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到底是什么病症——始终难以确定,但是太医们也只能按照治疟疾的法子来治疗。
既然怀疑是疟疾,胤禛第一时间就让三格格带上雅尔檀回府去了。
小孩子身体弱,本来碰上这些病症便抵不住。
更何况还是他最心爱的外孙女。
三格格担心皇阿玛得很,一路走一路回头。
宁樱轻轻推着她的肩膀,将她送出九州清晏殿才道:“听你皇阿玛的话,不要让他操心了。你带着孩子回去,皇阿玛才能好好养病。”
三格格愁虑地注视着她:“额娘也千万要当心。”
疟疾是会传染人的。
宁樱点头:“额娘知道,你放心。”
……
大殿之中,太医们仔细地给皇上包扎的伤口之后,又察看了皇上的脖颈之处——有红肿的疙瘩。
这病症的原因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九州清晏殿之中,苦涩的药味儿越来越浓,直到弥漫了整座大殿。
进进出出的宫人们都戴起了面纱。
病情来的猝不及防,胤禛召了心腹大臣几人与弘晖过来,隔了一段距离站在屏风之后。
他不许弘晖近前来,就这么嘱咐了一番要事,说起话来断断续续地咳嗽,明显一副精力不济的模样。
说完就又睡了。
清扬伺候着宁樱进进出出。
皇后娘娘着急关心皇上,要亲自侍疾,她虽然担心,却也是拦不住的。
清扬只是跟在身边,看晚上圆明园里夜冷风凉,拿着坎肩,追在皇后娘娘后面,就给宁樱披上。
其实清扬一回来——不光是宁樱自个儿,就连身边的一群宫女都觉得往日的旧时光都回来了。
又回到了清扬姑姑还在的时候。
九州清晏殿之中,胤禛喝了药睡下,宁樱隔着小桌坐在旁边守着他——中秋之后,这一段时间的天就一直阴沉沉的。
有时候明明还只是下午呢,天色也昏暗的就像傍晚一样。
皇上要睡觉休养,屋子里索性就不亮灯了。
清扬带着宫女们走到门口,悄无声息地接过了托盘,让几个小的在外面等着,她轻声在门口请安。
听见里面皇后娘娘让进的声音之后,清扬才抬脚迈了进去。
清扬知道:皇后娘娘表面上虽然看着还算镇定,实际上她心里的焦虑,只怕已经快要将她压垮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更何况万岁爷这么多年来对皇后娘娘,更是宠爱备至。
两人感情极好。
万岁爷若是有什么,皇后娘娘只怕也……
清扬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想到先帝和当年的德妃娘娘,两个人其实都还算是高寿的。
但愿老天保佑,万岁是真龙天子,平平安安,福寿无双。
清扬走到皇后娘娘身边,就看皇后已经一脸倦容了,但还是坚持着守在旁边,眼神一直望着皇上的方向。
托盘里是些简单的点心,个头小,方便入口——知道皇后娘娘如今也不可能有胃口吃得下什么饭菜,清扬索性就拿了些皇后娘娘平日喜欢的小点心。
“主子垫一些,这么一直熬下去的话,奴才只担心您身子受不了——万岁还得主子照顾着呢!”清扬半跪下来,一边伸手将托盘捧上去,一边就抬头凝视着宁樱。
宁樱虽然肚子里空空,但是一点都没有饥饿的感受,但是清扬说的没错:胤禛如今这情况,她就算再焦急,也要顾虑着自己的身子。
否则,照顾人的人若是倒下了,那怎么办?
宁樱伸手捻了一只巧克力团子送进口中——除了巧克力的甜味之外,团子里并没有放其他糖,口感清甜不腻,裹着巧克力的浓香。
要是在平时,她肯定至少要吃上两三只。
但是现在,宁樱只咬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她将咬剩下的团子放回到瓷盘上,对清扬吩咐道:“本宫吃不下,倒些茶水来吧。”
清扬立即就起了身,出去吩咐了宫女们,不一会儿已经轻手轻脚的将一壶水果茶给捧了进来,给皇后倒上。
暖阁里安静极了,就连倒茶的水声响听着都分外清亮。
……
半夜时候,宁樱过去给胤禛掖被子,伸手触碰着他额头,就发现他的热度已经退了。
她心中一喜,连忙就让清扬立即去喊太医。
太医们本来就是寸步不离地值守在外面,听见动静,立即就进去了。
但是看着皇上退热,太医们脸上倒也没什么喜悦的容色,跪下来在龙床之前不敢抬头,只是盯着眼前——倘若当真是疟疾,这症状本来便是冷冷热热,周而反复的。
一时间的退热,并不能说明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能够不发热,总是比发热要好的。
胤禛这时候也醒了,看着宁樱守在自己旁边,他心中满眼心疼,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却又想到自己倘若真的是疟疾,这病是要传染的。
他手才刚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皇后爱惜身体,不要让朕着急。”
他冲着宁樱,若无其事的就笑了笑:“你瞧着朕,如今连发热也退了。”
胤禛顿了顿:“不碍事。”
他一说话,尤其是一笑的时候,就会扯到下巴的伤口。
胤禛不由得疼的微微一皱眉,倒吸了一口冷气。
宁樱立即就道:“皇上快别说话了!”
知道万岁爷醒了过来,外面的奴才们已经将煎好的药送了进来,太医又上前来重新将皇上下巴上伤口的包裹整理了一番,殿中腾起了浓浓的药香。
……
一夜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这么喝了药,折腾一番,其实已经离天亮没几个时辰了。
出了九州清晏殿,按照圆明园的中轴线,一路往前,便是勤政亲贤殿。
轮值的大臣们都在前面的值房里——因为皇上的病情,此夜特殊,值房里灯火通明。
阿哥们也在此处。
众人脸色都十分凝重,大学士忍不住叹气道:“自古勤政之君,未有如当今圣上者!”
言下之意就是皇上这病——不管是不是疟疾,都是因为累出来的。
身子疲累,才会容易百病入侵。
更何况,若真的是疟疾,又按照皇上自个儿的说法——都已经症状维持这么久了,怎么身边就没一个人传染上呢?
尤其是皇后娘娘如此备受皇上宠爱,也并没有被传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