,加上隔山差五的总要试试新药,所以他经常性头疼,精神不济,脾气就越发暴躁。
但是最近,俞七发现,他家少爷每日早早入睡,隔日睡到天光大亮才醒。
精神好了许多,浓茶也比以往喝的少了,这两日,竟然改喝起了清淡的竹叶茶和回甘的苦荩茶了。
连神神叨叨的陈大夫都过来问:“少爷今日睡的可好?”
陆风瑜正看着俞七泡苦荩茶,闻言,抬头看站在旁边的陈大夫,点点头,说:“陈大夫最近的药很管用,头没那么疼了,晚上入睡的快,醒来便是天亮了。”
陈大夫面色严肃:“我最近给少爷喝的,还是以前的药,俞大没有把新药引找回来,所以没有配新药。”
陆风瑜顿了一下,微微皱眉:“是吗?”
说完,垂头沉思。
俞七把苦荩茶泡好,给少爷倒了一杯,茶水绿幽幽的,清透的很。
陆风瑜思索着,随手在一旁陶瓷小罐里拣了两片油甘果肉晒成的果片,放进茶杯里,缓缓端起杯子来,抿了一口。
陈大夫突然走过来,凑到陆风瑜身边,皱着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然后说:“少爷好香。”
俞七脸瞬间黑了黑:“陈大夫,你怎么说话呢?”
这流氓调戏小娘子的话,怎么能用在少爷身上呢?
太不像话!
陈大夫压根不理俞七,而是看着陆风瑜,坚持问道:“少爷这么香,是用了什么香料?能否拿出来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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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童谣《月光光》,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