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打小性子就闹腾了些,但不是个坏心眼的。”宁樱想了想弘升以往的言行举止,对着胤禛就道。
胤禛哼了一声,淡淡的笑了笑:“朕知道,更何况还有五弟的缘故——朕给弘升算是留着体面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原来弘升有亲近的下属,因为一点琐事,在外面动手伤了人。
其实说是较真论起来——虽说自家主子和端亲王交情极好,但这下属倒也不能完全算是仗势欺人。
因为是当时对方先进行了言语挑衅,百般辱骂。
但是先动手的人必定会吃亏。
被打的小公子来历也不简单——乃是朝廷大员的远房侄子,初来乍到,刚刚来到京城就丢了面子,自然不乐意。
旁观的人有人见情势不对,赶紧就报了官。
等到步兵统领衙门的兵士赶来,制止住了斗殴之后,给弘升的下属直接绑回了衙门里去。
其他的家丁眼见这架势大大的不妙,立即跑回府中叫人。
不一会儿,一堆人就扛枪带棒的过来了衙门,要把人给夺回来。
弘升也是默许的态度。
这下可好,本来也只是主子们三言两语交代下去,便能把人放出来的事,经过这么一闹腾,顿时就在衙门口吸引了一大堆人来围观。
步兵统领衙门也觉得十分难堪,再加上明明是自己押回来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审讯呢,却被对方强行夺了回去。
这无疑显得衙门十分无能,在百姓面前权威扫地。
羞愤之下,步兵统领衙门的总领咽不下这口气,一拍脑袋,就把这下属直接告了御状。
这才是胤禛如今之所以动了整治黄带子心思的原因。
“都是闲的!”胤禛道。
……
知道自己这一次惹了麻烦上身的弘升,立即就跑到了好兄弟弘晖那里求情。
弘晖自然是要替他求情的,但是他低估了这一次皇阿玛整治黄带子的决心。
胤禛不仅要拿弘升的下属开刀,更特地命令了宗人府上报有不端行为的黄带子。
其他官员如果有知道的,也可以举报——只要证据属实。
于是,谁也没想到,继文字之罪之后,光是调查黄带子又足足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结果最后报出来的数目也挺吓人,有不端行为的黄带子居然过了百人。
胤禛也吃了一惊,没料到人数居然有这么多。
他这一下是真的挺生气,立即便下令,将这些闲的发慌的黄带子们全部送到盛京去,没有圣旨不得回京城。
盛京是陪都——虽说不如京城繁华,但是送到这里,总大大的好过发配到千里迢迢的边疆之地去。
黄带子们虽然不乐意,却也只能苦着脸上了路。
听说皇上当初甚至还想降旨——把每人打上四十大板,再在祖宗牌位前跪上三天三夜。
幸亏端亲王从中苦苦求情了。
弘升默不作声地回府收拾了行装。
面对着妻妾的哭哭啼啼,他不耐烦地道:“都给爷闭嘴!”
一屋子女人顿时就吓得没敢出声了。
弘升倒是想得开,脸上也并没有什么黯然颓废之色。
日子在哪儿过不是一样过?
再说了,以后这天下迟早都是弘晖的。
等到弘晖登基做了皇帝,难道还不会立即把他给接回京城?
……
盛京之处,官员们听完有百人黄带子要过来,早就已经诚惶诚恐的准备起来。
万岁毕竟只是将他们遣到这里,别的另无其他惩罚措施。
就足以见万岁手下也是留着情面的。
更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闲散宗室今儿是“闲散”,明日便未必了。
甚至对于有的盛京官员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近距离拍马屁的好时机。
他们花了好大的心思,精心为宗室子弟们准备了一个很理想的住处,在盛京东门立起了一座新城。
新城俗称“皇城”或“高墙”,盛京当地的老百姓则在背后偷偷称这里为“罪城”。
虽然名字听着不好听,但是风景却是极美的。
这里特地引进了商铺、造景,各处收拾的妥妥贴切,盛京官员们更为宗室子弟们准备了许多精美的宅院,要确保他们住的舒适。
此外,罪城里又设置了“官学”,年轻的黄带子们不但衣食起居一应俱全,还能过来读书。
天高皇帝远,这里的生活甚至比在皇城脚下还更要闲逸惬意。
盛京将军和户、礼二部管理着罪城,又派郎中、佐领、防御驻扎在宗室营里。
朝廷里,户部那里也已经说了——按照旨意,每年发给宗室人员的俸银口粮,会和在京城时候的一样,并不会特别扣减。
盛京官员们都有数——户部,如今正好端亲王看着呢。
……
雍正十三年六月底,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把这一批黄带子的糟心事儿给了结了之后,胤禛自觉神清气爽。
他下了一道旨意,要将自己从前的潜邸皇子府改成雍和宫。
这不是一个小工程——毕竟是王府改寺庙,两种居所的类型大不相同。
不说花费巨大,光是物料银两就要接近三四万两,光是工程就十分繁琐。
五年起步。
这这都算是说得很乐观了。
胤禛命端亲王弘晖来总负责这件事儿,具体的操办则是内大臣户部左侍郎兼内务府副总管海望。
一番彻底的检查之后,海望先往端亲王这里报过来了——把王府改成雍和宫,需要添盖山门五间,影壁一座,钟鼓楼二座,旗杆二座,碑亭二座,念佛堂五间。
这才能初步成一个规模。
另外还有天王殿法堂,斋堂,槅扇、槛窗,海墁、佛龛、佛柜、钟磬、油画粘补过色见新等。
这些琐碎的事情汇报起来就没个头了。
海望躬身在端亲王面前,口中一边絮絮地说着,一边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图纸,双手捧上去递给端亲王看。
这图纸看起来就比文字直观的多了——哪里用什么材料、构建成什么布局、长宽高的尺寸是多少,通通都用蝇头小字标记在纸上。
幸亏是王爷年轻,这若是往宫里递给了万岁,还得让人另外再抄一张大字的。
海望一边往上递着,一边心里想。
弘晖在日光下微微眯着眼,审视着图纸——这副神态,让站在旁边的海望,不由得想起了万岁年轻时候的样子。
父子两人的神韵实在是太像了。