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将那布袋打开个小口子,突然蹲在供桌底下的暗影里,冲宛南招了招手,示意她也蹲下。
宛南:“......”
她满脸的一言难尽,对族长如此的幼稚行为,非常的不可置信。
乖乖走过去蹲下,宛南面无表情的看着族长。
族长神秘兮兮的招招手,示意她看那个袋子。
宛南于是凑过去,眯着眼睛往那小口里瞥了一眼。
黑糊糊一片,啥也没看见。
族长压低声音,生怕吓着谁似的,问:“怎么样,看到千雪点墨没有?是不是很不一样?”
宛南实话实说:“太黑啦,什么都看不见呀族长,”
她伸手去扯袋子:“你往外一点,往烛火的方向再打开一点。”
“啧!你这孩子,”族长不高兴了:“点墨不能见光!见光必死!”
宛南愣了,不解的问:“见光必死?那神仙也种不活吧?”
族长犹豫了一下,也仿佛觉得这话不太对,但这也是他爷爷跟他说的,估计连他爷爷都不知道真假,总之是口口相传,传说的东西都做不得真。
谁知道呢,总之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哪位族长有机会打开这个袋子。
况且,普通的谷种最多存放两年,两年后就发不了芽了,而这千雪点墨,还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年,就算宛南是真的具有神农血脉,能不能种活还另说呢。
族长想到这里,不由得轻轻抚摸了下袋子,神情有些怅惘,他叹气:“哎,我们陆氏世代耕读传家,子孙遍布五湖四海,百余年来,都没能有谁,可以重振先祖的荣耀,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等到,陆氏再被载入史册的那天。”
宛南心想,她现在的心愿,除了瑜哥,便是将父亲的大名刻入祠堂的荣宗碑,族长不愧是族长,心比天高,竟然敢肖想史册!
须臾,族长怅惘的深色消失的干净,立马换了一副坚毅的面孔,对宛南严肃的说:“不管了,凡事都要试过才知!小碗,你便拿回去试一试!不要害怕,失败了也不要紧,爷爷我不怪你。”
宛南心下松了口气,有族长这句话,她就放心了。
于是点头,神色认真的伸手,准备接过那袋种子:“既然族长爷爷这么说了,那我便回去试一试。”
试个鬼,陈年老谷,别说千雪点墨,就算是最普通最容易存活的稻谷,她也种不活好吗!
真当她是神农吗?
宛南心里嘀嘀咕咕,面上却还要表现出乖巧的,能尝试这种伟大的事情真是她的荣幸的表情。
人生真的很难。
族长没有将袋子递给她,而是小心翼翼的伸进去两根手指,神色郑重的,捏出了几粒谷种,仿佛交接稀世珍宝似的,放到了宛南摊开的掌心里。
还一脸严肃的说:“机会仅此一次,要谨慎对待。”
宛南:“......”
她看看族长手里鼓囊囊的袋子,又看看箱子里安放着的鼓囊囊的另一袋,最后低头,看了看掌心里放着的,一二三四......六粒谷种。
一时无言以对。
族长一边把袋口扎紧,放回到了箱子里,一边对宛南说:“愣着干嘛?谷种不能见光,可得抓好了!”
宛南:“......”
宛南默默把谷种攥在掌心里。
族长将谷种放回到箱子里,又将两个箱子锁上,放到抽屉里,上了锁。
宛南指了指桌上放着的几本旧书,对族长说:“族长爷爷,这几本书你忘记放回去了。”
族长把那几本书小心的捧起来,递给宛南:“据说,这是先祖留下来的农耕笔记,你拿回去看,看完了记得还回来。”
宛南惊了,先祖的农耕笔记,多么的宝贵,虽然她很想看,但是如果一不小心损坏个书角,她卖了自己也赔不起啊,到时候还不得被整个家族长辈集体讨伐。
风险太大,后果太严重,她觉得,比起知识,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
族长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似的,把书一把拍她怀里,摸着胡子瞥她一眼:“放心,这是手抄本,原版当然不可能借给你看,连我都没有资格看,那可是家传之宝!除了历代族长,一般人可是碰都不许碰的。”
宛南愣愣的抱着怀里的书,心想,这手抄本目测也有二三十年了,虽不是原版,但也极其的珍贵,族长显然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族长带着宛南从祠堂里出来,路上还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最后到了村道的分岔路口,他才停下来,对宛南说:“我得去陈大夫那一趟,你就回去好好的研究一下种植方法,其他的不用多想。”
宛南乖乖点头,抱着书和谷种回自己家里。
族长到小屋前,俞九已经先他一步回了小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陆风瑜详细说了。
陆风瑜捧着茶杯,面无表情的想,这个陆宛南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想帮也帮不上了。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族长在院门外喊:“大少爷在吗?”
陆风瑜已经知道族长这次来的目的,于是让俞九去开门,直接起身进屋,径直上了二楼。
族长见开门的是个面容稚嫩的少年,心里也松了口气,他其实也有点怕那个恶名在外的大少爷,疯起来连自己母亲都敢杀的,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俞九对族长行了礼,客气的问:“族长可是来找陈大夫的?”
但凡敢来小屋敲门的,基本上都是来求医问药,族长也不觉得奇怪,点头道:“确实,不知陈大夫在不在?可否请出来说话?”
俞九实话说道:“我也不知道。”
族长嘴角一抽,这个死小孩,当真是好讨厌,不让见就不让见,说什么不知道。
俞九极少来小屋,这次回来跟少爷说了半天话,确实没看见陈大夫。
但是对方是族长,刚才看大少爷的样子,也不像是要赶人走的样子。
于是他又说:“族长要不稍等一下,我去里屋看看。”
族长还能怎么办,只能点头。
俞九于是脚步轻快的,几步就跑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