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烈斓汐想着林千舞脚腕被蛇咬伤,去往芳华宫看望,表示对她那位宫中正主的关心和敬重。
走到芳华宫外,里面传出琴声,她不由停下脚步。
琴声悠扬,依然如她两年前听到的那般动听。那种动听的调,却不再那么悦耳清新,也没有那种热情的奔放、震撼的狂野。
婉转曲折的曲调中,是一种绵长的忧伤。深入琴声之中,让人体会到一种笼罩阴霾的忧郁。
烈斓汐听着忧伤的琴声,想着林千舞昨夜失魂落魄的身影,还有焰尘翼回了桃华宫,并未留在她的寝殿就寝一事,想必她的内心是很受伤的,所以弹出琴声才会那么忧伤。
她在门外站了好一会,终究没有进入芳华宫。
进去了,又能说什么呢?
炫耀她的得宠,她自是炫耀不来。
说安慰的话,恐怕会让听的人心里更加不好受。
“走吧!回桃华宫。”
烈斓汐看了苏嬷嬷一眼,转身往回走。
却没走上几步,她的身后想起张嬷嬷的声音。
“桃妃娘娘请留步。”
烈斓汐停住脚步回身,张嬷嬷来到身前一礼,“拜见桃妃娘娘。”
“张嬷嬷找本宫,可是有何事?”烈斓汐这话问的多余,人家来找她自然是有事。
张嬷嬷虽然因为烈斓汐受宠,让她的皇后主子备受冷落,心里对烈斓汐或多或少有些怨,却一点没把带怨的情绪表现在脸上,恭敬道:“皇后娘娘特让老奴来请桃妃娘娘去宫里坐坐,说是有点事要与桃妃娘娘相商。老奴正准备去往桃华宫,哪知出门就见着了桃妃娘娘您。”
“走吧!”烈斓汐没有多问。
“桃妃娘娘请。”张嬷嬷坐请。
芳华宫内。
林千舞坐到一架古琴前,跳动手指拔动琴弦。见烈斓汐进入,纤细的手指往琴弦上一按,琴声一下停了。
“桃妃妹妹来了。”林千舞看着烈斓汐,温雅和善一笑,完全没有抚琴时,琴声里透出的那种忧伤的情绪。
“见过皇后姐姐。”烈斓汐依着宫中规矩行礼。
“拜见皇后娘娘。”苏嬷嬷行礼。
林千舞看着烈斓汐,依旧笑容可亲,完全没把她当什么外人,“都是自家姐妹,桃妃妹妹不必与姐姐这般见外,行礼之事,是人前做给别人看的,在姐姐宫里,也没外人,妹妹来到姐姐宫里,行礼之事就免了。”
林千舞说着,由于脚腕有伤,行动不便,一手伸向素儿。
素儿会意,贴心的搀扶,烈斓汐走去搭了一把手,帮着素儿搀扶林千舞走到软垫坐塌处落座。
林千舞坐稳之后,对烈斓汐道:“桃妃妹妹也坐吧!”
烈斓汐也不拘谨,软垫坐塌上落座,看了看林千舞白布裹着的脚腕,脚腕显然种得明显,白布裹着,看着很粗大。
关问道:“皇后姐姐脚腕处的伤怎么样了,可是感觉好些?”
“太医今早来看过,没什么大事,就是脚腕种得明显,要一段时日才能消退,行动起来不太方便。”
林千舞说得轻松,倒是也不太在意,她现在这个样子,裹着一个大脚,影响她的外在形象。
“没什么大事就好。”张嬷嬷切来茶水,烈斓汐优雅的小品一口。
“姐姐今日把桃妃妹妹找来,是有一事想与桃妃妹妹商量。”林千舞看着烈斓汐,确有事相商,不是把她叫来闲聊。
“皇后姐姐请讲。”烈斓汐正正身,做好恭听的准备。
“桃妃妹妹才进宫十来日,又是从东旭国远道而来,也是辛苦,宫中之事本来不该劳烦妹妹。”林千舞摆动两下裹着的脚,有点心无余力,“可本宫伤了脚,行动不便。母后是个该享清福的人,也不能让她劳心。而这后宫就你我二人,只能让妹妹劳心了。”
“没什么劳心不劳心,只要妹妹能够做得到,一定尽力而为。”烈斓汐看着林千舞问:“不知皇后姐姐要妹妹所做何事?”
林千舞也不拐弯抹角:“过几日便是八月十五,这天是我们西黎国的一个传统节日‘月圆节’,‘月圆节’被视为相聚团圆的节日。而西黎皇家自开国以来,便有一个规定,就是每当有个什么重要的节日,皇家便会在皇宫举办一场隆重的宴会,请朝臣携家眷参加。一是,朝臣为国劳心费神,让他们可以舒缓一下心态。二是,皇家与朝臣同聚,共享欢乐与盛世,拉进君臣之间的距离,让君臣之间建立一点亲和感。”话语停顿,林千舞看着烈斓汐,表现得有点歉意,“姐姐本不想让桃妃妹妹费心劳神,可姐姐现在腿脚不便,实在难以操持,就只能辛苦一下桃妃妹妹,费点心神,操持一下‘月圆节’之事。”
这种费心又伤脑的事,烈斓汐本来不想往身上揽。皇家宫宴,操持起来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没准还会吃力不讨好。
可林千舞都把话说道这份上,她也不能在做推迟,当个甩手之人,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没什么劳心不劳心,妹妹既同皇后姐姐都是皇家人,为皇后姐姐分忧,是妹妹分内之事。既然皇后姐姐信得过,妹妹会竭尽全力,把宴会之事操持好。”烈斓汐缓了一下气,谦虚道:“只是,妹妹遇事浅薄,也从未操持个宴会之事。皇家宴会,更得慎心操持,不可有不妥,也不能出现差错。妹妹不懂之处,还望姐姐在旁多多指点。”
“妹妹是聪慧有能之人,姐姐相信妹妹能够把宴会操持得很好!”林千舞当了甩手之人,让烈斓汐去费神,其实也是带有刁难烈斓汐的成分。
“谢皇后姐姐的信任!”
宴会之事虽然应下了,对于操持宴会,还是盛大的皇家宴会,烈斓汐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要怎么准备,脑子里一点没普。
不过呢!想着有焰尘翼为她撑着,她也不用太过愁心。要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操持,就去找焰尘翼帮她。
她的夫君,人帅脑子好使,在她看来,焰尘翼绝对是个万能的人,就没什么事能够难得了他。
林千舞见烈斓汐想得有点游神,知道她肯定想着操持宴会的事,缓声道:“‘月圆节’将近,已经没有几日准备的时间。既然桃妃妹妹劳心了此事,那就别在姐姐这里留着了,回去好好想想,该如何做安排。”
烈斓汐站起身,“皇后姐姐好好修养,妹妹告退。”
张嬷嬷站在林千舞旁边,看着烈斓汐与苏嬷嬷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言道:“娘娘,桃妃是东旭国人,又才来西黎没多少日,西黎的热气怕是都还没有沾染上。她操持宫宴,不懂的地方可是很多,弄出差错也是有的,要不要老奴在暗中帮她一把。”
“不用,她现在正得皇上宠,可是皇上的心头肉,就算操持宫宴出现什么差错,皇上也不可能降罪于她。出手用不着太急,她操持宫宴,就让她把宫宴操持好。皇上宠着她,就让她好好得意着,蹦得高,才会摔得惨。”
林千舞端起茶盏,慢悠悠的抹着茶盏盖子,眼中透着一股和温雅气质不符合的阴狠,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看着美艳动人的阴邪。
张嬷嬷看得身上微微有些凉意,又觉得,这才是林千舞身为皇后该有的样子。
皇家后宫就是一潭暗流汹涌的深水,有算计,有狠劲,才能不被深水淹没下去。
思了片刻,回道:“是,皇后娘娘,老奴明白了。”
她哪能不明白林千舞的意思。
烈斓汐现在正得皇上宠爱,就算她们暗中使绊子,让烈斓汐操持宴会出现差错,皇上护着她,定然不会对她降罪,她们使了绊子也没用途,只是白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