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立即用力地点头:“儿子知道,额娘放心吧!”
宁樱喊了小潘子过来,嘱咐了几句,要注意护着小阿哥们的安全,这才拍了拍儿子的小胖手,就道:“去吧。”
弘晖欢呼了一声,拔腿一转身,拉着弘升的手,就往旁边奔过去。
他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去四福晋旁边招呼弘昐:“大哥哥!快点!”
弘昐被他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手腕。
他还来不及和四福晋说一声,已经踉踉跄跄地,脚下被弘晖拖着,往后面跑了。
四福晋正在和三福晋说得火热,见弘昐被弘晖拉走,想着是孩子们凑在一处玩耍,也不以为意。
她继续说她的。
三福晋董鄂氏的小儿子弘晟,是康熙三十七年出生的,如今正到了种痘的年纪。
也是因着听闻种痘凶险,她和三阿哥一起捂着孩子——迟迟不敢给弘晟种痘,这会子妯娌之间闲聊,不知怎么的,就提到了种痘的事情。
三福晋微微皱着眉,低声道:“……我总是想着,这痘疾,也未必是人人便定然会染。一辈子没出过痘的,也大有人在!何必非要去种这一场痘,听说前朝宫里……”
她是知道四阿哥府上几个孩子都被种了痘的,说到这里,顿了顿,便向四福晋询问起来孩子们种痘的效果和风险了。
四福晋没有亲生的孩子——大格格、弘昐他们那都是各自养在生母院子里的。
按说整个种痘的过程,护理的心得,自然是那几位母亲才最清楚。
四福晋这时候却不愿意露怯,有模有样地便将种痘的过程说了一遍。
好歹那段时间,她也往几个孩子屋子里去探看了几趟,再加上四阿哥唉声叹气、太医跪下禀告。
听话学话,总是有些料可说的。
说来说去,四福晋最后就提到了弘昐是在马场染上了痘疾的事情。
“咱们四爷带弘昐去骑马,结果马没骑着,人倒是被吓着了,还染上了痘疾!四爷每每提到这事儿,也是后悔的很。”四福晋用帕子掩着嘴,就低声道。
旁边的五福晋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过头来就道:“吓着了?”
四福晋自觉失言,立即打岔另引开了话题,却听八福晋在旁边嗤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掩不住的不屑,淡淡道:“连骑马都能被吓着,还算什么好男儿?亏他还是个阿哥,这是连深闺女子都不如了!”
这话一出,周围人才想了起来——八福晋郭络罗氏的外公是名将岳乐,从小和别的名门闺秀不一样,郭络罗氏几乎是被当个假小子养着的。
听说她才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已经骑术精湛,马背上的功夫更是了得。
难怪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底气归底气,当众说出这样的话,难免就让人有些下不来台了。
四福晋被呛得咳嗽了一声,尴尬得不行,心里也暗自怨怪自己这张嘴——真是的,说什么不好!偏偏露了弘昐的丑。
对她自个儿又有什么好处了?
五福晋匆匆忙忙过去,一边捉住八福晋的手肘,一边笑着用力搂着她肩膀便道:“我的好八妹,孩子们还小,如今不过是贪玩,心思未定,这些算得了什么数!知道八妹的骑术好,等到下次有机会,八妹定然要给咱们开开眼,也好让咱们饱饱眼福!”
五福晋刚刚说完,转头却看见弘昐阿哥就站在后面。
他呆呆地望着八福晋,两只小手攥成拳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五福晋顿时就把后面的话给咽下去了。
四福晋见她脸上神情不对,转头一看,才见弘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回来了。
他方才不是被弘晖拉着手拖跑了吗?
弘昐面色苍白,站着半晌,终于如梦初醒上前去给福晋行礼,低声道:“嫡额娘,孩儿想去和弘晖、弘升一起玩耍,还望嫡额娘……”
他是特地过来请示的。
宁樱就看四福晋腾地站了起来,满脸慈爱的笑容中透着一丝尴尬,抬着手就道:“去吧,去吧!”
她说完,甚至上前来,拿着帕子给弘昐硬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子,一边擦,一边就笑着没话找话道:“那都是你的兄弟们——你们一起玩,呵呵,倒也热闹!”
……
不远处,弘晖站在大树下,一只小胖手撑着树干,另一只手叉在腰上,向弘昐那里望着。
弘升看着小太监手里的长杆,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眼见着弘昐还在那里,低头恭恭敬敬地听着四福晋说话,弘升忍不住转头对弘晖抱怨道:“你这大哥哥——做事情婆婆妈妈,啰嗦得很!当真是没有意思。”
他顿了顿,接着道:“方才咱们都跑过来了,结果他硬要说去和嫡额娘请示一声——瞧瞧,这又是何必?这下被大人拘住了罢!”
弘晖微微仰了仰胖嘟嘟的小脸,就跟他解释:“大哥哥从小被管束得严厉,难免循规蹈矩了些,倒也不是故意。咱们也不急着这一刻,等等大哥哥,带他一起玩!”
弘升抬头看着树上吱哇乱叫的知了,心痒痒地抬手抓了抓后脑勺。
他伸手接过旁边小太监手中的长杆,跃跃欲试地渐渐举高,一边仰头眯眼看着知了,一边便道:“弘晖弟弟,你这话说的——倒像你是哥哥,他是弟弟了。”
弘晖眯着眼睛一笑,胖胖的小脸颊就鼓了起来:“你们都是我的哥哥!”
弘升笑着就冲他一眨眼:“不如你过来我这里,做我弟弟好了!”
两个男孩子都笑了起来,然后弘晖一转头,才看见弘昐终于往自己这里走了。
他跳起脚来,冲着弘昐挥手就道:“大哥哥,这里!这里!快点呀!”
等到了近前,弘晖就发现大哥哥有些不对了——他的脸白的吓人,眼眸也有些异常的漆黑,整个人眼神都很涣散。
他将目光转向旁边一堵墙。
弘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墙边什么也没有。
“大哥哥,你怎么了?”弘晖上前去,拉了拉弘昐的手,就察觉到他满手掌滑腻的冷汗。
他看见弘昐转过脸来,紧紧地咬着牙齿,然后又松开:“没什么。”
然而他这个动作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