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四阿哥终于和九阿哥回京城了。
他没顾得上回府,先去了宫里覆命。
然后就知道了弘升和弘晋的事情。
不过就出去了这么几天,却没料到发生了这么一堆事情,四阿哥有些始料不及。
……
尚书房里。
弘晖失神地坐着,微微转头望向旁边。
弘昐是坐在他身边的,还以为他是在看自己,结果抬起眼对上了弘晖的眼神,才发现弘晖是在看着弘升的座位。
座位上空荡荡的,再也没有往日的热闹了。
弘晖忍不住就想起了过去弘升坐在那里,冲着前后左右挤眉弄眼,不是卖弄炫耀他的促织笼子,就是又从怀里掏出了什么新奇小玩意儿,展示给大家看。
他胆子大,鬼主意又多,往往是不让带进尚书房的东西——譬如玩具一类的,他却总是有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捎进来。
现在想想,大概检查的公公们也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吧?
弘晖这么想着,眼神又默默地转到了弘晋的座位上。
弘晋的位置好,靠前,又靠正中间,听师傅讲课,又清楚又方便。
除了宫里的小阿哥们,弘晋这位置就算是最好的了——连直郡王家的都比不过。
不过此时,弘晋的位置上也是空落落的。
他上次尿血之症,虽说是休养渐渐好转,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上课了。
课堂上空缺了两个学生,就像一个人满口整齐的牙齿里,突然掉了两颗,顿时就显得有些扎眼而不协调了。
师傅在上面讲课,讲着讲着,就看下面的学霸弘晖在走神。
他是知道这件事情来龙去脉和原因的,当下也不忍说什么,只是重重咳嗽了一声。
弘晖一震,立即收束了心神。
……
中午时候,四阿哥总算从宫里回了自己府上。
这还没算完——他现在担的差事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要;出去了几日,便有几日的要事累积了起来。
光是前院书房里,就有递书函求见的人好几个。
另外的门客就更不必说了。
等到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完,天色也昏黄了。
四阿哥心里也惦记着宁樱,看着天色正好,于是便往她那里去了。
弘晖、弘昐还在宫里尚书房,这时候还没回来——因为出了弘晋的事情,如今武谙达们在上课的时候分外谨慎。
以前是给小阿哥们示范,然后让他们各自组对,谙达在旁边指导。
现在就不敢这么操作了——直接变成了一个一个排队轮流上前去,和谙达比试。
如此一来,效率就很不如从前了。
所以拖堂也成了家常便饭。
谙达倒也无所谓——拖一拖课,在万岁那里看来:还觉得他们教得分外尽心尽力呢。
有什么不好?
……
进了屋子,把一杯宁樱亲手做的水果茶喝下去,四阿哥只觉得浑身的疲乏都去了一半。
他刚准备说弘晋弘升的事情,然而刚刚一低头,只觉得后脖颈那里,一根筋酸疼不止。
四阿哥忍不住低声呻吟了一声。
四阿哥最近总觉得脖子后面正中又酸又疼,有时候疼得厉害,甚至连右手持笔写字都有些麻木,仿佛一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似的。
四阿哥无意中这么一说,宁樱听着就琢磨:这似乎是颈椎病啊……
又听四阿哥说宫里太医也给开过了药方,但是都没大起作用。
宁樱看着他憔悴的脸色,心里一阵心疼。
自己穿越以前,也有一阵子颈椎不舒服,去看过中医,做过推拿,所以知道几个挺管用的穴位。
在这些穴位上按摩,可以散风活络,缓解肌肉酸痛、颈部僵硬、肩胛疼痛、手臂酸麻。
百试百灵。
她还记得这些穴位的名称,叫风池穴、肩井穴、秉风穴……等等。
她起身站到四阿哥身后,给他按摩。
四阿哥本来说不用,但是看她已经上手了,于是他唇角微微翘着,闭目养神地坐在那里。
隔了一会儿,他便舍不得地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转头声音又沉又柔地道:“樱儿,你不要累着。”
他说完这句话,才继续了方才想说的,弘晋弘升的话题。
宁樱也给他说了一下那天五阿哥的侧福晋刘佳氏,哭哭啼啼找到府里来,求四福晋和自己出手相助的情况。
四阿哥微微摇头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宁樱知道四阿哥这话是批评刘佳氏对于儿子太过溺爱,才会养成了弘升这样的性子。
最终闯出了这样的祸事。
幸亏弘晋后来自个儿挺过来了,也慢慢恢复了。
否则的话,若当真是在弘升手上折了一条人命,这事儿还不知道最后该怎么收场呢。
屋子中没有人,但是因为她的声音压得低,四阿哥下意识地往她那里靠了靠。
凑近之后,闻到宁樱发鬓上的淡淡花香,四阿哥伸手就拥住了她的肩膀,将宁樱向怀里揽了揽。
“弘晖难过得很,昨天一直写大字到夜里,只眯了小半个时辰就起来尚书房了。”宁樱在他怀里,仰着头低声对四阿哥道。
四阿哥一瞪眼,皱眉道:“胡闹!这样怎么行?”
他低头看着宁樱:“你也由着他?”
宁樱抬头跟他解释:“爷,不是我不管弘晖,但是他心里那样难受,就算我硬押着他上床去睡了,他也睡不着。”
四阿哥沉默了一瞬,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候,外面院子里传来了动静,是弘晖下学堂回来了。
他没有像往日里高高兴兴,一路小跑着大喊:“额娘我回来啦!”,而是拖沓着脚步,低着头,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了屋子门口。
四阿哥看着儿子,就看不过几日的光景,弘晖似乎脸瘦了一圈,下巴显得有些尖了,肉嘟嘟的萌态褪了一些去,显出了一丝小小男子汉的轮廓。
“阿玛。”弘晖一抬头,看见四阿哥,倒是并不如何意外——反正额娘得宠,只要阿玛回府了,肯定是要往这个院子里来的。
他上前来给阿玛行礼,行完礼便语气平淡地道:“阿玛,额娘,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儿子想先进屋子温书可好?”
四阿哥本来还想安慰儿子几句的,结果被他这么一堵,一番话就噎在了嗓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